书名:营业cp在线发糖[娱乐圈] 作者:鱼龙之聿 文案: 因为一档综艺节目,袁鹿茴被迫拥有了一个营业男友。 这男人是著名流量小生,傲慢、冷淡、不读空气、懒得接梗。 为了节目效果,袁鹿茴每天绞尽脑汁花式营业,还要被对方粉丝骂吸血倒贴,生活不易,看在通告费的份上,她忍了。 直到某一天,这位营业男友用手指扶住她的脸,轻轻叫了一声:“小鹿”。 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倾慕。 如积雪一夜消融,如荒原拂过清风。 -1V1,HE -请勿代入三次元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鹿茴,方时珩 ┃ 配角: ┃ 其它:娱乐圈 ☆、获得资源 某某卫视音乐节目录制现场。 时值酷暑,演播厅里的中央空调虽然在加足马力地制冷,却仍抵不住现场众多歌迷的热情似火,粉丝们挨挨挤挤聚集在观众席,一边挥舞荧光棒一边整齐划一地呐喊打call,点燃夏夜激情。 台上是一组新晋男子组合正在劲歌热舞,随着主唱一个连升两Key的高音,舞台边缘一起喷出焰火,现场激情被彻底引爆,粉丝们发出狂热呼喊,演播厅的屋顶都好像要被掀翻。 袁鹿茴站在后台,悄悄掀开台布一角,探头看了一眼。观众席没有灯光,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粉丝们手里举着的灯牌手幅却格外现眼,各种不同的应援色混搭成一片流光溢彩的海洋。 袁鹿茴看着其中数量可观的写着自己名字的灯牌,不禁咋舌:“哇,下面好多我的粉丝啊,我看到了很多应援灯牌诶。” 经济人郑遥热得不行,手里拿着个报纸叠的小扇子给自己拼命扇着风,闻言也探头看了一眼:“还行吧,这个阵仗不错了。” “所以说我是真的红了吗?”袁鹿茴挺开心地感叹,“原来这就是红的感觉啊!” 郑遥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咱能别丢人吗大小姐,这算得了什么有人气,人家开演唱会几万人一起铺应援海那才叫壮观,就这么点小场面你不要表现得这么高兴行不行?” “那我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吗!”被经纪人毫不留情地损了,袁鹿茴没觉得丢脸,嘻嘻哈哈顺势自黑起来,“我也没红过啊,之前打榜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粉丝给我应援,这点小场面我觉得挺好的了,甚至觉得幸福来得有点不真实。” “行了,别自我怀疑了,你这回这首新歌是真的爆了,大街小巷随便走走都能听见,说了你还不信……”郑遥也笑了笑,拿报纸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收拾收拾准备上台了啊,下一个就是你,你看这么多粉丝都在台下给你打call,好好表现!” “那是必须的!”袁鹿茴大喇喇地拍了胸脯保证。 郑遥半嗔半笑地瞪她一眼,伸手在脸上虚抹了一下,做了一个川剧变脸似的动作。袁鹿茴知道这是经纪人大大在警告她别崩人设,马上闭上了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的嘴。 所谓人设……袁鹿茴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大大咧咧的神情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换上了一副清纯无辜的表情——嘴细细地抿着,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怯弧度,一双小鹿似的眼睛里水波流转,眼角眉梢微微含笑,俨然就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宅男女神。 这便是袁鹿茴用以示众的形象了——清纯、无辜、害羞、小白莲。 郑遥挺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时还不忘笑着打趣:“哈哈哈,真是难为你了……去吧!” 袁鹿茴斜了他一眼,又伸手掸掸裙角,施施然地迈着十分淑女的步伐向台上走去。 - 说起今夏最炙手可热、上升势头最猛的偶像明星,袁鹿茴是必然排得上号的。作为solo女歌手,这已经是她出道的第二年,之前虽然在公司的力捧之下,人气也在稳步上升,但势头不算快,放在整个你追我赶的娱乐圈里,始终属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但是今夏,她的第二张个人专辑凭借同名主打曲《Ruby》洗脑的旋律和俏皮活泼的舞蹈一下子大火,使得她的偶像事业终于迎来第一个爆发期,《Ruby》成为大街小巷的店面随时播放的歌曲,袁鹿茴的知名度和人气迅速蹿升,专辑在各大音乐排行榜中都表现不俗,资源也是一个接一个向她砸来。 随着音乐旋律的波动回转,舞台上的光影不断交错变换,时而干冰升腾,时而光柱喷射。台下应援棒整齐地挥动,粉丝们不断发出热烈的尖叫,无一不象征着新曲的火爆。 袁鹿茴也很开心,在台上又是wink又是飞吻,每一个眼神都不放松地全力完成表演。一曲完毕,她一手搭在麦克风架子上,身体微侧,对着主摄像机露出一个清澈的微笑作为ending pose。 “喔哦——”台下是浪潮席卷一般的欢呼和掌声。 这是这周要录制的第三个音乐节目,等到所有歌手都依次表演完毕,大家又重新一同聚集到舞台上等待宣布今天排行榜的结果。袁鹿茴的《Ruby》不出所料又一次拿下单日冠军,几个相熟的歌手过来向她表示祝贺,返场音乐再次响起。 返场表演也结束之后,袁鹿茴才下了台,后台人来人往,一直等在后面的郑遥赶紧迎上来,给她递上毛巾擦汗。 “又拿到一位啦。”袁鹿茴四下看了看,确定不会拉仇恨之后笑眯眯地向经纪人邀功。 “还行吧,今天表现不错,但是2分16秒时候的那个动作没做好,手臂抬得太高了,还有ending pose,笑得稍微有点假,嘴咧得太开了。”郑遥一本正经地给予中肯评价。 “……哥,你能别这么严格吗?” 自己的经纪人一向就是这样,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不含杂质的夸奖真是难于上青天。袁鹿茴扁着嘴,故意装出一副伤心到变形的样子,接过毛巾狠狠地擦了两把脸。 在台上又唱又跳的,饶是她这种不爱出汗的体质也扛不住,再加上她这一擦,脸上厚厚的粉底立马就肉眼可见地掉了一半。 郑遥无语地扶额,他本意是让她用毛巾轻轻抿一抿额头上的汗,而不是这么简单粗暴:“妹,咱能轻点儿擦吗?你看哪个女明星像你这样擦汗的,脸上这妆让你擦得跟狗舔了似的。” “希望下次您能使用一些温柔的比喻,比如‘被天使亲吻了似的’,”袁鹿茴无力地发出吐槽,随手把毛巾扔到肩膀上搭着,边走边扭扭脖子扭扭腰地活动筋骨:“今天没有行程了,反正妆也是要卸的,花就花了呗。这几个星期各种跑通告真的累死我了,不过好在该录的节目都录完了,接下来应该可以轻松一点了吧。” 郑遥一听这话却可疑地支支吾吾了起来:“呃,其实……” 按原先的行程安排表来说,后面是可以轻松一些,但是袁鹿茴跟了郑遥这么久,一看他这个嗫嚅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她试探地看着郑遥:“其实什么?” “其实我又给你接了个新综艺。”郑遥语速飞快地说。 袁鹿茴一声哀嚎:“不是吧哥!” 整个新歌回归打榜期间,她的通告都非常密集,又是电台又是音乐节目又是综艺,已经到了睡觉都要在保姆车上睡的地步,经常是赶完一个场子立刻就要前往下一个。 眼下宣传期过了大半了,袁鹿茴以为可以宅在家舒舒服服抠一段时间的脚,郑遥居然又给她接了新综艺。 “你先别嚎,”后台人来人往,郑遥谨慎地左右看看,“先回休息室再说。” 两人回了专用休息室,袁鹿茴咬着毛巾角,可怜巴巴地看着郑遥。 铁血经纪人郑遥不为所动,义正辞严地教育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振作一点啊!你就那么喜欢宅在家里睡懒觉吗?有通告上是好事,多少人想要资源都要不到!” 袁鹿茴小声反驳:“可是这种工作强度我真的会过劳死……” “忍着!不许死!坚强活下去!想红就得吃苦!”郑遥喷回去。 袁鹿茴:“好的老大,知道了老大。” 话题终于可以正常回归刚才说到的新综艺。郑遥掏出袁鹿茴的手机递给她:“你知道《Sweet Hour》吧?” “知道啊,收视率第一如今最火的国民级综艺嘛,”袁鹿茴随口应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他,“哥,你不会是给我接到这个节目了吧?这可是多少人抢破头的资源,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郑遥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她打开手机:“你上微博,看看他们官微。” 《Sweet Hour》是一档时下最热门的假想恋爱真人秀节目,每一季由三对男女嘉宾扮演假想恋人,通过一步一步相处的点点滴滴,展现一对对个性迥异的俊男靓女由素不相识到相知相爱的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在电视上假装谈恋爱,谈给观众老爷们看。 袁鹿茴点开节目组的官方微博,置顶的微博是一个投票链接:节目第三季你最想看到哪位明星加入。该投票分男性组和女性组,而女性组排名第一的赫然是——袁鹿茴。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啊?”袁鹿茴一头雾水:“这个投票能作数吗?节目组不会就因为这个投票就真的来请我参加吧?” 热门综艺的东风谁都想乘,《Sweet Hour》这种级别的资源,基本不是简简单单靠人气定论的,多半要经过经纪公司的多方博弈。何况袁鹿茴刚刚靠一首歌火一把,人气都是泛的,放在圈子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她不会傻到认为仅凭一个投票自己就能得到这么好的资源。 “当然没那么简单了,光是你的名字能出现在这个投票名单上我们就做了很多工作了。”郑遥叹口气,“不过也算是你自己争气,我们都没想到你竟然能被投成第一。” “然后呢?” “然后就经过公司和我的多方努力真的把这个资源给你争取来啦。” “哥!你是我亲大爷!”袁鹿茴毫无形象地高兴得蹦起来,楚楚惹人怜的营业人设早被她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从出道以来,上过的节目虽然不少,但是要么是作为某一期的特邀嘉宾,要么只是客串一下,还从来没有在如此重量级的综艺里担当过主要角色,拿到这么好的资源,不开心得上天是不可能的。 可是,等等,这是个假想恋爱节目啊!袁鹿茴突然一顿,这才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 “那跟我组cp的人定下来了吗?会是谁啊?” 郑遥说了一个名字:“男性组票选第一,方时珩。” 呃。袁鹿茴卡了壳。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新文已开:《十克拉心跳》 程鱼素前十几年人生里最大的败笔,是拥有一个作天作地的戏精竹马。 向燃:“我夜观天象,今天适合拿着大喇叭去教导主任家楼下蹦迪。” 程鱼素:“……我看你适合从我眼前圆润地离开。” 但是只有二人知道的秘密是,他们早已下定决心,无论日后山水千程,永远会为彼此而战。 -戏精腹黑竹马x傲娇可爱青梅 -校园日常,HE (附交往后小段子一则: 向燃生日,程鱼素扮成萌萌猫耳娘,问他:“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想要coffee,tea,or me?” 向燃思考一秒:“咖啡吧,加两块方糖。” 程鱼素:“…………请问这是一个正常男人会给出的答案吗??”) ☆、初次录制 方时珩这个名字对圈内人来说不可谓不熟悉——时下人气很高的流量小生,走的是高冷冰山帅哥路线,拍过几个热门偶像剧。 袁鹿茴没跟他有过正式的合作,仅仅在一些活动的后台打过几次照面,从这仅有的几面之缘里,袁鹿茴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她个人非常不喜欢这个男人。 总是板着个脸,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其实演技跟他本人一样面瘫,并没有粉丝吹捧的什么精湛高妙,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女孩喜欢他哪里……这是袁鹿茴凭仅有的印象对方时珩这个人做出的评价。 当然,这个人怎么样倒是次要的,反正只是录节目做个搭档,对他再不爽,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 “对不起,请问您是嫌我活得太久了吗?方时珩!跟他扮情侣!他的老婆粉女友粉明天就能把咱公司踏平了你信不信啊!”袁鹿茴巨型崩溃。 像这种偶像派流量小生,最忌讳被牵扯进恋爱话题,袁鹿茴现在只是个小咖都算不上的歌手,哪敢跟方时珩勾勾搭搭,回头被他的太太军团给撕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啦安啦,不会的,”郑遥急忙安抚,“以方时珩的咖位来说这个节目也是天降大饼了,但凡是心里有点数的粉丝都不会说什么,自己偶像拿到这么好的资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给搅黄呢?再说了,前两季也有偶像派参加,你看两边不也都是和和气气吗?这就是录个节目而已,你们上了节目好好营业,下了节目就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这些道理袁鹿茴都懂,她只是心中有些忐忑。出道至今虽然不温不火,但不温不火的好处是她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被卷上过舆论的风口。 而这种假想恋爱真人秀,把控住表现的火候非常关键,稍微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人当作黑点,袁鹿茴这种新手村级别的菜鸟,如今要独自挑战这种高难度副本,内心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郑遥还在旁边长篇大论,说这个节目有多么难上,一般人想拿还拿不到这个资源,多少人抢破头了想乘这趟东风,她可不能退缩……袁鹿茴左耳进右耳出,手指往下翻着官微那条投票微博的评论。 评论基本都是粉丝控评,点赞数第一的赫然就是方时珩家的后援会。 方时珩的粉丝措辞非常官方客气,表达出对观众们给予支持的感谢和希望大家继续关注他家偶像。 袁鹿茴看了一会儿,关掉微博,怅然地叹出一口气。 “鹿茴?被这么蔫头耷脑的啊……”郑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 “道理我都懂……”袁鹿茴抓抓头发,最终还是小声嘟囔,“行吧,既然这活儿好不容易都揽下来了,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迎着刀子上啊……” 郑遥无语凝噎:“明明是天上掉馅饼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下刀子……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没有没有,我超情愿的!”袁鹿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知道这个资源分量有多么大,郑遥嘴上轻飘飘带过,但其实他在背后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 袁鹿茴振作精神,用力一握拳,眼神恢复亮着星星斗志昂扬的状态:“谢谢哥!我一定会努力!” 郑遥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嗯,也别太有后顾之忧。节目台本回头我给你,你好好研究,两周后正式开始录制,千万别崩人设就行了。” - 晚上,袁鹿茴从公司回到宿舍,此时已接近十点钟。 她目前居住的宿舍是公司安排的,地理位置上佳的住宅小区,在这里住了不少明星艺人,光是他们公司的同僚就很多都住在这里。 袁鹿茴回来的时候,她的室友已经在家了。室友宁翩正在沙发上玩手机,见状笑眯眯跟她打招呼:“回来啦。” 宁翩是袁鹿茴同公司的师姐,也是让袁鹿茴不得不在镜头前装作清纯小白花的罪魁祸首——同为solo女歌手的宁翩比袁鹿茴早出道两年,走的就是霸气女王的路线,袁鹿茴作为同样的女solo,本来身份就跟宁翩撞了,人设再一撞,可能两人在粉丝群体上就会产生非常大的竞争。 公司希望多出一些不同风格的艺人,全方位吸粉,于是找到袁鹿茴谈话,最终给了她一个清纯女神国民初恋的定位。 袁鹿茴出道前就颇受宁翩照顾,在这位师姐面前,她向来没有什么前后辈之间的拘束,也没有同为女solo的竞争感。 此刻,袁鹿茴往沙发上一瘫,把手里的台本扔在茶几上,发出一些颓丧的声音:“呜啊啊——” “你怎么啦?这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宁翩好奇地问。 “看吧看吧。”袁鹿茴当然是无所谓的。 被她无情扔到茶几上的便是《Sweet Hour》的台本。 制作方顺应民意,敲定了方时珩和袁鹿茴,“方圆cp”正式确定加盟下一季的录制。这种真人秀节目为了追求效果,总是会刻意营造一些剧本套路,而方圆cp此次的设定,就是高冷冰山男遇上温柔小白花。 装白莲花已经很累了,一边装白莲花一边还要跟面瘫男谈恋爱,这不就更累了吗……袁鹿茴看了没两眼就连连唉声叹气,心里一百个憋屈。 宁翩一听说男方大名就忍不住开始吐槽:“方时珩?是我知道的那个方时珩?我的天哪,那这节目估计够你受的了。” “怎么呢?”袁鹿茴一看宁翩好像知道点什么样子,迫不及待向她讨教,“你跟这个人打过交道吗?他到底怎么样?” “唔,也不算打过交道,就是之前合作拍过一个广告,不过我们俩的部分是分开录的,我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拍完准备走了,就打了一下照面。” 宁翩回忆着仅有的一个照面中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看着反正是个挺难搞的人。” “这样啊……”袁鹿茴更添几分沮丧。 “也没事啦,你别想得太恐怖。”综艺经验更丰富一点的宁翩安慰她,“就算他再难搞,上了节目总是要给点面子,不会让你特别尴尬或者特别难办的。” “但愿如此。”袁鹿茴摩挲着台本慢慢地说。 - 两周时间一晃而过,袁鹿茴不仅仔仔细细研究了台本,还把节目的前两季拿出来反复观摩学习,吸取前人经验。 不久,《Sweet Hour》第三季开始录制,方时珩&袁鹿茴cp正式加盟。 袁鹿茴早早来到录制现场,随后便被拖去化妆,方时珩倒是比她来得更早,这会儿妆发已经做完了,正靠椅子里闭目养神。 毕竟是接下来要一起录制节目的搭档,袁鹿茴主动上前打招呼:“方前辈,您好,我是袁鹿茴!” 方时珩闻言,慢慢睁开眼看向她。 这是袁鹿茴第一次脱离传言,亲自近距离接触这个男人。 方时珩嘴唇很薄,细细抿成一条线,鼻梁高挺下颌骨尖削,锋利的气质一如传言中那样生人勿近。 但他又唯独有一双与锋利不搭边的眼睛。这是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只要笑起来就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此刻这双眼睛里没什么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袁鹿茴,方时珩轻轻一点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我好像理解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他,这个人真的好好看啊——作为一只忠实颜狗的袁鹿茴想。 - 但是事实证明,好看是不能当饭吃的。 他们需要完成的第一场录制是“咖啡厅的初次见面”,这也是每一对嘉宾第一次加入节目的必经环节。 尽管在后台已经见过,进了咖啡厅,袁鹿茴还是假装初次见对方一样,乖乖巧巧地走过去,向坐在落地窗旁的方时珩问好:“方前辈,您好呀。” 冰山王子方时珩收回一直放在落地窗外的视线,看着袁鹿茴,面无表情,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座位:“坐。” 袁鹿茴极其淑女地落座。 刚一落座,方时珩就把菜单推向她:“点。” 呃,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袁鹿茴有点想吐槽,但还是乖乖翻看菜单,一边随口客套,“真的不好意思,我好像来晚了一点,麻烦前辈等我,不知道前辈有没有等……” “没事。”寒暄被方时珩直截了当地打断。 ……什么啊,这硬邦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正常人初次见面不是应该好好问候和寒暄一下吗?怎么我寒暄还被打断呢! 不过没办法,台本就是这么要求的——台本设置的情节就是“单纯活泼”的袁鹿茴要一遍一遍用热脸去贴“冰山美男”方栩的冷屁股,然后冰山在小太阳的温暖下慢慢融化,最后变成暖心恋人。 好吧,我忍了。袁鹿茴假装毫不在意地点好了饮品。 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之后,尴尬的空气在两人之间静静弥漫。 看着对面人丝毫没有主动交流的意思,袁鹿茴只好自己打开话匣子。 “节目组说是给我一个惊喜,没有告诉我是跟前辈您一起参加,”袁鹿茴故作害羞地一笑,用手把一边垂落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标准的撩直男姿势,“刚刚看到是您,我都吓了一跳呢。” 方时珩只是点点头:“幸会。” “前辈的电视剧我都有看的,上个月刚放完的《乌篷船》我真的超喜欢。” “谢谢。” “就是最后结局太虐心了,我和妹妹一起看的,当时还哭湿了一包纸巾,特别丢脸……” “嗯。” “呃,不知道前辈自己怎么评价这部片子?” “还行。” “前辈之前认不认识我呢?” “听过。” “觉得我……怎么样?” “可爱。” “是吗,我好开心!前辈也真的好帅啊。” “谢谢。” “那个,呃,能一起录节目真的很开心……” “嗯。” “……” 袁鹿茴没话找话。 袁鹿茴无话可找。 什么叫尴尬,尴尬就是两个都不太擅长找话题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大眼对小眼。 什么叫绝望,绝望就是其中一个人还完全不读空气一点都不想为化解尴尬作出努力! 袁鹿茴濒临崩溃地在内心大吼——这节目到底怎么录下去嘛! ☆、好像不一样 一个本身不是很擅长聊天的人,为了缓和气氛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话,各种努力地保证不冷场,而对面却完全不配合,甚至每次只用两个字打发你,正常人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感到生气并拂袖而去? 袁鹿茴是正常人,她很想拂袖而去,但这是在录节目,再不爽也得忍。 好在方时珩这时候好像也终于意识到了气氛有些僵硬,在袁鹿茴根本都不指望他了的时候,竟然张开金口主动说了一句话:“《Ruby》很不错。” “诶,诶?”袁鹿茴没反应过来。 “你的新歌。”方时珩重复了一遍,“我听过,很不错。” 等等,我没听错吧,他好像是在夸我? 袁鹿茴惊讶之余,也没时间多想,难得队友主动开口,她立刻回以相当灿烂的笑容:“前辈有听过我的歌吗?诶,我好开心啊!您觉得我的歌怎么样呢?” “很好。” 这个男人又恢复到了惜字如金的高冷状态。天又被聊死了。 不知道导演怎么想的,迟迟不做下一步指示,就放任两个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准确来说是袁鹿茴单方面的尬聊。 袁鹿茴在这种诡异又窘迫的气氛里急得直冒汗,还要继续绞尽脑汁贴对面的冷屁股。又硬着头皮聊了几句,节目组才终于有了动作,助理导演举起了指示牌,牌子上写着“任务时间”。 这是《Sweet Hour》的固定环节,节目会通过适时下达一个个任务指令,引导嘉宾们下一步该做什么,以此来逐渐加深彼此的关系。 道具组把一个粉红色信封从镜头外递进来,袁鹿茴伸手接过。 信纸上的指令是:“给对方取个爱称吧。” 袁鹿茴看了一眼,马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爱称……这个要怎么取啊……” 原本一直任由袁鹿茴单口相声的方时珩却出人意料地抢答了一次:“小鹿。” “啊?”袁鹿茴一愣。 “你。”方时珩冲她一点头,“像小鹿。” 袁鹿茴都习惯方时珩像个冰雕一样坐在那儿了,没想到这人却突然打一个直球,夸自己像只小鹿。 袁鹿茴心想,这冰山男也不是不会说好听的嘛!表面上马上害羞地低下头:“谢谢……那我叫前辈什么呢?要不,叫时珩或者叫哥哥好不好?” “嗯。”方时珩很干脆地同意了。 任务就这么做完了,强行聊天却没有止境。导演没有任何指示,搭档没有任何行动,袁鹿茴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如同一个拖了四个青铜队友的王者,四个青铜队友还在此起彼伏送人头。 她只好回忆前两季里其他嘉宾初次见面都会聊些什么话题。 “嗯……不知道哥哥心目中理想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呢?”袁鹿茴问。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袁鹿茴汗颜,“没有理想型还是不好描述?” “不好描述。”方时珩对于这个问题回答得居然还挺认真,“我不喜欢给自己的喜好贴标签。” “为什么呢?” “会增添局限性。”答案言简意赅。 问了不如不问呢。 根本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的袁鹿茴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难聊的人,心里很纳闷:他这个样子做综艺真的讨人喜欢吗?这种人到底怎么会有粉丝…… 头一次觉得录综艺如此煎熬的袁鹿茴,在继续绝望地尬聊十分钟之后,终于等来了导演喊cut。 “初遇”这一环节的剪辑素材终于拍够,导演宣布大家转移到下一个地点,进行第二阶段拍摄。 - 节目组为每一对男女嘉宾准备了节目期间两人居住的“家”,第二阶段就是拍摄“新家入住”的环节。 袁鹿茴本来想去坐自家公司的车,但考虑到种种,还是跟方时珩和助理导演坐了同一部车。 上车之后往新家移动的过程里没有跟拍。袁鹿茴很有些疲惫,拿出颈枕挂在脖子上,靠在座位上拿手机发信息。 方时珩就坐在她旁边。袁鹿茴眼睛余光瞟了一眼,发现方时珩并没有在玩手机,只是坐在座位上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鹿茴跟这人尬聊半天了,这会儿已经身心俱疲,没什么搭话的欲望,便仍然自顾自地玩着手机,什么也没说。 主要是她迫不及待想找人诉苦,首当其冲听她倒苦水的就是郑遥。 她点开和郑遥的微信界面,发送消息:“好累,真的带不动,这什么冰山霸总啊,自闭症儿童还差不多吧,从头到尾我说的话快抵得上他的二十倍了!真没见过这样录综艺的,我本是一个王者奈何带了个青铜啊!” 郑遥发来一个满头大汗的表情:“鹿茴,你注意一点,跟我说就算了,在外面可千万别讲搭档的坏话啊!” “知道知道,也就是跟自己人才吐吐槽了。”袁鹿茴回复,“这节目这样录真的没问题吗?你看他架子摆到天上去了的样子,观众能看得惯吗?” “导演都没说什么你操什么心啊,先好好录吧啊!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在郑遥这里是不能痛快发泄了,袁鹿茴马上又去戳宁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地飞舞,总之是把方时珩吐槽得体无完肤。 然而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疯狂吐槽,方时珩兀自放空了一会儿,在满车厢寂静的空气里,冷不丁开了口。 “《Ruby》是张很棒的专辑。” “嗯……啊?”忙着打字的袁鹿茴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方时珩在主动向自己搭话,她急忙心虚地把手机屏幕锁了,看向旁边的男人,“谢、谢谢!” “不是客套,我是真的很喜欢。”方时珩偏过头来,认真地说,“作为主打曲的《Ruby》是首很好的舞曲,不过我印象更深刻的是专辑里的另一首歌曲。” 对方似乎真的不是客套,而是有意认真聊自己的专辑,袁鹿茴出于礼貌,身子都不由得坐直了一些:“那么你喜欢的是哪一首呢?” “《玻璃星星》。”方时珩笑了一下。 这大半天里,别说笑一下,袁鹿茴就没见过这人嘴角弧度上升超过10度。袁鹿茴被方时珩这石破天惊的温和微笑打出一个僵直,一时竟有些遇到了知音的感觉。 她这次的这张专辑,虽说是凭借主打曲《Ruby》才让她一举火爆,但平心而论,袁鹿茴最喜欢的却是专辑里排在最后的一首抒情曲,也就是《玻璃星星》。 这首歌的主题是平庸而微小的光芒也能被人所珍惜,高潮部分用温柔而低哑的声线反复吟唱“那是玻璃的碎片呀,不会发光的玻璃碎片,那也是我的星星”。虽然可能无法在台上表演,但袁鹿茴确确实实最喜欢它。 没有想到方时珩竟然真的认真听过了自己的专辑,并且对这首用心颇深的曲子有最大触动……袁鹿茴心情一下子就晴朗起来,看方时珩的眼神也多了些看知音的味道。 她马上忘记了刚刚还在跟人吐槽对方的事,高兴地说:“我也最喜欢这首了!歌词真的很触动我,旋律也很美,可惜因为是抒情曲,不能作为主打,所以也不能在台上表演。” “没有机会表演吗?”方时珩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遗憾。 “如果开演唱会的话,就可以表演了,但我现在还没有开过演唱会……”袁鹿茴心态超好地说,“不过总会开的!到时候一定会把这首歌唱给大家听的!” “嗯,加油。”方时珩说。 聊天告一段落,车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不少,连助理导演都从副驾驶上转过身来,笑着插了几句话。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点距离,袁鹿茴重新打开手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她跟宁翩的聊天框上。 “猪队友!榆木疙瘩一个!”这是刚才袁鹿茴向宁翩吐槽方时珩的话。 袁鹿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匆匆把界面切回了主屏幕,又回想了一下刚才跟方时珩的聊天。 他刚刚好像……表情一直很温和,也很认真在听我说话,并且给予的回应也并不那么硬邦邦的……诶诶,怎么回事啊,好像跟录节目的时候表现得并不一样嘛。 袁鹿茴心虚地缩缩脖子,忍不住好奇地用余光去打量坐在旁边的方时珩。 方时珩正望着车窗外的车流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薄薄的嘴唇仍然抿成细细一条线,弧度却好像不再那么锋利逼人。 这个人,也许,也没有那么冷若冰霜啊。袁鹿茴好奇地想。 - 然而,一回到镜头前,那个令人不快冷若冰霜的冰疙瘩就又回来了。 袁鹿茴扶额。怎么办呢,王者还得继续带青铜啊。 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家”位于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道具组已经把里面布置好了,家具摆件一应俱全,客厅里装饰了一些气球和彩带,中央挂着一条横幅:方时珩&袁鹿茴欢迎入住! 袁鹿茴观察了一下户型,房子不是很大,但是是非常适合二人世界的那种温馨小户型。客厅里简单地摆着一张圆茶几,茶几下面垫着地毯,配上毛茸茸的懒人沙发,给人一种舒适惬意的感受。从客厅可以直接看到厨房,流理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厨房用具,微波炉电磁炉烤箱榨汁机一应俱全。 倒真的是很像个“家”的样子。 “准备得好齐全啊,什么都有诶!啊,沙发好软,我好喜欢!还有一只鸭鸭!”袁鹿茴仍然忠诚履行自己负责暖场的义务,从进门开始就假装惊喜地大呼小叫,制造出各种声音,确保场面不会太安静。 她把自己放松地砸进软软的沙发里,顺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唐老鸭公仔,揉搓了一会儿又放回去。 方时珩也去各个房间巡视了一圈,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罐汽水出来,将其中一罐放在袁鹿茴面前的茶几上。 袁鹿茴马上甜甜地说:“谢谢!”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喝汽水,袁鹿茴还不忘没话找话,夸奖这个温馨小屋:“这真的像过日子一样哦,本来以为是随便找个出租屋的,没想到会给我们提供环境这么好的公寓……哥哥你觉得怎么样啊?” “还行吧。”顶着一张木头脸的方时珩不冷不热地说。 ……好吧,看来你不单单是不给我面子,节目组的面子你都不给的。袁鹿茴心里平衡了。 助理导演这时候举牌:任务时间。随后又一个粉色信封递到他们手里。 任务很常规,但对于聊不下去的两个人来说却很有只用动手不用哔哔的实际意义——两个人一起做第一顿饭。 ☆、循序渐进 按照台本的要求,这里是希望袁鹿茴下厨做一桌美味大餐,用以展现她清纯可爱的面孔下,有着能干巧手的一面。 她本人也不虚,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说起做饭这回事,袁鹿茴属于能把自己对付饱,但绝对算不上是“会做”的那类人。 在宿舍里她偶尔也会照着菜谱自己下下厨,虽然煎炸烹炒每样都做得来,但每样都不精,做出来的菜既说不上难吃,又总让人觉得欠缺着点什么。 围裙节目组已经准备好,一大一小两个,都是浅绿色的棉麻布围裙。袁鹿茴拿过小的那件套在身上,背后的绳结却怎么也系不上。 方时珩倒不是全无眼色,这时候默不作声地过来,主动帮她系上一个蝴蝶结,系的时候双手似有若无地环了一下她的腰。 后期字幕组剪辑的时候是必然要在这一幕上加很多粉色泡泡了。 袁鹿茴挽起袖子,把菜从袋子里一一掏出来。 方时珩默默站到水槽边,还是木着个脸,但是主动接过土豆开始清洗去皮。 “时珩哥哥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呢?”袁鹿茴一边忙活一边问。 “都行。” 袁鹿茴点点头,从冰箱里掏出一块肉,开始完成切片。 她的刀法不好,属于内行人一看就比较容易伤手的切法。方时珩眼神有意无意往她切菜的手指上瞟,瞟了几眼之后,突然主动示意导演停一下。 “嗯?”袁鹿茴拿着刀停下来,纳闷地看着他。 “我来吧。”方时珩指指锋利的菜刀,向导演提议道。 台本上是让袁鹿茴主厨,方时珩却突然揽过了这个差事,袁鹿茴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方时珩认真地解释:“你这样切菜容易伤手,让我来吧。” 好像他在摄像头之外的地方说的话都挺长的。袁鹿茴开着小差想了一下。 导演组那边合计了一下,觉得高冷冰山男神会做饭也可以当作一个反差萌的卖点,也挺好的,便欣然同意了。 方时珩接过袁鹿茴手里的刀,示意她打打下手就好。 然而接下来的高端操作,让在场众人都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虾仁剔去虾线腌制入味,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盘子里,倒入蛋液蒸熟;姜丝蒜蓉爆出香味加入花甲,在锅里轻轻一翻,掂出一层火焰;茭白、青椒、胡萝卜丝一同下锅,倒入年糕焖熟翻炒;最后简简单单蛋液搅成蛋花,配上豌豆尖做成一碗清香扑鼻的蛋花汤。 三菜一汤依次上桌,花红柳绿色香俱全。 全节目组的人都大吃一惊。倒不是说这一桌菜有多么难做,而是方时珩刀工之精确、烹饪之熟练,让大家对他的印象发生强烈的改观。 “哥哥你……”袁鹿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眼珠子不掉出来,由衷地发出赞美,“真的是太厉害了!” 方时珩擦擦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露出了摄像头下第一个称得上“笑容”的淡淡微笑。 古语有云,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 从开始录节目到现在,袁鹿茴对于方时珩的不配合有一肚子怨气,然而这份怨气随着第一口虾仁蛋羹下肚就瞬间烟消云散——她的胃被完全俘虏了,心也就完全原谅了对方。 温馨而短暂的用餐时间结束后,第一期节目的录制也就告一段落了。 大家收工各回各家,袁鹿茴走过方时珩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告别,对方却先一步说话:“下次见。” 袁鹿茴顿了一下,随即也回了一个笑容:“下次见!” - “所以……”晚上在宿舍,宁翩迫不及待地蹭过来求吃瓜,“第一天录制感觉怎么样?有恋爱的甜蜜感觉吗?开不开心?” “总的来说不是很开心,如果没有吃到最后那顿晚饭,现在我肯定已经把方时珩骂得体无完肤了。”袁鹿茴尽量保持客观辩证的态度吐槽,“我真的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累的综艺,甚至都怀疑我上的不是一个恋爱真人秀!” “噗,那你觉得你上的是个什么节目?” “德云社!”袁鹿茴悲愤地说,“一整天就我一个人在那儿说单口相声,方时珩连捧哏都不好好捧,可累死我了!” 画面感浮现在脑海里,宁翩噗哈哈地笑了出来:“真有这么难聊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吧,他啊,高冷得要死,果然名不虚传吧?” 袁鹿茴受累了一天,心力交瘁,无力地点了点头:“我是没想到怎么有人录综艺节目还能这么高冷啊,一般大家不都是趁着录综艺的时候赶紧抖一抖偶像包袱,顺便卖点萌多吸点粉的吗。” 镜头前帅气精致的明星们,在综艺上能展现出暖萌、平易近人,适时卖点蠢,吸粉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粉丝们看惯了精致犀利的一面,偶然看到这么有生活气息的样子,都会对明星有一些更好的印象。 但是方时珩,他镜头前很高冷,录节目还是很高冷,这就让袁鹿茴搞不懂了。 “为了不冷场,我就只好一直强行跟他尬聊,他也不接梗,就嗯嗯啊啊地打发我。”袁鹿茴憋屈得不行了,“我这一天说话的量都快抵得上平时一个星期了!” “可能这个人本性就是这样的吧。”宁翩安慰道,“反正你该营业的时候就跟他营业一下,大不了下了节目不来往就行了嘛。” 宁翩这一说,却让袁鹿茴愣了一下。 他的本性……真的是这样的吗?袁鹿茴想起方时珩在车上和自己说话时的场景。 方时珩那时候语速不快,很是轻松随意,表情也是柔和甚至带着笑意的。他对自己说,他最喜欢玻璃星星。 那样的方时珩,虽然那份温和只是在车上一瞬而过,但却让袁鹿茴下意识地觉得亲近。 况且后来他也主动包揽了下厨的工作,并且厨艺非常惊艳出众。 “也不一定他本性就是这样吧……”袁鹿茴犹豫着,觉得有必要为他辩解几句,“就事论事,他做饭真的超好吃的。” “跟我比呢,谁手艺更好?”宁翩问。 “跟你比……”袁鹿茴用考究的眼光盯着宁翩看了十秒钟,最终在对方期待的目光里毫不留情地做出评价,“他的水平大概比你高十个珠穆朗玛峰。” 受到伤害的宁翩气得嗷呜乱叫,用手里的抱枕暴打袁鹿茴:“还说什么觉得他不行,这才录了一期你都已经在向着他说话了!你不爱我了!” “哈哈哈我爱你爱你最爱你……姐你别打我脑袋!”袁鹿茴抱头鼠窜。 - 节目是一周录制一期,录制间隙里袁鹿茴也没闲着,每天四处跑通告,过于繁忙的日程让她不太会刻意去想《Sweet Hour》的事,等到再次提起,已是第二期录制的前夕。 彼时她正在公司的练功房里练舞,室内音箱循环播放着《Ruby》。 袁鹿茴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将早已烂熟于心的舞步一个个拿出来再研究,配合上表情和眼神的表现力,每个细节都精雕细琢。 郑遥冒了个头,看是在练舞,便推门进来。 袁鹿茴看是他来了,关掉音乐,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起一瓶水开始咕嘟咕嘟地灌。 郑遥也不急,等着她喝完水,才慢慢开始说话:“明天第二期,跟赵久霖和陶知媛一起录,你知道的吧?” “嗯。”袁鹿茴点点头。 每一季节目都是三对嘉宾共同参与,大部分时候是各录各的,正式播出的时候通过剪辑合并,三线平行地进行。偶尔嘉宾之间会有联动,比如这第二期就是“方圆cp”和“久远cp”的联合录制。 “久远cp”的两人,男方是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赵久霖,女方则是最近崭露头角的演员小花陶知媛。袁鹿茴对这两位都不太熟悉,故而只是静静听郑遥描述。 “我稍微打听了一下,第一期他俩录的效果特别好,据说是几乎没有尴尬期,一上来就自来熟,接梗抛梗都完全没有违和感,像一对打打闹闹的大学生情侣。” 郑遥紧接着说出自己的担忧:“观众都喜欢他们这样综艺效果比较自然的,照这么看,以你跟方时珩第一期那种表现,我怕一同框你们就被他们比下去了。” 袁鹿茴苦笑了一下,破罐破摔:“没事,哥,随便换谁来我俩都会被比下去的,我跟方时珩可能是三季以来最尴尬情侣,没有之一。” 郑遥无语:“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能怎么办呢,每个人性格不同嘛,总不能指望所有第一次打交道的人立马都像热恋期小情侣一样相处啊。”袁鹿茴喃喃。 “说的也是,不过这个道理观众们也是都懂的。”郑遥拍拍她的肩,“你不用太有压力,我今天就是来知会你一声。明天该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哪怕无趣也比用力过猛强,循序渐进就好。” ☆、游乐园对抗 刚刚开始接触的两个人,不可能马上表现出仿佛相识已久的熟稔和默契,这是人之常情。 或者说,除非双方都是开朗外向且自来熟的性子,否则在短短一次录制的相处里,两个人之间根本不可能就真的像相恋已久的情侣那样去相处。 这是袁鹿茴通过对节目前两季嘉宾的仔细研究,而得出的结论。 据她的观察,所有嘉宾的初次见面都是或多或少带着淡淡的疏离感的。他们当中有的cp相敬如宾,有的cp努力想活跃气氛但互相都接不上梗,还有就是干脆像她自己和方时珩这样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 总之就是大家之间都没什么默契,所以基本上每一对嘉宾的第一期节目看上去都像你跟你素昧平生的相亲对象第一次吃饭的场景——无措中透着尴尬,尴尬中还得硬着头皮天南海北地聊。 正因如此,袁鹿茴听郑遥说到赵久霖和陶知媛相处非常自然的时候,内心其实并不以为然。 再自然也不会真的立刻就像热恋小情侣一样吧?这毕竟只是录了个节目啊。 然而,在她见到真人之后,这些想法立刻被打了脸。 - 第二期录制的地点是在游乐园,两对“情侣”要先在约定地点与对方会合,再一起进行今天的游戏。 距离会合地点不远的时候,袁鹿茴就已经看到了先一步到达那里的赵久霖和陶知媛。 袁鹿茴看到他们第一眼就吃了一惊——这才第二期怎么两个人从头到脚情侣装都穿上了! 方时珩也看到了不远处那两个骚粉色的身影。这对小情侣此时此刻正站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前,围着玻璃柜唧唧喳喳吵个不停。 骚粉色女孩陶知媛:“这个这个,不是,是左边的,对对对,就是这一串,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霖霖你买给我好不好?” 骚粉色男孩赵久霖:“不好。” 陶知媛表情变成一副“黑人问号”:“为什么?” 赵久霖一昂头:“因为我也想要这一串。” “你去买别的嘛,它旁边那一串也很好啊。” “可是这个上面有橘子还有香蕉还有苹果……你看除了这一串水果比较丰富之外其他的全都只是单纯的山楂而已。”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因为水果多才看上它的啊!而且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嘛,女朋友说想吃当然要第一时间买给女朋友好不好!” “那可是我也想吃啊!这样吧,公平起见我们划拳怎么样?” “哪有你这样跟女孩子抢的!” “怎么不行了,男女平等啊!” …… 袁鹿茴看着他俩为一串冰糖葫芦吵得不可开交,脑海中浮现了郑遥对他们的描述——“像一对打打闹闹的大学生情侣”。 哥,你太抬举他们了,这哪里是大学生情侣,这完全是一对唧唧喳喳的小学生情侣。 小学生情侣在前面拌嘴打架,场面非常轻松活泼,而袁鹿茴和方时珩,就需要立刻融入到这个场景里,为两队人马的第一次见面奠定一个不错的基础。 袁鹿茴脑子一转,灵光一现,立刻也有样学样地一把挽住方时珩的胳膊,指着那串最缤纷鲜艳、引两人为它竞折腰的冰糖葫芦:“我想吃那个!哥哥你买给我好不好呀?” 方时珩,冰山总裁,霸道王子,一句废话都没多说,长腿一迈,直接两步上前插到了赵、陶二人之间,准确无误地一手交钱一手取货,横刀夺走了美丽的冰糖葫芦:“钱不用找了。” 赵久霖、陶知媛:“……什么情况,这两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袁鹿茴一脸欣喜地从方时珩手中接过冰糖葫芦,充满幸福地在四目灼灼中咬下了最上方一瓣晶莹剔透的橘肉,又充满幸福地说:“哈哈,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鹬和蚌二人:“卧槽,我的糖葫芦!!” - “方圆cp”和“久远cp”以史上最快的速度熟悉了起来,也以史上最快的速度结下了梁子。 作为第二期节目的开端,这个综艺效果是非常好的。 随着两对cp顺利会合,代表“任务时间”的粉红色指令信封被送到了他们的手里,本次录制的企划也正式公布在大家眼前。 本次的企划是“游乐场对抗赛”,两对cp需要在指定时间里,从游乐场的各处寻找到隐匿在设施当中的“逃出乐园的线索”,“线索”分为两组,分别指向游乐场的东西两个大门,最先找齐线索并顺利从任意一个门中“逃出”游乐场的情侣,在未来某一期的录制中将获得一次海岛度假的机会。 袁鹿茴一边了解游戏规则,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企划很符合《Sweet Hour》的一贯套路——为了帮助嘉宾迅速熟悉起来,节目组往往会在前几期的时候加入一些游戏和对抗的元素,让大家在娱乐与合作的氛围中迅速培养默契。 这对于袁鹿茴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一来对抗的形式至少不会让节目出现大规模冷场,二来让她再跟方时珩尬聊一期,她是真的尬不动了。 这边听闻游戏规则的赵陶二人已经又开始拌嘴了。 赵久霖嘟嘟囔囔地说:“线索隐藏在‘设施’里的话……反正跳楼机和过山车我都是不敢坐的。” “诶?你有恐高症吗?”陶知媛问。 赵久霖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我就是纯粹不敢……” 陶知媛毫不客气地鄙视他:“胆小鬼!” 袁鹿茴看了日常互怼的两人一眼,也拿着游乐园地图找方时珩商量:“哥哥有什么想法吗?” 方时珩一脸淡然,给出笃定的答案:“先去鬼屋。” “诶?”袁鹿茴眨巴着眼看他,“为什么先去鬼屋呢?而且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方时珩的语气仍然是不容置疑的笃定:“鬼屋适合藏东西。” 袁鹿茴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的思路是非常有道理的,既然已经说过“线索”是隐藏在设施里,那么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什么样的设施便于隐藏的同时也便于寻找。 像过山车、跳楼机那样的设施,人从坐上去到降下来就是飞快的事,别说是找什么线索,可能你表情还没管理好,这一切就结束了。 那么照这个思路来看,鬼屋无疑就是一个很便于玩躲猫猫的地方,一来它空间大,犄角旮旯多,利于“寻宝”活动的发挥,二来综艺本来就很青睐鬼屋这种场合,总有一些胆子小的明星在里面搞出一些让观众捧腹大笑的动静,综艺效果再好不过。 思路完美,可问题是……袁鹿茴就是一个胆子小、会在鬼屋里搞出各种动静的人。 袁鹿茴个性属于挺大喇喇那种,但是胆子小真的是天生的,从小到大看恐怖电影一到可能出现血浆的地方都要捂着眼睛耳朵逃到另一个房间去。 因此每次去游乐园她都从不去鬼屋,因为从头到尾根本不敢睁开眼,去了也是浪费钱。 于是袁鹿茴弱弱地向方时珩提出抗议:“可是我真的会害怕……” 方时珩蹙眉,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语气平静却隐隐透出不容置疑:“任务要做的吧?” “那好吧……”袁鹿茴扁扁嘴,妥协了。 - 五分钟后,都有了初步作战计划的两对cp分别出发,向着自己的战略地前进。 赵久霖和陶知媛吵架吵得凶,和好也和得快,出发前开开心心地手拉着手,相当自来熟地向方袁二人放话:“鹿茴,时珩哥,走着瞧!塞班岛度假之旅一定是我们的!” “我们也不会放水的!”袁鹿茴笑着回喷他们,又仰头去寻求方时珩的言语支持,“哥哥你说呢,我们肯定会赢的是不是?” 方时珩仍然还是单手插在衣袋里,一副格格不入的淡漠模样:“嗯。” 唉,怎么还是个冰疙瘩呢。袁鹿茴暗自哀叹。 骚粉色的赵陶二人已经有说有笑地牵手冲着漂流的项目去了,方袁二人也往鬼屋进发。 园区内的鬼屋有三个,分别是废弃医院、血腥校舍和无人小镇主题,三个主题都是经典恐怖场景。 虽说游乐园里的鬼屋不会有特别逆天的特效把人吓得满地爬,但袁鹿茴还是本能的抗拒…… 方时珩看着迟迟不愿意进去的袁鹿茴:“怎么了?” “我怕……”袁鹿茴抖抖索索地说。 方时珩似乎很不能理解似的,反问道:“都是假的,为什么要怕?”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都是假的,为什么要怕。 可是胆小是根植于血液里的特质! 明明知道都是假的可是走在鬼屋里突然出现一只手抓住你的脚腕就是会让人吓得跳起来啊! 看恐怖电影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张鬼脸怼在屏幕上也会让人吓得摔到椅子下面去啊! 但是袁鹿茴放弃跟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会换位思考的男人解释这么多了。 她只是发出最后的恳求:“哥哥,可以让我拉着你的手吗?或者拉你的衣服也好,只要别让我跟丢怎么的都行……” 方时珩想了一下,似乎还是不能理解搭档为什么这么怂。 但他却走过来,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牵起了袁鹿茴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的小天使们支持~ =3=么么么! ☆、探寻鬼屋 袁鹿茴从小到大拥有的为数不多的鬼屋经历,回想起来都大同小异。 大同是每次她都不睁眼不抬头,做一只安静的缩头乌龟,靠死死拽住前面一个人的衣服或背包苟完全程。 小异是有一回苟着苟着,前面的小哥哥由于背包被她拽得太紧而跟丢了大队伍,同样不敢独自前进的小哥哥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把后面一串人都堵在了鬼屋中段,扮鬼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亲自出来带队,这才领着他们重见天日。 总之都是非常丢人的回忆。 本次决定先进到鬼屋搜寻的战略,对袁鹿茴来说无异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袁鹿茴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方时珩身后,到达了第一个鬼屋——“废弃医院”。 明明是暑气未消的八月,鬼屋里调得过于低的空调温度还是冻得她一哆嗦。方时珩感应到了这份瑟缩,牵着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袁鹿茴咽了一下口水,本能的想做个缩头乌龟,跟在方时珩后面蹭完全程。 可是这回是有节目任务在身的,为了不拖后腿,她不仅不能退缩,还得瞪大眼睛仔细观察鬼屋中的每一个角角落落,寻找隐藏在其中的“线索”。 夭寿了,我好慌,这个音效也太难听了吧,等会儿千万不要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我一下啊……袁鹿茴看着一进门的一张手术台和上面半副染血的“尸体”,心情十分混乱。 而她复杂地开着小差的时候,方时珩突然悄悄凑到了她耳边:“还好吗?” 突然的气息撩得袁鹿茴耳背一痒。 这种草木皆兵的环境里她并不能感受到这个小动作的旖旎,相反什么都能让她吓一跳。 “啊!……”袁鹿茴短促地惊呼了一下。 这时候跟拍还没有进来,方时珩看把她吓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又询问了一次:“真的很害怕吗?实在不行的话我自己找,你去外面休息?” “还是不了吧,”袁鹿茴谢过他的好意,但她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跑出去休息,那节目播出来可能观众都会骂她矫□□儿精,“没事的,你在前面走,我跟着就好。” 方时珩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跟拍摄像这时候也进到鬼屋中来了,他也就不再多话。 袁鹿茴其实隐隐发现,方时珩在有摄像机和没有摄像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特质似乎有些不同。 比如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他强势的要求进鬼屋,完全不顾自己的抗议。 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又会担忧地询问自己的意见。 但毕竟与对方接触时间还不算长,即使有这样的感觉,袁鹿茴也不好擅自为人家的性格特质下定义。 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首先得攻克三个鬼屋的难关啊!袁鹿茴不再多想,一咬牙一跺脚,跟着方时珩迈入晦暗幽深的鬼屋中。 - 眼前这所“废弃医院”,它的设置某种程度上借鉴了一下《寂静岭》,刚走出不到十米,袁鹿茴已经看到了两个没有脸的“护士”。 放在平时她看都不会去看她们,但是这回她不仅得跟护士姐姐们对视,还得上手,摸摸她们身上有没有放着线索信封…… 袁鹿茴想着速战速决,飞快地摸完了一个护士姐姐,什么也没发现,马上去摸另一个。 另一个也一无所获,袁鹿茴失望地收回手,却在抽回手的一瞬间突然被抓住手腕! “呜啊啊啊啊——!!”袁鹿茴的尖叫声把麦克风都差点炸了。 正在另一边搜索的方时珩急忙回头,看到的就是两个无脸护士把袁鹿茴夹在中间,场面很像三人正在进行贴面热舞。 “哥哥哥哥哥救我……”袁鹿茴连滚带爬地在护士姐姐们的夹缝中挣扎。 方时珩一看,连忙过去捞人,这一捞不要紧,他眼睛一亮,看到原先护士姐姐坐着的位置,赫然有一个红色的信封。 是“线索”! 被他捞出来的袁鹿茴看到信封,心情十分复杂:“我以为信封会塞在口袋之类的地方……压在身子下面谁能发现得了嘛!” 方时珩也觉得节目组可能是存心整嘉宾,线索这样存放,意味他们不单单是上手摸一摸就能找到,还得把鬼屋翻个底朝天才行! 有了这个认知,他俩更加谨慎仔细地往前走。 接下来是一个十二指肠似的蜿蜒小径,袁鹿茴根本不想多做停留,一心想快点走到前面去。 方时珩却一会儿这里看看,一会儿那里找找。 袁鹿茴想催又不敢催,只好站在原地等他。等着等着感觉脖子上好像有点什么湿湿的东西,她抬头一看…… “妈啊啊啊啊——!!”头顶赫然一只玩具蜘蛛在往下滴水! 麦克风二次被炸。 小径走完后出现的场景是一个手术室。 手术室正中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解剖后只剩半副的“躯体”,旁边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瓶罐,罐子里目测里面装着的道具是“人体组织”。 手术室两侧立着许多文件柜,有的被翻开,有的紧闭。所有这些东西杂乱地摆放在一起,使原本狭小的室内更显逼仄。 方时珩一声不吭上前去研究躯体,袁鹿茴松了一口气,自动自发地开始在文件柜里翻找。 呼,还好,那个玩意儿一看就是会突然跳起来吓唬人的样子,还好不用我去搜它的身……袁鹿茴一边想着一边拉开一个柜子。 “啊啊啊啊啊——!!”第三次石破天惊的惨叫。 方时珩被这一声叫得手都一抖,回头一看袁鹿茴又吓得蹲在了地上。 她刚刚打开柜子的一瞬间,至少有三个柜子同时自动弹开,每个里面都猛地伸出一只枯槁的“手”,其中一只手还薅了她一把。 反观手术台上那副“躯体”,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并不是一个设置了吓人机关的道具。 “我怎么这么背啊!”袁鹿茴就差泪流满面。 …… 其实说实话,这一路上的机关并不是只吓唬袁鹿茴,相比之下打头阵的方时珩中招还要中得更多一些。 但方时珩别说惊声尖叫了,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很多时候一个“鬼”张牙舞爪地冒出来吓他,他面无表情从人家跟前直接走过去,弄得人家扮鬼都很没有成就感。 看袁鹿茴随时被吓得飞起来的样子,方时珩略微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向她伸出手。 袁鹿茴愣愣地把手递过去,被他从地上拉起来。方时珩拉她起来之后,并没有松开,而是突然另一手环过她的肩,把她拉到身前,用一种双臂稍稍环住她的姿势,把她护在怀里。 “走吧,我在你身后。”方时珩淡淡地说。 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温度,背后不再冷风飕飕的,安全感瞬间爆棚。 这可能是录节目以来二人之间最像情侣的甜蜜互动了——你我心连心,前胸贴后背,我的胸膛为你抵挡狂风暴雨。 可惜袁鹿茴心里全无花前月下的感触。 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虽然节目播出之后可能会被这人的老婆粉骂的狗血淋头,但鬼屋里谁还管的了这么多啊! - 有了方时珩用身体保驾护航,袁鹿茴终于没在接下来的鬼屋之旅中继续被吓破胆子。 但这样也有弊端,原本可以分工协作的两人因为靠在一起的缘故,寻找线索的效率低了很多。 从三个鬼屋里扫荡完出来,他们一共收获了四个线索信封,两红两蓝。 红色信封和蓝色信封里的线索分别对应游乐场不同的两个门,这也是本次对抗赛的一个隐藏关卡——同一个门的线索不可能正巧全落在同一队手里,想要集齐线索,不仅要自己足够会找,还得与另一对cp博弈,去争取到对方手里的线索。 他们打开找到的四个线索信封,里面都是一张纸,内容天差地别,纸的右下角却都标注着一个数字。 数字“3”的蓝色信封上是四个字“遍插茱萸”。 数字“1”的红色信封上是一个时钟表盘和一个螺旋纹。 数字“5”的蓝色信封上是非常简单的算式“3 2” 数字“5”的红色信封是则是一道坑爹的高数题。 “所以这是要……解谜?” “嗯。”方时珩肯定地回答。 ☆、录制继续 小学数学,高等数学,古诗词,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抽象画。 二人一头雾水——四张无论怎么看互相之间都不搭边的“线索”,究竟想让他们解出怎样的谜底? 方时珩和袁鹿茴合计了一下,决定去离他们目前位置比较近的东大门,看看这些信息非常分散的线索所指向的谜面是什么。 很巧的是,在去往东大门的路上,他们碰上了自从刚刚分道扬镳之后就一直没在园区里遇到过的赵久霖和陶知媛。 二人坐在一个冰淇淋车前面,正在分享同一杯刨冰。 两个人正在进行一些一如既往的小学生对话,只见陶知媛把一颗草莓舀起来,像喂小孩子一样说“啊——”,把草莓递到赵久霖嘴里。 赵久霖像仓鼠一样鼓起腮帮子,赞不绝口:“好甜啊!” 作逼女朋友陶知媛马上追问:“那你说它和我相比,谁更甜呢?” “啊,刨冰和你?”赵久霖眨巴眨巴纯洁的大眼睛,仿佛这是一道送分题,“当然刨冰甜啊,你哪里甜了。” 陶知媛柳眉倒竖:“我难道不甜吗?那我是什么味道的!” 赵久霖居然就真的认真地凑过来闻了闻她的肩:“唔,就还……蛮清新的,感觉像青草,还有一点白苔的味道……啊啊我也闻不出来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味道啦!” “我问的根本就不是香水啦!” 能把送分题活生生答成一道送命题,这是一种本事。 已经走到两人近前的袁鹿茴拉着方时珩在他们对面坐下,有样学样,也故意撒娇地问方时珩:“哥哥,如果是我和刨冰,你觉得谁更甜呢?” 方时珩如果会做综艺,这时候就应该十分配合地接梗说“当然只有你是世界上最甜”这样的话。 但可惜,会接梗就不是冰山王子了,方时珩目光根本没落在她身上,只拿过冰淇淋车的菜单放到她眼前:“随便点。” 撒娇没有得到回应,袁鹿茴自讨了个没趣,吐吐舌头。 赵久霖和陶知媛两个人精对视一眼,马上唧唧喳喳打开话匣子,帮忙掩盖空气中一闪而过的尴尬。 “时珩哥,鹿茴,你们找到多少线索了啊?”赵久霖问。 方时珩没回应,袁鹿茴则是故意诈他们:“找到了七个哦。” “这么多!”赵久霖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线索总共应该也没多少吧,那岂不是大部分都在你们手里了?” “嗯哼,”袁鹿茴神秘一笑,反问,“你们找到多少了?” “我们也找到了很多呢。”陶知媛也很狡猾地说。 方时珩语气冷然地反驳:“不可能。” “诶?”陶知媛一愣。 “我们刚刚一直没有遇见你们,说明你们一直在另外半边园区,那边园区基本上都是漂流过山车和大摆锤之类的项目,能找到线索的地方不多。”方时珩说出了理由。 这话说得语气太笃定,而且确实没有多少反驳的余地,陶知媛只好怂怂地缩了回去:“好吧,我们确实一直在到处玩,没有好好找线索……” 袁鹿茴嘿嘿一笑,他们的目的初步达到了——完全诈住了对方,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这边已经大大地占了优势。 袁鹿茴马上乘机忽悠:“所以说呢,目前我们手里掌握了大部分的线索,肯定更占优势,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收集到的线索可能不能成完整的一套。” “所以,”袁鹿茴神秘地凑近一点,“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一下,比如我们把收集到的蓝色线索全部交给你们,作为交换你们也把红色线索全部给我们,最后我们就比拼解谜速度,看是谁最先解出来,怎么样?” 赵久霖很鸡贼地反问:“但是你们比我们多拿到了这么多线索,交换起来岂不是很亏吗?” “拿到再多,只要少一张凑不成一套,也一样没用呀。” “唔,这倒是很有道理……”赵久霖沉吟。 “那就这样吧。”陶知媛拍了板,“下午接着找,等到所有线索找齐,我们来交换!” “合作愉快!” - 交换线索是袁鹿茴和方时珩商议出的,关于线索分散的应对方法。 想出这一步,主要是基于对方一直在玩玩闹闹,找到线索的数量肯定不如自己,而己方有更多的时间对拿到的线索进行分析,解谜的速度也就更快。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东大门。游戏说是“逃出游乐场”,但也并没有真的把门锁起来,而是在出口处由工作人员放了一个密码箱。 密码是5位数字,这5个数字分别是多少,显然就是他们要解出的谜面了。 有了大方向,分析起来也不至于是无头苍蝇。 袁鹿茴努力结合现有的线索:“‘遍插茱萸’后面三个字是‘少一人’,这张代表的可能是数字‘1’,但是换一种方法理解,王维好像有四个兄弟吧,少他一人,那也可能是指数字‘3’……然后‘3 2’等于5。” 方时珩也把那道高数题解了出来:“1。” “嗯,那这个时钟和螺旋是什么意思呢……” …… 讨论的气氛很和谐,虽然还是袁鹿茴话比较多,但方时珩也总会在关键处言简意赅地发表意见,至少不是一个人唱独角戏。 袁鹿茴心里多少能松一口气。 但同时她也明白,仅仅是能和谐的说上话还不够,事实上,和方时珩节目录到现在,他们这两人所组合的cp就综艺效果而言,还是可以称作“毫无卖点”。 《Sweet Hour》这档节目的侧重点在于展现情侣之间的互动模式,牵引不同年龄的观众在不同类型的嘉宾身上寻找共鸣和认同感。 至于对抗和竞赛,不过都是为了增添趣味性,所以不会真的设计很多脑洞大开的复杂情节为难他们。 所以认真解谜倒是次要的,像赵久霖和陶知媛那样根本没有努力去做任务,而是一路玩玩打打下来,就节目效果而言,会更受到观众的喜爱。 本来指望能靠着这个节目吸一波粉的袁鹿茴,参与至今已经无限次降低期许,到现在已经觉得不要让观众觉得他们这一对太无趣而要求他们退出就行。 至于方时珩…… 可能别招太多黑对这个人来说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吧。袁鹿茴头疼地想。 ☆、得力助攻 中途经过了一次短暂的录制间隙,大家原地休整了一番,补妆的补妆,补充能量的补充能量。 到下午六点多,第二期全部录制完毕。 本次的游乐场对抗活动,到寻找时间结束为止,一共十条线索里“方圆cp”组找到了6条,“久远cp”组找到3条,还有一条线索藏得太隐蔽,无人发现。 按照事先说好的约定,两组进行了线索交换,最终袁鹿茴和方时珩这边留下了蓝色信封,红色信封则全部交给了对面。 在交换之前,他们已经拿到了5条蓝线索里面的4条,并且已经初步研究出了结果,在交换到最后一条后,二人迅速奔向对应的大门,不消多时就解开了密码。 而红线索本来就有一条依旧隐藏在园区没有被找到,加上赵久霖和陶知媛也没能破解那张画着表盘和螺纹的线索,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 海岛度假之旅最后由“方圆cp”获得。 - 历时一天的录影终于结束,大家开始收工回家。 时值八月,酷暑未消,一整天都在室外顶着烈日四处奔走,几乎没怎么歇一歇,袁鹿茴累得惨了,坐在椅子上抱着水安安静静地喝。 陶知媛从不远处走过来,笑眯眯地向她搭话:“辛苦啦。” “嗯,你们也是。”袁鹿茴回以一个微笑。 虽然在今天之前都没有正式打过交道,但通过这一天的相处,袁鹿茴和陶知媛之间已经熟悉了很多。 这得益于后者真的属于非常外向开朗且易于结交的人。 在录制之前,袁鹿茴对于赵陶二人就很好奇。最初是好奇他们表现得亲密到什么程度,在看到他们在镜头前真的如同毫无违和感的热恋期情侣后,又好奇他们究竟是台前演出来的,还是真的动了心。 不过在看到后台的二人互动之后这份好奇便迎刃而解——有的人就是天生综艺感好,即使在真人秀里,也能把假的演的如同真的一样。 后台的赵久霖和陶知媛,比镜头前客气礼貌很多,别看节目里亲亲抱抱一样不落,后台两个人则保持着互相尊重的客观距离。 但这两个人确实天性开朗,即便不是镜头前那样亲密,也像关系很好的姐弟。 陶知媛主动同她聊起节目里的事情:“鹿茴,那张一个表盘加一个螺纹的纸条到底是几啊?我们想破头都没想出来。” 袁鹿茴大喇喇地一笑:“不知道呢,我们就是因为解不出来这个,才把那套线索给你们的。” “你们俩也太坑了吧!”陶知媛故作懊恼地跺跺脚,她的身材偏娇小型,做这个动作显得娇俏可爱。 袁鹿茴其实也挺好奇,提议道:“不如我们问问道具导演?” “我刚刚去问过了。”赵久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很自然地插入对话,“导演说那个螺纹是指针旋转的圈数,表盘上时针不是指着12吗,时针按照那个螺纹的方向转,转到最后指向6,6就是密码。” “……这样一听怎么好像还挺简单的。”袁鹿茴囧。 “知道怎么解了就挺简单,不知道的时候是真的要想破头。”陶知媛说着说着,嘴一撅就开始控诉,“而且比起你们那个‘3 2=5’的线索来说这个简直不能更难了好不好!” 袁鹿茴赶紧申辩:“我们也有很难的线索啊,比如那个一个兔子病了一个兔子买药的童谣,光是兔子就有十个,谁知道到底指代数字几啊!” “那我们还有一道高数题呢!”赵久霖放出大招。 两边就谁更惨的问题展开争论,袁鹿茴一边笑着抵抗对面两个人的攻击,眼睛的余光一边偷偷往自己的搭档身上飘。 方时珩是刚刚跟赵久霖一起过来的,这会儿就站在赵久霖身后看他们三个人吵架,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微笑。 是的,一抹微笑。 袁鹿茴不禁有点恍惚:我见过他笑吗?没有吧。不对,好像见过一次,这应该是第二次。可是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等等,我到底有没有见过他笑? 陶知媛挺有眼色,看方时珩在一旁没说话,很适时地cue了方时珩一下,把他也拉进战局:“哎呀,时珩你站那边偷笑是几个意思啦,嘲笑我们是不是啊!” 陶知媛和方时珩同为新生代的演员,此前也有过合作,早已熟识,因此两人说起话来比较亲切随意。 “没有笑你们。”方时珩语气温和,但是含笑的表情出卖了他,使得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颧骨都快飞上天了还说没有笑!”陶知媛毫不留情地吐槽他,“不过你录节目的时候怎么表情那么凶啊,搞得像节目组拖欠你出场费没给似的,把我们鹿茴都吓到了好不好。” “抱歉……” “鹿茴,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讨厌,总是板着个脸,一副不能好好聊天的样子。”陶知媛拉着袁鹿茴问。 “……” 袁鹿茴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 陶知媛真的是个非常聪明并且能让人感到舒服的人。 看似是拉着袁鹿茴批判方时珩,其实她是已经看出来了方、袁二人间最大的问题——方时珩出于种种原因,在节目上展现的自己过于冷硬和严肃,让搭档觉得不好接近,而袁鹿茴并不了解方时珩的本性,会因为他的做派而感到无所适从,导致二人过于拘束和疏离,无法好好配合。 所以这几句熟人间的调侃,其实是陶知媛一方面替不善于解释的方时珩做了说明,一方面又安抚了袁鹿茴,让她不要误会对方,更不要被对方吓到。 袁鹿茴心里觉得暖暖的,很感激陶知媛的这份体贴,笑着说:“还好啦,一开始会觉得有点难接触,但是我知道方前辈人很好。” “瞧瞧,怎么还叫‘前辈’啊,还说时珩没吓到你!”陶知媛俨然一副家里妯娌调解新婚小夫妻的样子,嗔怪道,“别再叫前辈了,快改口。” 方时珩温和地回应:“嗯,叫哥就行,像节目里一样。” 人家把台阶都叠到你脚边了,再不顺坡下驴岂不是非常不够意思? 袁鹿茴便从善如流地改口:“时珩哥。” “这样才对嘛,大家搞不好以后要一起录几十期节目,早点熟悉起来就好说啦。”陶知媛一脸欣慰。 赵久霖在一旁低着头鼓捣手机,有一会儿没吱声了,这时候抬起头,拉了一下陶知媛的衣角:“知媛姐,晚上回去我把照片发给你啊。” “嗯,好的。”陶知媛应到。 袁鹿茴看了一眼赵久霖手机上的聊天界面,有些好奇:“你们俩才刚录第二期就交换了微信啊?” “噗,难道你是要录到第二十期才会加别人微信吗?”陶知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噗嗤一笑,随后反应过来,“哦,是时珩这样子确实让人不太敢主动要联系方式吧……时珩?说你呢,还不快点加人家啊!” “抱歉抱歉。”方时珩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求大小姐放过的委屈样子,拿出了手机。 “滴”地一声,袁鹿茴扫描了对方的二维码。 方时珩的微信账号出现在手机上,头像是一盆肥肥的多肉。 “这是他儿子,”陶知媛指着多肉介绍,“叫方扁扁。虽然我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把多肉当儿子,还要跟自己姓……” “我觉得……挺可爱的。”袁鹿茴忍俊不禁,不知道是说多肉很可爱,还是给多肉取名字的人很可爱。 ☆、节目首播 《Sweet Hour》第三季,正式开播的时间在第二期录制结束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本周五。 周五晚上,袁鹿茴照例在公司练舞,节目8点开播,7点半她就已心神不宁,在连续跳错两个舞步之后,索性不练了,一屁股坐在练功房的地上,掏出手机。 掏出手机也不知道干什么,袁鹿茴想来想去,忍不住把手指点向万恶的微博。 按郑遥的要求,此前网上关于参与嘉宾的节奏被带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她没有在微博上对自己参加《Sweet Hour》的事做出过任何发声,后来官宣出来,才按照国际惯例转发了一下节目组的微博,其他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而目前的风向也正如预想的那样,节目粉都在搓着小手等待第三季上线,个人粉也以祝福和观望为主,并没有出现强行黑酸嘲和两边唯粉骂战的现象。 就是不知道今天第一期播出来之后反响如何……袁鹿茴满脸都写着丧。 练功房的门被拉开,郑遥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鹿茴,怎么了,怎么一副马上要接受审判的苦瓜脸?节目快开始了,你不想看?”郑遥问。 “我不想看……怕我一看到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袁鹿茴垂头丧气。 “呃……” 节目录制的时候郑遥是一直在现场的,他自然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乌鸦过境冷风拂面。 而人是会本能逃避出糗记忆的,像这种尴尬得不能再尴尬的场景,不仅不能逃避,还要亲眼在电视屏幕上再看一次,郑遥觉得哪怕自己不是当事人也要跟着犯尴尬癌。 但是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安抚自己的艺人:“没、没事,你要相信剪辑和字幕组,他们也做了这么多期了,没准一个神仙剪辑就让你俩起死回生枯木逢春了呢。” “逢不逢春我都不指望了,”袁鹿茴一脸绝望地望天,“我现在只求不要把我们跟陶知媛他们剪到一起,不然完全就是公开处刑,还是处刑者四气十割连击的那种……” - 在袁鹿茴的祈祷中,节目终于开始。 节目采用三线平行进行的方式,第一对出场的便是赵久霖和陶知媛。 袁鹿茴打起十万分精神,拿出业务学习的认真劲,仔细看他们第一期究竟是怎样的表现。 他们的初次见面地点是游乐园,袁鹿茴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第二期也在游乐园的时候陶知媛会毫不留情地对着镜头吐槽节目组是不是没钱选景。 赵久霖先到达约定地点的长椅。 学生杂志的人气平面模特出身,身高185的赵久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衣服架子,休闲随意的装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新,简直是电视剧里校草初恋的标准配置。 就是,呃,人稍微幼稚了点。 只见赵久霖百无聊赖地等在路边,根本坐不住,一会儿拿鞋尖踢石子,一会儿跳起太空步,还强行拉着摄像大哥聊家常,整个人闲不住地折腾。 翻腾了十分钟,人还没来,赵久霖四下看了一圈,诚恳地对着摄像头说:“我觉得站在这里干等挺浪费时间的,不如先去玩点什么边玩边等吧?” 字幕组在这里写了一圈卡通字:我们拦不住他……配上一个汪汪大哭的表情。 拦不住的赵久霖没走太远,直奔向了不远处的……旋转木马。 袁鹿茴看得差点没喷出来。 赵久霖排队进场,开开心心地选了一匹他认为“最帅”的小马骑上去。木马随着音乐慢慢旋转起来,校草男神赵久霖在上面摆出各种pose,开心得像个小学生。 而陶知媛到达地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长椅。 “诶?难道我来早了吗?”陶知媛一头雾水。 赵久霖那边旋转木马一局结束了,马上又开始排第二局。陶知媛跟他之间直线距离其实不超过十米,但是他玩得乐不思蜀,全身心沉浸其中,完全没有看到自己的搭档。 陶知媛则根本想不到约好见面的搭档居然会沉迷在旋转木马上不下来,茫然地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最后还是摄像大哥好心提醒,陶知媛才把陶醉在游戏中并且还想继续玩第三局的赵久霖给揪下来。 第一次见面就充满乌龙,两个人之间顺理成章地进入拌嘴互怼模式,根本没有不应期。 随后他们俩一起去超市选购日常用品,也是一路吵个不停。 路过服饰区的时候,赵久霖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套荧光粉的休闲夏日短装说,你觉不觉得我们需要一套情侣装? 陶知媛马上积极响应:“那我要这个粉红色的。” 赵久霖点点头:“我也要粉红色的。” “啥?你不是应该拿旁边那个粉蓝色的吗?” “为什么?” “说好的情侣装啊……” “没人规定情侣装颜色不能是一样的啊。” “可是这是粉红色……” “也没人规定男生不能穿粉红色啊。” “唔,好像也有道理……” 赵久霖的理直气壮说服了陶知媛,最终他们高高兴兴拿了两件骚粉色的套装,袁鹿茴也终于明白了第二期录制的时候他俩穿的情侣装是从何而来的了。 …… 赵陶二人综艺效果太好,整个过程笑点频出又不显得刻意。 袁鹿茴一边观摩,一边禁不住地发出沉重的感叹:“妈呀……我现在只想求剪辑大大手下留情,第二组别放我们,不然对比就太惨烈了。” “是啊……”郑遥也很感叹。 不知道是上天听到了袁鹿茴的祈祷,还是剪辑组也不忍心把他们公开处刑,“久远cp”的part结束之后,第二组出来的是袁鹿茴他们尚未谋面的另一对嘉宾——“安宁cp”,黄安廷&苏瑞宁。 不同于赵陶二人的青春活泼风、方袁二人的都市亮眼风,黄安廷和苏瑞宁都是出道十年以上的大前辈,光是年龄就大他们一截,自然走的也是成熟知性风。 而他们这一组的优势在于,彼此都是涉世已深的成年人,交往起来更加熟悉社交规则,他们的初次见面,总体气氛掌控得很好,既不会过于随性,又不会过于矜持,两个人非常自然地交流,对话维持在一个不疾不徐但始终不冷场的局面, 虽然没有前一组的笑点频出,但总体上也是比较和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袁鹿茴内心的不安也渐渐加重,终于,在这一组的part也结束之后……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袁鹿茴绝望得想换台。 郑遥按住她换台的手,强迫她面对现实:“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我不敢!!”袁鹿茴哀嚎。 说话间,过场VCR已经结束。“方圆cp”正式登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的评论呀~~ ☆、首播反响 随着过场音乐响起,《Sweet Hour》第三季最后一组假想情侣“方圆cp”正式登场! 过场BGM选用的正是袁鹿茴的大热曲《Ruby》,轻快活泼的旋律里,一袭白衣的她轻轻推开咖啡厅的门,门上风铃环佩叮咚,如清风伴鹿,徐徐而来。 剪辑组此处做了一些慢动作和镜头回放的处理,在刻意拖慢的节奏中,袁鹿茴一颦一笑都被定格放大,在滤镜的衬托下顾盼生辉,巧笑倩兮…… 屏幕前的她本人一脸憨厚地笑了:“后期组好厉害哦,活生生靠剪辑给我剪出了气质耶。” 郑遥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你的‘气质’只存在于剪辑里啊……算哥求你,对外千万别露出这种痴汉笑行不行?” “我知道啦……”日常被经纪人怒怼,袁鹿茴委屈地闭上嘴,继续看节目。 节目里仙气飘飘的清纯女神袁鹿茴,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搭档——坐在咖啡厅一隅的方时珩。 方时珩一只手支着下颌,静静看着窗外的侧脸如雕塑般锋利精致。阳光透过落地窗铺洒进来,给他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色轮廓。 两个人,一站一坐,一个仙气缭绕,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就连对视都像隔着一条飘渺银河。 何等美好的画面。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他们开始展开对话,散发仙气的美好画面一点点凝固—— “前辈之前认不认识我呢?”“听过。” “觉得我怎么样?”“可爱。” “是吗,我好开心!前辈也好帅啊。”“谢谢。” “那个,呃,能一起录节目真的很开心……”“嗯。” …… 好好的聊天,给他们整得像快问快答。当时录制的时候袁鹿茴为了保证不冷场,光顾着绞尽脑汁没话找话去了,没有意识到这段对话连续看下来居然还有点喜感。 但是随着对话的深入,喜感慢慢消失不见,最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尴尬如黑洞一般蔓延。 如果说赵久霖和陶知媛的表现是综艺感十足,黄安廷和苏瑞宁的表现是中规中矩无功无过,那他们这一组可以说甚至连及格线都没够到,大大拉低了平均水准。 从头到尾两人之间的主基调就是“不熟”、“生疏”、“没默契”,后期组拼了老命加各种卖萌的花字和颜表情都没能挽救得了局面。 最后多亏方时珩大秀了一把出人意料的厨艺技能,否则他们的第一期真的叫做毫无亮点。 袁鹿茴叹口气,关掉节目。 郑遥没有马上说话,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在练功房的地上,一时无言。 “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袁鹿茴垂头丧气。 郑遥沉吟一下,最后还是把话到嘴边的长篇大论暂时咽了下去,只简单地说:“这只是第一期而已。” “嗯……所以?” “所以你们目前这个表现,虽然不算好,但是观众也不是不会体谅。” 袁鹿茴静静等待一个“但是”。 “但是,”转折说来就来了,“如果第二期第三期仍然没有一点点改变,情况就会不妙了。观众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待你们进入角色。” “……我明白。”袁鹿茴其实也有一肚子困惑需要倾诉,“但我已经快要不知道怎么去做了。” 袁鹿茴诉说着自己的困扰:“说实话,我不是那种可以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冷淡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的人,做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是很大限度的努力了……” “目前这个境况,固然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如果是个更开朗健谈的人说不定情况会好一点——但是接下来的表现能改观到什么程度,我觉得更多的不在于我,而在于方时珩能不能稍微放开自我。” “我跟你想的大致差不多,突破点主要不在你身上。”郑遥点点头,“他的公司给他定了什么路线,与我们无关,也不必干涉,但你们毕竟是要合作很久的搭档,我认为你可以稍微跟他聊聊,表达一下你的困扰,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个什么突破点。” 跟他聊聊…… 袁鹿茴其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她那时转念一想,方时珩入行比她早三年,自己作为后辈,好像不太有立场主动去找他要求“聊聊”。 袁鹿茴点开微信,找到几天前才刚刚加上的方时珩。 绿油油肉嘟嘟的多肉头像静静躺在列表里,她手指摩挲屏幕,陷入犹豫的情绪中。 - 同一时间,方时珩关掉手机屏幕,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仍然是一副冷淡的神情,锋利的薄唇抿得没有一丝弧度,眼睛也毫无笑意地注视着前方,整张脸没有一块肌肉在做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动作,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看着这张脸,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 薄冰融化了一点点,名为“困惑”的情绪浮现在这张脸上。 他刚刚从微博退出来。 作为一个拍了几部剧小有名气、但实际上并没有业内认可的代表作的演员,方时珩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定位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个“偶像”。 在他自己的微博里,关于节目的评论虽然看上去正面积极,但实际上毫无意义。 粉丝们清一色的夸奖,措辞大同小异,甚至很多评论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一看就是粉头事先写好的模板。 没有一人对他生疏僵硬的表现提出意见,即使偶有路人点评一两句,粉丝也会马上冲上去把人家喷得怀疑人生。 无论他表现得多糟糕也会无条件夸奖他……粉丝的这份爱意他很珍惜,但同时他也很明白,自己需要获得真正客观的反馈,沉浸在这种一味打call的氛围里是没有好处的。 方时珩冷静地转而点进了节目组微博。 节目组微博下面的评论就以路人和节目粉居多了,这两个群体的反映则中肯很多。 具有代表性的评论大致如下: @餐风饮露小仙女:天哪我好喜欢久远cp,赵久霖小哥哥脑回路好奇葩啊,我要被他笑死了! @抱住胖胖的自己:第三季终于来啦!虽然很舍不得上一季的礼貌cp,但是这一季的久远cp也好可爱~ @踩蘑菇的马里奥:就我一个人觉得方圆cp过于尴尬了吗?全程都是袁鹿茴在说话,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奶油蘑菇汤: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真的实力心疼鹿茴小姐姐,换我第一次跟别人见面碰上这样的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好嘛! …… 和方时珩自己预料的差不多,第一期节目的讨论点主要集中在他们两对年轻人组成的cp上。 但是不同的是,赵久霖陶知媛收获一致好评,到了他和袁鹿茴这里,虽没有太多人点名道姓批评他的表现,可评论风向清一色是心疼袁鹿茴。 广大吃瓜群众甚至把表情包都做了一堆出来,其中收获最多赞的表情包赫然是一个“袁鹿茴礼貌微笑.jpg”,下面配字是“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这……” 方时珩回忆了一下当时录节目的时候,袁鹿茴的表情一直很明朗,看上去没有什么阴霾。 但是吃瓜群众这么一p图,方时珩心里也有点拿不准了——她会不会内心里真的有点生气呢? 这个问题越想越令人在意。方时珩突然记起,他跟袁鹿茴已经互换了微信。 不如亲口问一问对方吧。他想。 正当他准备给袁鹿茴发条消息的时候,经纪人罗山的声音却突然在背后响起:“别太在意网上的评论。” 方时珩手指一顿,回头看向罗山,等待他的下文。 罗山显然也看过节目和评价了,知道方时珩现下心里比较担心什么。 “按照公司给你规划的路线,你的包袱迟早是要抖掉的,但不是现在。目前的言论方向尚在意料之中。” 罗山一边解释,一边好言告诫:“我知道你一直对自己的定位不太满意,但是公司也是为了把‘反差萌’玩到最合适的时机。所以现在,先不要做多余的事,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压字数中,所以更得有些慢,果咩内……_(:3」∠)_ ☆、暗流涌动 罗山这番话,方时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随着入行年份渐长,近一年多以来,他不想配合公司安排的人设,提出转变想法的时候,都会得到罗山这样的回应。 时机不合适,火候不到最好……也许公司和团队有更缜密的计划,也许他们考虑得确实更为长远周到,但对于方时珩而言,他实在不想再等了。 那本来就不是他真实的个性,却要一直顶着不属于自己的面具,承受着本不用承受的误解。 他很累了。 - 方时珩此人,从入行到走红,偶然和时运都占了很大的成分,既没有一心追梦十年苦练的励志,也没有几载无闻等待天命的坎坷。 他就是暑假兼职打工的时候,偶然被人拍了一张侧颜照放上微博,经纪公司就看中了他,水到渠成地签约入行。 签约经纪公司后,起初他只是拍拍画报,别的都做不来。 毕竟他对娱乐圈一无所知,也根本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和镁光灯有什么交集。跳舞需要从小训练,他没练过。唱歌需要天分,他也没有。 公司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他试试演员这个路子,把他塞进一个剧组演了个男四号。 没想到他演戏意外地很上道,竟籍此一炮而红。 这部剧里的男四号,是个不近人情的冷漠富家公子,最初对待什么都是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不帮扫人家的门前雪。 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却在遇到主角团、并为主角所救之后,一点一点改变内心的想法,虽然还是一直冷着脸表现出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最后却因为偶然窥见反派的密谋,为了阻止这场阴谋拯救主角团,选择只身赴死,甚至尸骨流落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剧中这个人物的剧情和设定,着实非常讨喜,加上他本身的精致外型,方时珩迅速走红,收获了一大票粉丝。 随后公司趁热打铁,又给他接了几个类型差不多的配角练手,巩固群众基础。 而同期跟他对打的艺人小生里,有亲切邻家型,有根正苗红型,有妖孽阴柔型,为了保证他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加上初期他凭借高冷角色收获的好口碑,公司决定,干脆就把他打造成这样一个冰山王子的形象。 当然,按照当初的计划来说,冰山王子只是一时的,毕竟如今这个信息时代,偶像不再是只会出现在荧幕里的遥远形象,粉丝们更喜欢的永远都是偶像贴近生活的温暖一面。 人们对于“反差萌”的热爱是非常强烈的,所以方时珩只要在高冷冰山形象塑造到最高峰的时候,露出他温和亲人的一面,那么噱头有了话题也有了,原本已有的粉丝能趁机巩固一波,也能重新圈一批曾经对他无感的路人。 但是这一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方时珩顶着一张棺材脸走到今天,转机是没等来,路人观感却每况愈下,黑他的人并不在少数。 他本人不太在乎粉粉黑黑的这些事,但他在乎自己的演艺事业。 虽说入行是偶然,但是在业内摸爬几年,他是真心的喜欢上了演戏。 作为一个演员,他到现在都没有一部被业内认可的代表作,大众对他最惊艳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他出道作里的那个男四号身上。 并且近几年人们对他的评价还趋于劣势,认为他演绎塑造过于固化,演什么都是一个样子,毫无进步。 想到这些,方时珩就心绪不宁。 他伸手捏捏眉心,温声反驳罗山:“还不到时机吗?我倒是觉得……再不转变就晚了。” 罗山只是叹口气,把手放在他的肩膀,轻轻压了压:“我知道你心急,其实原本的计划也是借《Sweet Hour》一举改变你的形象,但是这才刚录两期,这么快就改人设相反作秀的嫌疑更重,观众可能也不好接受……再过几期吧,水到渠成慢慢来,现在网上都是带节奏的,不要管他们。” “好吧。”方时珩也不想过多争论。 他重新闭上眼睛,短暂放空,对话就停止在这里。 只是脑海中,袁鹿茴灿烂的笑容一闪而过。 - 另一边,袁鹿茴仍在犹豫。 作为共演的搭档,他们之间确实需要良好的沟通来保证接下来的合作,但是怎么找方时珩开这个口,那就真的是一门艺术了。 ——“前辈,我觉得你这个表现不行,这样做综艺根本没有前途,我们需要聊聊”? 或者是“前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建议你更改一下人设”? 袁鹿茴觉得都不行。 一来,对方好歹算是前辈,自己一上来就对人家的表现指指点点,这么做既唐突,也太得罪人了一些。 二来,人家是个什么人设,兴许是公司精心设计包装好的,背后有深层次的考虑,自己这么随便就一张口让改,未免显得脸大如盆。 “算了,我看我还是不要主动去挑他的刺比较好。”经过一番考虑,袁鹿茴暂时按捺下心绪。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12点。宁翩还在外面跑电台的通告,宿舍里只有袁鹿茴一个人。 她看了一会儿电视,又去随便写了会儿歌,最终还是没忍住,重新打开微博。 《Sweet Hour》作为如今最热门的真人秀之一,第三季第一期甫一首播,微博热搜立马跟进。 播出过程中是很正常的词条式热搜,“久远cp”、“方圆cp”、“安宁cp”“Sweet Hour第三季”,从热搜里看不出节奏。 但是到了这个时间点,节目播出已过去几个小时,带节奏的慢慢就出来了。 首先带的是赵久霖陶知媛那边的热搜,在榜的有“小学生情侣”和“男生也要穿粉色”两个。 点进去基本上都是好评,有夸他们互动好萌的,有表扬他们第一期就很自然的,其中顶在最热门位置的是一条营销号截的长图,截图是赵久霖理直气壮要买粉红色衣服的那一段内容,营销号给配的文字是“很好,这很平权[笑哭]”,转发已达1万条之多。 营销号这条微博一看就是赵久霖团队的手笔,袁鹿茴暗暗感叹,他家团队真的很会贴合当下的舆论风向,趁势而上拉拢好感。 而相比之下,方时珩和袁鹿茴这边的节奏,就不是那么正面了。 在榜的热搜是“心疼袁鹿茴”、“最尴尬情侣”,和“袁鹿茴表情包”。 这些热搜点进去一看,都是在说袁鹿茴有多么多么不容易,路人花式表达心疼,粉丝趁机卖安利,还有各式各样的表情包充斥其中,几乎都是在她的笑容下面加上“假笑.jpg”、“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啊”、“笑着活下去”等等的字样。 虽没有直接带男方的名字,但几乎可以说都是在变相批评方时珩的表现。 袁鹿茴看了一会儿,心里不太得劲。 热搜不可能凭空出现,懂行的都看得出来这是踩一捧一了,她当下就忍不住给郑遥发信息:“公司给我买热搜了?” 郑遥也不跟她兜圈子:“不全是我们买的。” “……那还是买了呗?” “废话,大家都买啊,基本操作你怎么也开始大惊小怪了。”郑遥发来一个戳你脑门的表情。 袁鹿茴被噎了一下,她主要是感到有些别扭:“踩着别人卖安利不好吧。” “……鹿茴,”袁鹿茴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郑遥叹了一口气的样子,“首先这个圈子呢,你不踩别人别人也会踩你,你不需要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其次我们买的热搜都是你单人的话题,并没有直接带人家大名,严格来说算不上踩,至于群众怎么发散,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这是十足的漂亮话,袁鹿茴忍不住吐槽:“行了哥,这节目我跟方时珩搭档,就算不说他大名难道人家还看不出来这带的是谁?你就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啦。” 但郑遥这话说得是客观事实。如今这个圈子里,话题和流量才是第一位的,大家都在互相暗搓搓地带,捆绑炒cp也好,通稿踩一捧一也好,都是司空见惯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也没哪个团队会因此就结下梁子。 道理袁鹿茴都懂,她就是脸皮薄,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 并且都把人家踩了……袁鹿茴更加不好意思去找方时珩说话了。 - 就这样,第一期的暗流涌动,两人暂时都保持了沉默。 然而在第二期播出的时候,舆论彻底发酵,第一期的种种表现被重新翻出来盘点,有心人下场浑水摸鱼,粉黑大战被彻底挑起,一时之间,到了他们不得不应对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七夕快乐~ ☆、舆论风暴 按照原本的时间节点,第三期的拍摄在第二期播出之前。 但是由于黄安廷和苏瑞宁那边有一个剧组探班的拍摄,档期需要跟剧组衔接,所以第三期的拍摄延后。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Sweet Hour》第二期准时开播。 节目开始时,袁鹿茴正在录一个电台节目,没时间看直播。等到她这边忙完,终于有时间看一眼手机的时候,节目已经播出完毕,针对嘉宾本期表现的点评和舆论同步跟上,并且已然初具腥风血雨雏形。 袁鹿茴坐在回宿舍的保姆车上,插上耳机打开回放。 然而刚看了个开头,就感到糟心无比。 第二期里方圆cp和久远cp同框竞技,使得对比空前绝后的强烈,本来他们两组的默契度就天差地别,这一期的剪辑偏偏还非常孤儿。 例如在得知游戏企划的时候,赵久霖和陶知媛拿着地图讨论得热火朝天,方袁这边则安静得气氛都要凝固,两个人各自思考,并没有交流的意思,冷场了老半天,才有袁鹿茴主动搭话。 又例如方时珩提出去鬼屋,袁鹿茴表示自己有些害怕之后,节目组把方时珩解释为什么选鬼屋的场景给剪辑掉,导致节目里看上去就是他对袁鹿茴的话充耳不闻,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往鬼屋的方向走去。 这是故意制造话题啊……节目组的目的十分明了。 袁鹿茴看了二十来分钟,捏捏眉心,实在是不想看下去了。 她甚至都能想象出现在舆论是怎样的风评。 而微博评论也确实证实了她的猜想—— @Cris.Chen:方时珩怎么回事,全程摆个脸子给谁看,这么大架子别来拍真人秀啊,回去演他的面瘫网剧不好吗(8000+赞) @吉吉爱吃肉:人家妹子是真的不想进鬼屋,也好声好气地说了,男嘉宾太自私了吧,完全不尊重妹子的意见(6500+赞) @取个啥名呢:第一期我还没觉得,看了这一期我太心疼小姐姐了,亏小姐姐还那么好脾气地一直在笑,老娘碰到这种男的早就扭头走人了[呕吐](5000+赞) @紫菜蛋包饭:我实在受不了,一人血书求方时珩退出节目!(5000+赞) 回复评论@Lazyyyy:万人血书!! …… 袁鹿茴慢慢浏览着这些评论,心情一点一点沉下来。 从节目最终呈现给观众的效果上来看,他们这一组给人的观感就是方时珩强硬、大男子主义、自我中心、完全不考虑搭档意见。 但实际上,当时在现场,方时珩的语气完全没有让袁鹿茴觉得跟“强硬”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只是先很正常地提出提议,然后平铺直叙地阐述理由,要说让人感到略微不适的地方,也仅仅是说话的方式直接了一点,不够委婉而已。 袁鹿茴当时的反应也并没有节目里剪辑出来的那么委屈巴巴,她确实说了自己害怕不假,但在方时珩说明了鬼屋里更容易找到线索的理由之后,她也马上理解并同意了这个提议。 “剪辑坑人啊这是……”袁鹿茴感叹着关掉手机,疲惫地靠在了车座椅上。 刚刚看到的那些言论还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滚动。 方时珩被骂得着实太过了些,袁鹿茴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 “今晚先休息,明天早上给前辈发个信息关心一下好了……”她心里暗暗地想。 - 然而第二天上午,没等袁鹿茴私戳方时珩给予友好关怀,舆论就已经突然一个猛转弯,换了方向。 袁鹿茴在公司练功房里翻看得目瞪口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全都黑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波突变的节奏起先是一个“路人”看不下去全网对方时珩的霸凌,而撰写了一条长微博,长微博的内容大致如下: @辣条赛高: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大家都在骂方时珩,他明明是很认真在做节目啊。方袁组一共找到了6条线索,其中4条都是在鬼屋里发现的,这是不是说明鬼屋是胜利的关键?不进鬼屋一个门都打不开难道等着节目组最后放水吗?而且就算一开始方时珩语气生硬了一点,后来他明明主动牵着袁鹿茴的手,还把她拉到面前来护着了啊,很绅士很体贴好不好?黑子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他进去之前说的几句话黑? 这条“路人”声音很快得到了很多人响应,其中有自诩众人皆醉我独醒不参与全网霸凌的观众,更是有大批受了一晚上委屈的方时珩粉丝如同找到了亲人一样前来抱团。 一时之间站在方时珩这边的人呼声震天,同时批评袁鹿茴的声势也慢慢起来。 值得玩味的是,这条长微博原文并没有指责她,但是评论里的话却不太好听。 例如热评第二条:我路人,真的觉得女的太绿茶了,进个鬼屋而已大呼小叫的,正常成年人谁会这样?实在不想进别进啊,又没人拿枪指着你。 热评第五条:只有我一个人很不喜欢袁鹿茴吗?这本来就是在做游戏对抗诶,方时珩是很认真在完成任务,她一直在拖后腿,都像这样那大家还玩什么对抗啊。 热评第六条则更加简单粗暴了:我觉得袁鹿茴很装,同意的赞我。 …… 一条条看下来,袁鹿茴心里像有一团棉花堵着,闷闷的。 虽然身在娱乐圈,被人嘲讽抹黑都是常有的事,平常心是他们必须修炼的第一课,但袁鹿茴就是本能地看不惯一些根本不会换位思考、不顾客观事实、为黑而黑的存在。 “你们根本不懂真正的怕鬼是怎样一种心态……!”袁鹿茴小声哔哔,手指在屏幕上唰唰往下划。 划着划着手机突然从手里被抽走。 “诶诶?”袁鹿茴一扭头,郑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手里正捏着她的手机。 “别看了。”郑遥表情平静,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也别往心里去。” 袁鹿茴撇撇嘴:“我没往心里去。” “你都在磨后槽牙了。”郑遥客观地指出。 “好吧我确实有一点生气……这些人懂什么啊!他们根本不明白我们这种胆子小的人有多痛苦,我也很想看刺激的恐怖片血浆片啊,但我就是看一次能做三个月噩梦啊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受不了鬼屋的惊吓不行啊!” 袁鹿茴性子直,有话说话,不喜欢受了委屈还安静如鸡假装没事,这会儿已经毫不留情把黑她的人都骂了一圈。 郑遥安抚:“是是是有些人什么都不懂只会在网上黑人……你生气就生气吧,但是微博大号上可不要发声,也不要手滑给带节奏的点赞。” 袁鹿茴诚恳提问:“那我能开小号跟黑子互喷吗?” 郑遥忍无可忍,一手指头戳上她的脑门:“开什么开,现在的粉丝都手眼通天,你敢开小号隔天人家能给你底裤都扒出来!” 袁鹿茴给他戳得委委屈屈跑到另一个角落坐着去了:“我就是嘴上说说……” 每次袁鹿茴说骚话的时候,郑遥都会这样凶巴巴地怼回去。相处这么久了,袁鹿茴也摸出了套路——自家经纪人就是偶尔看着凶,本质还是亲妈得不能更亲妈的,把人惹急了,二话不说先认个怂,他这气也就马上自己消了。 果不其然,郑遥没再教育她,而是轻叹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 “看看,你之前觉得公司给你买热搜踩一捧一不厚道,心里还过意不去,人家现在怎么对你?这就是一出围魏救赵啊。” 郑遥苦口婆心地教她:“热门第一那个写长微博的,看着像是个路人节目粉吧,其实背后就是他家职粉的手笔。先假装路人出来说句公道话,然后马上转发量点赞量跟上,抱团的抱团转移视线的转移视线,这就是拿你挡枪口呢。” 袁鹿茴不是完全不懂个中猫腻,就是因为懂,她才稍微觉得有点心塞。 如果说之前她的团队买热搜是在暗搓搓地捆绑营销,那如今这一出,就是方时珩的团队明晃晃地拉她下水祭天了。 任谁被这么拿来当垫脚石心里都不会高兴,何况这波黑她的理由真的莫名其妙。 袁鹿茴也不犹豫了,直接从列表里点开与方时珩的对话框。 发过去了一条消息:时珩哥,你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大哭][大哭] - 同一时间,方时珩正在为这一系列的破事头疼。 “叮咚”一声,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看着发信人“袁鹿茴”三个字,方时珩心里一抽,自己都没发觉地猛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雷的小天使!! 继续求收藏~~ ☆、开诚布公 这一股突然掀起的黑潮,纵然来势汹汹,方时珩却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况且用来diss他的那些标签也不是第一次贴他身上了,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面瘫脸、没演技、爱装逼、耍大牌……随着戏路始终没有突破而年龄渐长,这些评价是愈演愈烈。 只是以往这些针对他的批评舆论,多半是黑子或者别家粉拿着一些后台花絮或是路透照片发散,掐演技也是见仁见智,并没有形成全网黑的规模。他自己的粉丝不算少,也能立马不甘示弱地掐回去。 但是这一次则不一样了,《Sweet Hour》的国民度高,传播面广,他在节目里的表现是通过电视传到了千家万户的,不再是后台采访和路透这种边角料,导致这一次的黑潮来得格外猛烈且声势浩大。 方时珩纵然再千锤百炼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也不可能真的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昨晚看到舆论发酵的时候,他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实际心情是很不好的,这份忧虑和心塞在今早起床看到突变的风向时,更是进化成了一份隐隐的愧疚和不安——再怎么样,为了救自己而把跟自己合作的艺人拿来祭天,都是一个损得不能再损的昏招。 罗山也很明白,知道这么做了方时珩一定不会高兴,索性早上陪着手下带的别的艺人去跑行程了,根本不来跟他掰扯。 方时珩头疼地想着袁鹿茴。 为了跟自己搭档,她已经很努力了。 综艺感强不强是天生的事,有的人私底下很有趣,可是在镜头面前就是甩不开包袱,还有的人甩得开包袱,但却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导致观感不好。 方时珩自认自己属于第三种人——本身就很老干部,私底下很无趣,偏偏在镜头前包袱还有千斤重。 两期节目接触下来,据他的观察,袁鹿茴其实属于第一种人。录制间隙,或是在她的经纪人和相熟的工作人员面前,她都是很能逗别人笑的,但是真正做节目的时候,她会有些拘束,无法把有趣的一面完全展现出来。 就是这么一个本身综艺也不强的人,跟自己搭档的时候为了不冷场,说学逗唱捧哏逗哏几乎都一手包办,硬着头皮各种用热脸贴自己冷屁股,现在自己的团队居然还甩锅黑她…… 方时珩光是想想都觉得不知道下一次录制的时候怎么面对袁鹿茴。 就这么装作无事发生,他于心难安。 但是特意向袁鹿茴道歉?他又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明星的团队之间,互相捅刀、拉踩、通稿艳压,在这圈子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谁手上都不干净,但也没哪个团队做了这种事还特地找苦主说个对不起的。 艺人之间更是心照不宣,哪怕心里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了,面上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照旧在一起该合作合作、该营业营业,背后的事情一律闭口不谈。 那么到底说不说呢…… 手机就这样被他握在手里把玩,一会儿解锁,一会儿锁屏。 黑掉的屏幕上映出自己的脸,眉间萦绕淡淡阴云。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来,提示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赫然是袁鹿茴。 “……” 正在想着要不要联系的人,如此巧合地同一时间联系了你。方时珩莫名有种小心思被人窥破的感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紧张得坐直了身体。 他点开信息。 袁鹿茴:前辈你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大哭][大哭] 方时珩怎样都不会想到她一上来就毫不避讳地把这件事摊开了,一瞬间汗颜——这姑娘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 袁鹿茴这一手操作太快,郑遥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冲过来拦住她的时候,信息就已经发出去了。 “……”看着屏幕上直白无比的开场白,郑遥差点没气吐血:“你怎么开口就跟别人说这个啊!” 袁鹿茴挺无所谓地继续对着手机敲敲打打:“我觉得这种事装傻没有用,倒不如把话挑明了说,都是道上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对面葫芦的买的什么药。” “他是前辈!” “前辈坑我我就得憋着吗?” 郑遥给怼得无语凝噎,只能感叹一句你性子太直。 团队之间的骚操作层出不穷,要么骚回去,要么速度反黑,无伤大雅或是某种程度上能互利共赢的大家多半还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艺人之间无论如何都是要粉饰太平的。 袁鹿茴这么把话挑到明面上跟人家说,实在是太直白了些。 方时珩看了信息也给噎住了。 他还想下次见面怎样顾左右而言他,得体合宜地把这事给揭过去,没想到袁鹿茴直接找上门了。 他删删改改,又怕“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太久让人看出他的犹豫不决来,憋了半天,最终回了一句:“抱歉。” 这事儿说白了是他受益,如果回复“这不是我的本意是我的团队这样做的”,把锅推给团队,那简直是又当又立,他做不出这种事儿来。 发出去了,等待回复。 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但可以想见的一点是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可能也都不知道怎么回……无所适从的尴尬空气弥漫在房间上空。 袁鹿茴先是丢了个表情包过来,表情上是一只黄色的鹦鹉,配字“陷入沉思”。 方时珩不禁也跟着陷入沉思…… 令人意外的是,下一句,话锋突转,令两人尴尬的话题却是已经被她轻飘飘揭过了:“我们来聊聊后面的节目该怎么做下去好不好?” 这是当下最迫切也是最实际需要解决的问题。 也是两人此前互相都在纠结怎么找对方谈谈的问题。 方时珩长松一口气。 娱乐圈炒作的种种,都是你来我往,今天东风压西风,明天西风压东风,没有哪家完全置身事外,也没有谁真对不起谁。 袁鹿茴没有打算兴师问罪,她开门见山,无非是想把事情放到明面上一次性说清,省得两边都装傻,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心里的芥蒂却无法消除。 方时珩可能是受她影响,也不绕弯子,回复得非常直接:“问题出在我身上。” 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袁鹿茴默然:“谢谢。那么……我能听听你的想法吗?” “改变既有形象。”方时珩心中已有想法地回答,“虽然公司这边认为时机不到,但我不想再等下去。舆论已经这样了,要想口碑逆袭,只有改变现状。” 袁鹿茴在手机这边默默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听到“公司认为时机不到”这句话,她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疑问:“时珩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公司为什么要给你安这个面瘫人设?这真的能吸粉吗?” 被毫不留情吐槽了,方时珩竟然愈发觉得这姑娘很有趣,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一点笑意:“嗯……我的粉丝还是有点多的哦。” 袁鹿茴翻个无语的白眼:“哥哥……我能说句实话吗?可能有点冒犯哈,你要是觉得介意我就不说了。” 方时珩很好奇她要说什么:“我不介意。” “好的。”袁鹿茴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 “你能有这些粉丝纯粹是因为你长得帅啊!!要不是这张脸谁会喜欢一个装逼面瘫冰疙瘩!!” ☆、她好可爱 看着这两句话和一长串感叹号,方时珩嘴角微抽,眉心微跳——果然,人家妹子看着嘻嘻哈哈跟你录节目,其实心里早就把你槽上天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份深深的怨念。 想来也是,女嘉宾上综艺,在台面上向来都是比较受照顾的,主持人也好、共演嘉宾也好,都会想方设法给女嘉宾抛梗、暖场。 到了他这儿,跟他搭档的女嘉宾没人护着捧着就算了,还要自带BGM负责造梗造气氛,怎一个憋屈了得。 方时珩一时间觉得很对不起跟他合作过的女孩子们,但这么多人里,袁鹿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直白地吐槽出来的……虽然吐槽的同时还不忘夸他帅就是了。 于是方时珩震惊中带着几分愧疚,愧疚中带着几分欣慰,欣慰中带着几分自恋地,敲下一行字—— “我真的有那么帅吗?” 神偏离的重点让袁鹿茴都无语了:“……不要自我怀疑,我可以肯定的说,你现在的粉丝99.99%都是颜粉。” 这话说得很绝对。 但方时珩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觉得……她说的没准是对的。 毕竟他也想不出来自己目前除了脸还有什么能让粉丝喜欢的地方。 方时珩内心淡淡忧愁。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呢?”他虚心问道。 袁老师谆谆教诲:“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当心里有什么情绪的时候,就把那种情绪表现出来。” “嗯。” “要相信真实的那个你是会得到更多喜爱的!” “嗯!” “然后就是……多给我一点回应好不好,明明是两个人的舞台该配合我的演出你不要视而不见啊呜呜呜呜呜[可怜][可怜]” “……”方时珩莫名觉得自己被可爱到了。 他的脑内浮现出袁鹿茴苦逼兮兮地拉着自己衣角求关注求配合的样子……真的就,好可爱啊…… “好,从下一期开始,我们一起努力。”不忍心再让这个女孩独自辛苦,方时珩下定决心,“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袁鹿茴很高兴:“那说定了!” “说定了。”方时珩保证道。 - 聊天聊完了,跟搭档达成了共识,袁鹿茴身心舒畅,放下手机打算伸一个大大的懒腰。 伸到一半接收到自家经纪人阴恻恻的视线,吓得她卡住了。 “这么看着我干嘛……”袁鹿茴舔舔嘴角,心虚地问。 郑遥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抱臂,翘着二郎腿,一脸“你才记起来我在你对面啊”的不爽表情。 “聊完了?”郑遥问。 “聊完了。” “对面没把你拉黑?” “为什么要拉黑我……” “也没骂你不自量力?” “我哪里不自量力了?” 郑遥一个巨硕的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声音都拔高了一度:“那是你运气好碰上一个懒得跟你计较的!人家一个前辈,你又是吐槽别人团队又是吐槽别人本人,你以为你们有多熟?才一起合作了两期而已!这是碰上一个不介意的,要是遇上个小肚鸡肠的人,你说这么一大堆人家早把你记在黑名单上了。” 袁鹿茴乖乖挨训。 行走娱乐圈,要比别处来得更谨言慎行,随随便便就跟别人掏心窝,回头被谁捅了刀子都不知道。 袁鹿茴又不傻。 她之所以敢于找方时珩说这些,是因为她凭借时间不长的相处,觉得这个人也许还不错。 “哥,我又不是随便谁都敢这么说话的,我只是觉得……他人挺好的,应该不会介意。” “你怎么知道人挺好的?嗯?你才见了他几次面?”郑遥反问。 “直觉吧,我也不知道。”袁鹿茴老实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也可能是因为他说喜欢我的《玻璃星星》。” 郑遥一愣:“《玻璃星星》是什么?你做的什么手工小玩意儿吗?” ……连我亲经纪人都不记得我专辑的曲子,方时珩能记得不就已经足以证明这个人的独特之处了吗!袁鹿茴在心里疯狂吐槽。 郑遥看事已至此,并且人家俩确实聊得不错,该解决的问题也摊开了,便也没继续说什么。 经纪人走后,袁鹿茴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忍不住又打开,把刚才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 看着看着,嘴角弯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 - 想要在第三期一举扭转乾坤、挽回观众的口碑,袁鹿茴精神满满地等待拍摄到来,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天不遂人愿,录制当天的早上,身体在睁眼的瞬间袭来的绵软无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病了。 不是吧,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居然病了?真的假的?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迟钝无比,袁鹿茴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从梦中醒来。 勉强挣扎着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了,袁鹿茴猛地一惊,意识到事情不妙,这才彻底从浑浑噩噩中清醒。 “糟了,今天还有节目。”袁鹿茴小声喃喃,努力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身体燥热又酸软,仿佛有一团沉闷的热浪在四肢百骸到处冲撞,皮肤却一丁点汗都出不来。明明房间还开着空调,人却感到一阵不上不下的烦躁,既渴求空调再给予多一份的凉意,又希望房间再热一点让自己出点汗出来。 爬不起来的袁鹿茴再度栽回床上,没有办法,只好求助室友:“翩翩……” 这一声喊得气若游丝,何况房门是关着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她只好憋足劲,勉力大声嚎了一嗓子:“翩翩你在吗!” 外面果然传来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 宁翩正在做护肤步骤,一手拍着化妆水一手打开门:“宝贝儿你叫我吗?啊——你怎么了?” 袁鹿茴满面潮红,嘴唇却苍白失色,宁翩一眼看出不对劲,连忙跑过来蹲在床边。 她拿手背试试病号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好像有点热。你等等,我去找体温计过来。” 体温计找来一测,38.1度。 “真是发烧了……”宁翩蹙眉,“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昨天其实……已经有点头疼了……我没在意……”袁鹿茴哑声解释。 昨天她参与了一个户外对抗节目的录制,游戏环节光是下水就下了好几次,其中还有整整十分钟都泡在水里的过程。 从水里出来后,嘉宾们也只是随便擦了擦身体,换了身衣服便转移到室内空调房的录制棚里。袁鹿茴头发半干不干,又在空调房里吹了许久,晚上回来便觉得脑门有些隐隐发胀。 她以为这是太辛苦的缘故,只要喝点热水睡一觉就会没事,没想到今天早上竟然直接发起了烧。 “你先把药喝了,想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宁翩手脚麻利地冲好一杯冲剂放在了床头柜上,“吃点东西看看会不会好一点,还是烧得厉害的话,我给郑遥哥打电话让他带医生过来。” 袁鹿茴被宁翩撑着勉强坐起来,伸手去拿陶瓷杯,对她摇摇头:“不用了,我喝了药就得走。” “怎么呢?有行程?”宁翩问。 “有录制。” “《Sweet Hour》?” “嗯。” 宁翩便不再说什么了。 毕竟,决定好的行程,是不可能让全组人因为你一个人的生病而推移的。 况且对于他们这些做偶像的人来说,带病带伤上工根本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事,甚至连拿出来夸耀自己有毅力够努力的资本都算不上。 前一秒还腰伤腿伤痛苦不已,下一秒就打了封闭强撑着上台劲歌热舞;拔了针头笑靥如花地在观众面前表演,下了台接着打没打完的点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拼命就会被淘汰。 宁翩当然都懂,当下就不再劝她躺在家里休息,而是立马给郑遥打了电话。 袁鹿茴喝完药,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点,头重脚轻地从床上强撑着起来。 - 坐在保姆车上争分夺秒地挂吊水,到了录制地点,袁鹿茴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好歹不是站起来走两步都困难的状态了。 她拔了针头下车,努力装出没事的样子,坐到棚里开始做妆发。 片场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微不可查的异常,袁鹿茴耷拉着脑袋让化妆师姐姐给她吹头发,眼睛眯得都要睁不开。 却有一个人观察出了她的不对劲——方时珩犹豫着,准备走过来问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郑遥风风火火地从他旁边擦身而过,先一步到达袁鹿茴身边。 “好点没?还烧吗?”经纪人声音不大,方时珩却正好听得清清楚楚。 “好多了,我没事。”袁鹿茴蔫嗒嗒地说。 原来是病了…… 方时珩若有所思,随手拉住了一个工作人员。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晚上9-10点的是当天更新,除了这个时间之外显示有更新都是我在蹭玄学=w= ☆、男靠女撩 袁鹿茴浑浑噩噩地坐在椅子上放空。 生病使得大脑处于迟钝状态,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提不起劲。周遭人来人往,却好像全部变成了走马灯一样的模糊影像。 她只想在节目开始之前尽可能地休息,尽可能调整自己的状态,以求不影响录制。 也就自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悄接近她,然后…… “嗯?”脸颊突然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了一下,袁鹿茴无限飘远的意识瞬间回炉。 回头一看,方时珩手里拿着一瓶散发凉气的饮料,站在她身后。 “吓我一跳。”袁鹿茴虚弱地对他笑笑。 方时珩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随手拿了一条小毛巾,把饮料仔仔细细卷好递给她:“听说你有点发烧,把这个贴在脸上稍微降降温吧。” 饮料的瓶身被包裹住,散发出的冷气清凉但不刺骨,袁鹿茴接过来往额头上滚了两圈,顿时觉得清醒不少。 “从道具组那边拿的吗?”袁鹿茴问。 方时珩摇摇头:“问了道具组,他们那边只有常温的矿泉水,我拜托助理去旁边便利店买的。” “比不上打针吃药管用,但是贴在脸上会舒服一点。”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份心思足够细腻,袁鹿茴感激地笑着说谢谢,刚好有点渴,她顺手拧开瓶盖想喝一口。 方时珩急忙拦住她:“不要喝,这个太冰,敷一下就行了,喝还是要喝热水比较好。” 袁鹿茴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暖暖的。 她心想,这个男人其实又体贴又温柔,并且心里想着嘴上也直接说了:“你好体贴好温柔啊。” 出道几年,方时珩好像还没有从外界得到过这种评价。 他觉得自己的脸可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不行,人在江湖飘,怎么能这么不禁撩?方时珩急忙强作淡定,不等袁鹿茴发现他不好意思,先一步脚底抹油地逃跑:“我去那边补一下妆,你……记得多喝热水。” 说完就跟屁股后面有团火在烧似的快步走远了。 “妆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补啊,该不是害羞了吧……”袁鹿茴看着方时珩飞速消失的背影,纳闷地嘀咕。 毛巾被她贴着脸的部分已经不太凉了,她把小毛巾取下来,打算翻个面再重新包裹上去。 取下来的时候却看到,饮料瓶身的包装纸上,居然有一只马克笔画的小熊猫。 小家伙脑门上画着的丝丝热气表示它生病了,生病的小熊猫正瘫在地上汪汪大哭。 “什么嘛,这画的难道是我吗?我可没有哭啊……”袁鹿茴把小熊猫贴到脸上,眉眼弯弯地小声说。 - 第三期主要是在室内录制,两个人待在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家”里,表现小情侣的居家日常。 这种没有主线没有提示,全靠嘉宾自己发挥,还要表现得很“日常”的拍摄是非常难的,毕竟归根到底他们只是工作合作关系的同事,又不是真正的情侣。 导演本来都没做太大指望,希望只要不太尬就行。 但是方袁二人像疯了一样地努力营业,还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前两期还跟不熟的相亲对象似的两个人,此刻正像热恋期情侣一样相依相偎。 方时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放着一个抱枕,袁鹿茴躺在抱枕上玩手机。 其实他们本来还想不要那个抱枕的,不过这样就是直接枕人家腿上了……袁鹿茴觉得,为了节目,她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不要命。 这要是直接躺大腿了,方时珩的老婆军团明天直接买凶把她安排了都有可能。 两个人各自玩了几分钟,袁鹿茴突然翻身起来,一脸严肃地从方时珩手里抽走了手机。 方时珩:“?” “哥哥,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袁鹿茴嘴一撇,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子,“既然是在恋爱……你对我是不是太冷淡了?” 这是他俩事先商量好的情节。 上一期他们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在很多人眼里已然是男方自我、女方矫情的形象。 如果这一期一上来就甜甜蜜蜜你侬我侬,观众肯定认为他们是被骂怕了才装出来的,必然不会买账。 所以他们要在观众面前“沟通”一次,把化解隔阂的过程完全摊开给大家看,这样才能为随后二人相处的转变做铺垫。 按他俩之前设计好的台词,两个人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交流,谈话过程中有意引导和辩解,把之前的种种不佳表现都归结到“内向”、“慢热”上面去。 说着说着,“心结”解开了,小情侣“冰释前嫌”。袁鹿茴高兴地挽住方时珩的胳膊,亲热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哥哥以后要对我很好很好,不许再忽视我了。” “嗯。” “多说几个字嘛!” “嗯嗯嗯。” “没有诚意!我就知道你就只会敷衍我……诶诶诶?” 她故作生气的控诉还没说完,方时珩突然先发制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在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嘴唇柔软的触感印在皮肤上,明明发烧的热度已经散去很多,却好像在这一刻卷土重来。 这个意外的亲亲,不在他们事先商量过的范畴内。 于是袁鹿茴愣住了,圆圆的大眼睛盯着方时珩,眼里的光亮忽闪忽闪,无辜得像轻巧跃过山泉旁的小鹿。 被这样一双眼睛满满盈盈地盛着,瞳仁里全是自己的影子……本质老干部的方时珩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时脑抽干了些什么啊! 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导演在心里比个大拇指,心想一定要让剪辑组在这里加个“you are my destiny”之类的烘托一下气氛。 - 亲额头插曲过后,方时珩因为难为情而变拘谨了很多。 袁鹿茴倒是没当回事——就跟演电视剧,剧情需要跟男主角亲亲一样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吗?她唯独就是有点担心节目播出之后被方时珩的粉丝手撕…… 但她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撩拨方时珩:“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啦?又不搭理我了吗?” “没有不理你。” “那我好饿,我们来想想中午吃什么好不好?” 话题转得真快……方时珩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脸:“你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行。” “你告诉我想吃什么我才能做……” “你随便做嘛,我什么都吃!” 方时珩隐隐觉得,这丫头怎么好像变坏了。 之前明明温柔可爱百依百顺小鸟依人,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怎么如今不仅会调戏人还会说话打太极了? 袁鹿茴心情也格外的愉悦。 前两期自己苦逼兮兮花式贴屁股,都快被这冰山冻伤了,现在反过来调戏一下他,这感觉竟然该死的舒爽? 两个人各自腹诽,对对方的认知都重新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他们不知道的是,全体工作人员也跟着松了一大口气,甚至要流下激动的泪水——妈的,前两期那个样子我们工作人员也很捉急啊!口碑差成那样全网黑我们也很害怕啊!感天动地这两位祖宗今天终于开窍了! - “感情”突飞猛进的一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方氏大餐也吃到口了,袁鹿茴坐在车上接着打没打完的针,感觉身体倍儿棒,心情倍儿好。 节目录完之后,方时珩脚底抹油想跑,袁鹿茴还亲自逮住他,问了瓶子上的小熊猫是不是他画的。 “是的。”方时珩无奈地笑着承认。 “那它是指代我吗?”袁鹿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嗯……” “指代我的话为什么要画熊猫啊?” “因为我只会画熊猫……”方时珩认真脸,“下次学会画鹿了再给你画。” “那你一定要学会哦。”不远处郑遥已经在招呼上车,袁鹿茴笑眯眯地挥挥手,转身离开。 他人真的很好……回忆着今日种种,袁鹿茴不自觉地颧骨慢慢升天。 “咳,”郑遥在旁边破伤风似的咳嗽了一声,“收着点,嘴快咧到脸外面去了。” 袁鹿茴急忙捂住腮帮子揉揉。 “今天录得挺好吧?是不是找到点感觉了?”郑遥关心到。 “嗯,挺顺利的,”袁鹿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再慢慢来几期,我有信心让我们口碑逆袭。” “那就好。”郑遥欣慰地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跟她交待下一个通告的相关事宜。 袁鹿茴一边听一边想,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关于“找到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找到的不单单是综艺的感觉,还有一点……对那个男人的感觉。 - 小剧场: 袁:打个商量,下次不要一言不合就亲额头。 方:那亲……嘴? 袁:不是,等等,这位大佬,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你的粉丝有多恐怖!我还想多活几集啊! ☆、在线发糖 一时的营业不能改变群嘲的现实,但是只要无惧风雨、身残志坚,以虽千万人群嘲吾往矣的精神持续营业,总会迎来柳暗花明的美好春天。 袁鹿茴和方时珩如此坚信着,镜头在哪里舞台就在哪里,整整营业了一个多月,到第八期结束的时候,终于没有人再嫌弃他们生硬和不搭。 批评的声音小了很多,许多当初只是跟风黑的路人和节目粉,慢慢体谅了他们,相信他们一开始只是性格使然导致的慢热。 当然也依旧有一些执着的黑粉仍然咬住不放。黑粉的成见一般很难消除,艺人们倒不会太在意。 - 袁鹿茴这边,《Ruby》的宣传期也正式结束,她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这次的新歌宣传期持续了两个月左右,两个月里横扫各大音乐排行榜,拿下了多个一位,成绩非常不俗。 但即使成绩这么亮眼了,袁鹿茴却没有顺势跻身一线。 圈内一线的歌手,要么是创作型并且实力得到业内认可的,要么是有多首大热曲拿到了实绩的,像她这种凭一首歌突然爆红的人,谁也不知道后续能不能再有好的作品保持热度。 毕竟火爆一时又昙花一现销声匿迹的人可不算少数。 并且还有一点必须承认,袁鹿茴这次的运气非常好,《Ruby》打榜期间,没有其他的强力竞争对手,所以才能如此顺利地横扫排名。 郑遥听闻这种说法,冷哼一声,一脸高高在上:“呵,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服憋着。” 袁鹿茴倒是挺心平气和的。她看得很开,明星这一行其实很玄乎,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命这个东西轮到你就轮到了,没这个命急也急不来。 她只想按照步调一步步走,给她的资源,就用心做好,不给的资源,她能争取就争取,争取不到就算了。 新歌宣传结束后,有了一段空白期,这期间除了每周固定的《Sweet Hour》,就是时不时上个电台、跑个商演什么的。 直到11月初,新的工作邀约来了。 这回竟是影视资源——搭档某男子偶像组合的成员,在偶像剧中扮演女三号。 袁鹿茴看了一眼阵容和制作方,索然无味地撇撇嘴。 这剧一看就是为了捧偶像,拍来给粉丝自嗨的,制作没有很高大上,剧本也比较无脑。 拍这种剧一般都是粉丝们看着高兴高兴就行了,没打算跟正经演员拼演技拼收视,也没打算让路人买账。 想要向演员方向转型的偶像很多,但很少有成功的,转型成功的凤毛麟角里,也有多年摘不掉偶像帽子、持续被嘲演技的人。 袁鹿茴自认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也没想转型,但工作交到手里,她还是决定认真去做。 “我要上剧了!”袁鹿茴给方时珩发信息。 作为一起被嘲一起营业又一起慢慢逆袭的天涯沦落人,几个月来他们关系已经挺好,平时没事也会聊聊天。 方时珩估计是在片场,隔了很久没有回复。袁鹿茴也不甚在意,继续琢磨着写歌。 - 自从额头kiss过后,几个月来,他们就没再有过亲密举动,牵个小手靠个小肩已经是极限。 方时珩至今不懂自己当时怎么就脑抽地直接亲了。 事后他问袁鹿茴介不介意,袁鹿茴完全没当个事儿地说“这有什么介意的,不就跟演戏一样吗”。 听到这个答案,方时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感到了一点淡淡的失落。 人家姑娘介意,他心塞,姑娘说不介意,不知怎么的,他更心塞。 也不知道这心塞是为了什么。 忙了一天终于有空看看手机,袁鹿茴发来的消息已经沉在了下面。 他马上回复:“恭喜。” 那头秒回一个“生无可恋.jpg”。 “怎么了?” “演戏好难,我根本不会演戏……你传授我一点经验好不好?” 方时珩下意识想安慰她顺便传道授业解惑。 但是一想,自己不也是常年被讽刺“没演技”么,有什么资格传授呢…… 他只好干巴巴地照本宣科:“仔细分析你饰演的人物的性格特质,成长经历,人际关系,最好写个小传什么的,把你当成这个人物,你觉得在这种境遇下要怎么做,就去怎么做。” “好空泛哦……” 方时珩自嘲一笑:“毕竟我也是个半吊子。” 袁鹿茴吃吃地笑了几声,翻个身趴在床上,特认真地发语音:“你有没有想过接点别的角色转转型啊?” “想过,但是公司没有合适的资源。” “自己去试镜呢?” “嗯……” “其实,你的第一部剧我看了,演的真的很灵,”袁鹿茴的交流欲突然变得很旺盛,便想跟方时珩聊聊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吧,你的演技可能是受到限制了。因为只要有镜头的地方,你本来就不是你自己,而是人设要求的那个人。” “你已经入了一重戏,拍戏又要入一重戏,身份认知混乱,所以发挥才会不好。” 那头方时珩半天没接话。 袁鹿茴心虚地找补了一句:“不过我对演戏一窍不通啦,就随便说说的,不一定对,你也随便听听哈,不要往心里去。” 方时珩陷入短暂沉思中。 他不仅不认为对方是在胡说,甚至觉得对方已经无意中看透了自己的症结所在。 那种拍戏时无所适从的混乱感觉——我是谁,我在扮演谁,我在我扮演的身份上是否又要进入另一重戏中,我到底应该是谁…… 他慢慢思考着,看着聊天框里“自己去试镜”这几个字,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 不久,《Sweet Hour》要进行海报拍摄,嘉宾六人久违地齐聚摄影棚。 拍情侣画报是节目的常规项目,甚至有的后期还会拍婚纱照,拍好后会作为嘉宾的公式照片放在官网。 袁鹿茴看着做好造型的方时珩,不争气地发出花痴般的叫声:“太帅了吧!这是哪里的神仙下了凡!芳心纵火犯!我觉得我要不还是自己圆润地滚好了,我配不上时珩哥!” “哪里配不上了,般配得很呢。”苏瑞宁温声细语,听起来格外舒服。 一旁的陶知媛哈哈大笑:“鹿茴你是偷偷学了多少饭圈用语啊,这花式吹捧的节奏跟真爱粉似的!” “我就是时珩哥的真爱粉呀。”袁鹿茴笑眯眯地说。 赵久霖也过来凑热闹:“鹿茴姐姐,你看我帅吗?也夸夸我呗,我也想感受一下被漂亮小姐姐夸上天的感觉!” “呃,你真帅!帅得要升天了!”袁鹿茴很配合地把他“夸上了天。” “切,好没诚意!我受伤了!”赵久霖哀嚎。 被吹捧的方时珩温和地笑着,故作无奈:“鹿茴,虽然我很帅,但你也不要踩久霖来捧我,踩一捧一是不对的。” 陶知媛夸张地嚷起来:“哎哟,夭寿了夭寿了,方公子居然也学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等候室里欢声笑语,袁鹿茴偷偷看方时珩,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目光交汇,两人同时笑了。 - 一组拍摄的时间很长,等待的间隙里闲着也是闲着,袁鹿茴找了个顶光好的地儿,开了直播。 即使是一时兴起的突发直播,粉丝也能迅速赶来,刚开没几分钟直播间人数已有近二十万,还有源源不断的粉丝正在来的路上。 “大家想我了没呀?” “是哦,可是明明我们前天才见过面~” “诶,现在吗?现在在拍摄画报中。” “谢谢~今天感觉自己格外漂亮呢,感谢化妆师姐姐的鬼斧神工!” 袁鹿茴有一搭没一搭跟弹幕聊着,场面其乐融融。 方时珩在旁边暗搓搓围观,回想了一下自己直播时的情况…… 他的直播间一般被粉丝叫做“自助直播间”,就是方时珩自己干自己的事,就露个脸在上面,不说什么话,也不招呼粉丝,粉丝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跟吃自助餐似的。 不过他的粉丝们表示光是露个脸就够舔屏了。 看袁鹿茴跟粉丝高高兴兴地互动,时不时还让粉丝点歌她来唱,方时珩心一痒,也跟着打开了直播间。 然而他实在不会和人互动,直播间又一如既往地沦为了自助餐厅。 两个人分别坐在一张长条椅的两边,一个人直播一言不发,一个人直播唱歌。 于是乎袁鹿茴的声音就传到了方时珩那边。 “在录《Sweet Hour》吗?鹿茴小姐姐在旁边?” “鹿姐姐好!鹿姐姐你吃饭了吗!” “我们想看小姐姐~要不你俩一起直播吧?” 方时珩的粉丝里,有些毒唯肯定是讨厌袁鹿茴的。 但是在这种见光的公开场合,粉丝一般对偶像的合作搭档表现出的都是和和气气的态度,甚至还能卖个萌打个滚。 弹幕一片向袁鹿茴打招呼和求两人合体直播的,方时珩内心觉得可行,便找袁鹿茴商量。 “可以是可以啊,”袁鹿茴挠挠头,“可是我们能干嘛呢……我俩一起给大家说段相声?” 相声肯定是说不来的。方时珩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你会玩……吃鸡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佬带妹吃鸡~ 谢谢评论和投雷的小天使!! ☆、双排直播 这款游戏风靡大江南北,袁鹿茴就算没吃过鸡肉,鸡跑总是见过的。 他俩一合计,打个双排总比两个人真的给粉丝来段相声要简单,一局打下来用不了多少时间,要是突然招呼他俩去拍摄了,他们直接送了人头掐直播就行了。 一拍即合,袁鹿茴立刻下载了游戏和直播app。 由于条件有限,他们不能当场找来两台电脑,直播没法露脸,只好让粉丝们凑合着看看。 粉丝们兴致高涨,纷纷表示看不见脸也没关系,并搬来了瓜子可乐小板凳。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开始双排。袁鹿茴是个纯新手,方时珩玩得也不多,积分不高,排进去基本是个鱼塘局。 考虑到袁鹿茴第一次玩,跳物资丰富的几个大点跟人正面刚,大概率落地成盒。 方时珩打算直接带着她跳刷车点,拿到车以后在野区搜物资。 他标好点:“往这里跳。” 两人一起跳伞。 袁鹿茴一边在空中飘荡,一边极其缺乏安全感地四处乱瞅:“这边好多人啊……嗷嗷嗷那边也好多人……” 作为新手中特别怂的那种,只要是有人落地的地方,她隔老远就要调整方向,在空中胡乱扭动,尽可能避开。 等到落地的时候一看地图,明明约好跳一个点的两人,此时相隔十万八千里。 “……”袁鹿茴傻眼了:“我去找你!” 方时珩看了一眼地图,作出部署:“你先去旁边的房子搜物资,我开车过来接你。” 袁鹿茴服从指示,钻到一旁的房子里。 但是紧接着又遇到一个问题……她不认识装备。 算了,能捡起来的都捡起来吧。 搜了几个小房子,虽然没遇见一个人,但物资也并不肥。袁鹿茴一边东躲西藏一边蛇皮走位往方时珩那边跑,地图上两个小点越靠越近。 弹幕上粉丝在摇旗呐喊为他们加油,搞得像他俩要断桥相会似的。 袁鹿茴也因为马上就能紧紧抱住大腿了而安全感爆棚。 但是大腿,突然扑街了。 “呃。”方时珩短促地顿了一下,随后便轻轻叹气。 袁鹿茴探头看了一眼他的屏幕,小人已经匍匐在了地上,血条在一点点减少。 她伸出恐慌的尔康手:“哥哥莫怕我来救你!” 而目睹全过程的粉丝不禁感叹,方时珩是真的运气不好。 他为了尽快赶到袁鹿茴身边,只是简单地搜了野区的几个小房子,非常悲催地根本没搜到什么好装备。 回血道具全都没有,头盔也没搜到,全身只穿了个1级甲,跑在田野上基本等于裸奔。 裸奔的路上不幸遇到俩开车路过的,被顺理成章地击倒。 一直是缩头乌龟心态的袁鹿茴,突然勇气倍增,想要冲过来救人,甚至还想跟人刚正面。 方时珩冷静制止:“刚刚那两个人在附近守着,你刚不过的,别过来了。” 袁鹿茴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菜鸡实力,去了也是送,于是乖乖听话,又缩回去当乌龟了。 打倒方时珩的那两个人暗搓搓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队友过来拉人,拍拍屁股往反方向离开。 袁鹿茴这才蹬蹬蹬地跑过来,方时珩的小人已经掉血掉死了。 好吧,剩她一个人苟了。 弹幕里为这突然的翻车已经笑翻了。 袁鹿茴也自暴自弃,索性钻进一个房子,爬上屋顶苟起来。 苟一会儿,觉得不安全了,她就偷偷摸摸从屋顶上下来,又偷偷摸摸爬上另一个屋顶。 安全区刷了,只要在圈里,她就按兵不动,实在需要跑毒了才出来。 但是令大家跌破眼镜的是,安全区刷了一个又一个,始终都在她头顶。 人数慢慢减少,65,51,47,33…… 袁鹿茴始终没死,一直趴在屋顶稳如老狗地晒日光浴。 弹幕非常感慨:“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女吧。” “我第一次知道玩吃鸡也可以这么悠闲……” “只要运气好毒圈就套不着我……” “姐姐活得好精致,任你枪林弹雨,我只管沐浴阳光……” 这时楼下突然有了动静。 袁鹿茴一惊。一个玩家开着双人越野车停在了楼下,随后摸进楼来。 毒圈也快要缩了,袁鹿茴这个水平冒头就是死,不冒头继续蹲着,等人家搜完开车走了她再走的话,大概率也会被毒死。 大家都觉得袁鹿茴苟到头了,即将命不久矣。 没想到她却突然动作起来。袁鹿茴从另一边钻下来,不管不顾地往房子里扔完□□,开上车就跑。 房子里的人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抢了车跑出去一段路了。袁鹿茴一路往安全区里冲,后面人砰砰开了几枪,只打掉了她半管血。 本以为她会苟完全程,却突然来了抢车这一手,粉丝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纷纷刷起了666。 “我看我袁姐今天是打算吃鸡了!” “说好带妹吃鸡反被妹带吃鸡,我突然很想采访一下方公子现在有何感受……” “小姐姐冲鸭!!” 方时珩看着弹幕,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袁鹿茴最终还是没有苟到吃鸡,进最后一个圈的时候被人卡圈收割了人头。 不过对她来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稳赚了。 “啊——结束了~”袁鹿茴放下手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很厉害。”方时珩夸奖她。 “运气好运气好。”袁鹿茴吐吐舌头,意犹未尽,拉着他就想开第二盘。 他们又直播了一会儿,给粉丝们表演鱼塘局里如何花式翻车,粉丝截图的截图录屏的录屏,弹幕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方时珩从开始直播以来,直播间就没有过这种热烈的气氛。 此时此刻,他的粉丝已经在感谢袁鹿茴了:“谢谢小姐姐带带我们哥,哥终于有一次直播不是让我们全程自己嗨了!” 方时珩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扭头去看袁鹿茴。 袁鹿茴捧着手机正乐得前俯后仰,时而坏笑着逗粉丝开心,时而被粉丝逗得瞪大眼睛一个劲地挥手。 女孩无忧无虑元气满满的样子,像清晨一束穿过枝叶澄澈明媚的阳光,在方时珩的心上投下一束温柔的树影。 - 直播在轮到他们拍摄情侣画报的时候结束。 “嚯,你们俩挺会利用碎片化时间的哈,居然还开了直播。”拍完过来的陶知媛笑道。 袁鹿茴握拳:“说明我们敬业,抓紧一切能抓紧的时间营业营业再营业!” “那行,你们过去拍了就知道什么叫让你们一次性营业个够了。”陶知媛给折腾得够呛,心有余悸地指指摄影棚。 《Sweet Hour》作为假想真人秀,非常注重真实感,追求真正的热恋中情侣的感觉。 因此摄影师也手舞足蹈,不断要求他们“近一点,再近一点”。 已经不能再近了。方时珩揽着袁鹿茴的腰,在她耳边小声说:“抱歉,有点冒犯了。” 袁鹿茴也小声地:“没事啦。” 嘴上说着没事,其实事大了去了……她此刻完全扑在对方怀里,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心跳……袁鹿茴有点慌张,极力在心中告诫自己,放松一点,深呼吸,再放松一点。 不然被对方听出来你这心里小鹿乱撞都快撞破胸腔也太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只在电脑端玩过两把的菜鸡并写不出刺激的高端局……(哭了) ☆、长江后浪 袁鹿茴一直认为,作为一个专业的、成熟的、合格的艺人,在工作所要求的范围内,进行一点亲亲抱抱的演绎,是很正常的事情,应该脸不红心不跳才对。 所以面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下意识的自我反省——原来我还不是一个专业的、成熟的、合格的艺人,我需要修炼的地方还有很多。 此时两人在摄影师的要求下,已经无限靠近,几乎到鼻尖快要相触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里,袁鹿茴甚至能从对方翕动的睫毛掩映的那双清明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无措的样子。 这样的对视太具有压力,袁鹿茴本能地低下头,想避免目光直接相撞。 偏偏摄影师不肯放过她,一个劲让她抬起头,把方时珩认真注视的目光也刻进自己眼里。 ……还好粉底够厚,脸红了也不太能看得出来。 方时珩在这方面比她从容淡定得多,毕竟拍过许多影视剧,与女明星之间亲密动作的互动也不在少数。 对比袁鹿茴的回避对视,他则显得很配合,始终静静的用温柔恬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女孩。 但是如果有人会读心,就会知道他的内心的波动并不如目光那般平静。 “鹿茴,侧过身一点,对,等等,不要侧太过了,再往回偏……很好,很好,贴近一些,再贴近一些……稍稍把头抬起来。嗯,对,闭上眼睛。” 摄影师一直在对袁鹿茴的动作挑挑拣拣。 “我是不是很不自然啊?”袁鹿茴担心地小声咕哝。 方时珩借着一个虚揽住她的姿势,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紧张吗?” 袁鹿茴向来坦诚:“紧张死了。” 本以为女孩会别别扭扭地嘴硬几句,没想到她直接一口承认了。 这份意外的坦诚让方时珩被可爱到,忍不住多逗逗她:“为什么呢?是因为我吗?” ……怎么混熟了之后才发现这人还挺自恋的。袁鹿茴顿时把羞涩和拘谨抛到脑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默默吐槽——喂,这位哥哥,你人设掉了快捡捡啊。 她借着一个耳语的姿势凑上去:“是啊,你这么帅,谁面对你能不紧张呢。” “那我也要紧张起来了。”方时珩有样学样,也一本正经地回道,“因为你也,漂亮得不得了。” “……”袁鹿茴好不容易摆脱的青涩劲儿又回来了。 明明是我先撩的,怎么反过来还被撩了呢!她有些气恼,抬头去看方时珩。 方时珩眼角眉梢都带着狡黠,却偏偏做出一副纯良的样子回望她。 对视片刻。 好吧,你赢了。袁鹿茴认栽,故意扭头不再看他。 - 吃鸡直播的事儿不出所料上了热搜,彼时正在忙别的事务的郑遥,一看热搜就喷了咖啡。 “我寻思拍个画报不会出什么岔子,就没陪你跑行程,”郑遥兴师问罪,“结果就这一会儿工夫,你都能把自己整上热搜?” 瞅给经纪人急得,说话都成东北口儿了。 “哎呀,那个直播又没什么负面影响,”袁鹿茴拉着郑遥卖萌,“最多就是靠趴屋顶进决战圈有点丢人而已……” “别卖萌!”郑遥严厉道,“现在看着是没有影响,以后呢?这可是你跟方时珩的双人直播,将来你俩身上出点什么事,鬼知道这直播会不会被拿出来当清算做文章?” “好的,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袁鹿茴态度良好地认错。 她就是吃准了郑遥吃软不吃硬。跟他顶嘴他能唠叨死你,但只要一服软,他又会马上变得好说话。 果然郑遥语气就和缓下来:“行了,我也没怪你,但你下次搞事之前得跟我报备一声,ok?” “没问题!”袁鹿茴拍着胸脯保证。 郑遥最近的忙碌,来自于公司在女子偶像方面的几个大动作。 一是宁翩的第四张个人专辑回归打榜,二是时隔几年,又一次推出了新的女子偶像组合。 公司这一次推出的是七人组合,组合的经纪人一职,正是交到了郑遥手上。 郑遥近半年来带袁鹿茴带得不错,人气一路走高,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把这个新组合交给他,也算是公司对他能力的认可。 但是郑遥苦巴巴的。 一是,本身他自认经验还不足,这是第一次带这么一个大型组合,新组合出道事务繁多,任何一个活动细节都要反复确认,工作量大的同时压力倍增。 二是,年轻的小女孩子们心思敏感,刚出道面临真正的战场,心理难免会有波动。他一个钢铁大直男,一口气面对七个性格各异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又要关心队内总体人际关系建设,又要关心成员各自的心理健康状况,连上活动的时候各成员part的分配都要尽可能保证平均,以防引发成员之间的不和,实在是心累不已。 袁鹿茴一听郑遥的苦水,马上很体贴地表示,哥哥你忙她们的事去吧,刚出道的小孩子需要人多带带,我老油条一个,就不劳您总是费心啦。 郑遥好笑地撇她一眼:“你也就比她们大个几岁,好意思自称老油条么?真心疼你哥就少掉点链子,我听说你上周上节目一人吃了三碗饭?” “呃……”袁鹿茴惭愧地辩解,“那是个户外冒险节目啦!又是爬山又是蹚水,运动量那么大,多吃一点不是情有可原吗……” “你还记得你的人设是清纯白莲花吗!哪有吃三碗饭的白莲花!”郑遥又要戳她脑门,“人设都快崩一地了,你哥我能放心的了吗!” 唉,就不该触这位大哥的霉头。 “我错了我错了……”袁鹿茴扁着嘴,灰溜溜地抱着头跑了。 - “这次新女团配置挺高的啊。” 晚上,袁鹿茴在宿舍跟宁翩八卦。 “我看看啊,诗雨,辛辛,Andy这次都出道了,可太好了,终于熬出头了……诶,这个叫白苔的妹子是谁?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是空降的吗?” 宁翩看了一眼:“她来了有半年了吧,你都没在公司遇见过她吗?” “那可能是我见过但是名字没对上号吧,”袁鹿茴点点头,看着女孩的照片感叹,“只当了半年练习生就能出道,真好……不过她长得也是真的好看。” “是啊,是这次新团的门面呢。” “那Ace是谁啊?应该妥妥是辛辛没跑了吧?”有些在公司当了几年练习生的弟弟妹妹,跟他们这些已经出道的前辈也是相熟的,袁鹿茴跟新女团中的几个女孩关系不错,也了解她们的实力,随口问道。 “好像不是辛辛,也是这个白苔。” “哇,那这妹子想必很厉害咯?”袁鹿茴惊诧。 “只训练了半年就能比辛辛还厉害……我感觉不太可能,不过也没准儿。”宁翩客观地说。 当然,公司怎么定位、决定捧谁,也不是她们置喙得了的。八卦了一会儿后辈,袁鹿茴开始关心宁翩。 “翩翩,这次回归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说到这里,宁翩面色就有些凝重了,“本来这次的歌不错,没什么竞争对手的话稳几期第一没问题,搞不好还能小爆。” 她话锋一转:“但是有个上上周回归的男团,他们那首太厉害了,这两个星期在榜上一直压我一头。” 袁鹿茴低头默然。 运气是至关重要的部分。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有一些足够记录在册的、公认为无冕之王的神曲,却一个奖项都没拿到,很多都是因为同期撞上了更优秀的曲子的缘故。 宁翩这次的新曲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刚好被压了一头的万年老二。 “没事,不急,这才刚开始而已,宣传期有两个月呢,没准咱们后发制人就上去了。”袁鹿茴安慰道。 “嗯。”急也没有办法,宁翩是深知这一点的,只是说着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看!! ☆、试镜 约定好的试镜时间是下午四点,方时珩稍微提前了一点到达酒店,来到等候席。 那里已经有两个同样是来试镜的艺人在等着,身边无一例外还跟了经纪人和助理。 这两人看脸有些面熟,似乎都是刚出道不久、各自公司有意栽培的新人,方时珩一时也叫不出名字,只是客气地点点头。 两位新人急忙回礼,表情和姿态都是得体的,但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好奇。 他出现在这里确实足够令人好奇——一个已经成名的流量大户,以饰演霸道冷酷男主为特色的人气偶像小生,独自一人,来试这么一个小制作电影的镜。 其中一位新人用好奇和征询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经纪人,经纪人侧过身,回以暧昧不明的一笑,似是有些嘲讽奚落的意味在里面。 新人懂了这其中的意思,也不再多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胸有成竹地玩起了手机。 方时珩并不打算去关心这些互动。 不用去想他也知道别人眼里的他是怎样的——不过是仗着脸好有一群脑残小迷妹而已,戏路么一辈子就这么宽了,趁着还年轻,好好回去演你的霸道总裁就行了,来这里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但是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瞒着经纪人,瞒着助理,自己偷偷试镜,就不是为了在乎任何人的感受而来的。 这回的这部片子,是改编自一个真实案件的犯罪悬疑片。深夜发生在一个小村庄的凶案,打破了村庄原本的平和安宁,警察迅速成立专案组调查该案却毫无头绪,凶手在眼皮底下再次作案。经过连番斗智斗勇,大家发现,凶手竟然是一个最不会让人怀疑的人。 方时珩来试镜的角色,就是这个隐藏极深的凶手。 这部片子的整体基调是阴森、沉郁,前期正义一方数次陷入案件侦查的绝境,无法突破,给观众带来深深的压抑,后期真相揭露的时候,凶手的反差又让人感到无可名状的恐惧。 总之是与他平时演的青春甜蜜偶像剧完全不同的风格。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上一位试镜的演员从里面出来,在外面等候的其中一个新人进去。 出来的这个人一看见方时珩就愣了:“时珩?你也来试镜?诶,你经纪人和助理都没过来么?” 来者叫王闻天,是曾经一起演过电视剧的搭档,跟方时珩有点私交。 他来试这部片子,看来是也打算转型正剧派了。 方时珩向他点点头:“嗯,我自己过来的。” “哈哈,瞒着你经纪人?真有你的。”王闻天爽朗地笑笑,“来试哪个角色?” “张根三。” “呃,”王闻天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张根三不是那个凶手吗,你……” “嗯。”方时珩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他。” 不怪王闻天觉得自己听错,任谁听来都会觉得天方夜谭。 张根三这个角色,作为最终揭开面纱的幕后凶手,在剧中承担后半部分最大的反转和悬念,其角色设定本身是十分复杂的。 影片前半部分,他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但是为人大度热心,跟街坊四邻都相处很好,谁家出个什么事都会第一个赶来帮衬。 这样的表象让警方起初完全没有怀疑到他身上。逍遥法外,把正义一方耍得团团转,扭曲的自豪感让他得意忘形,于是在警方眼皮底下犯下第二桩案子。 第二次案件,让警方改变思路,重新分析了此前忽略的地方,抽丝剥茧,最终揭开他丑恶的面具,而此时的他,俨然是一个极度癫狂、扭曲、罪无可赦的凶手。 这样一个角色……王闻天忍不住把邋里邋遢的庄稼汉往方时珩那张白净帅气的脸上比对了一下,违和感顿时冲破天际。 方时珩倒是挺淡定的:“形象是可以改变的,这不是演绎的关键。” “那倒是。”王闻天也不再多想,毕竟是人家自己决定好的事。虽然心里完全不看好这位同僚,他还是跟方时珩对了一下拳,说了句“加油”就走了。 -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方时珩进去试镜。 先是负责接待他进去的员工愣了一下,而后看到他的导演,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眼里也藏着一丝疑惑。 这样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事实上,方时珩甚至都做好了人家如果问“你为什么心血来潮跑来试这种角色”,自己该怎么回答的准备。 他权当什么都没注意到,开始酝酿情绪进入角色。毕竟说再多,成见也是要靠实力打破的。 试镜一共三场戏,第一场是警察第一次例行来到家中调查,张根三热情地招待人家,配合做记录,言辞之间恳切真诚,让人完全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第二场是深夜,张根三独自一人在只开着一盏灯的房间,密谋进行二次犯案。 第三场就是全剧最高潮,真相终于被揭开,已经接近癫狂的张根三跳上火车铁轨,在铁轨上疯狂地吼出一段自白。 三场就是三段不同人物情绪的演绎。 方时珩低下头活动活动面部肌肉,再抬起来的时候,神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眼角被他挤出几丝皱褶,眉毛向下耷拉,咧着的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俨然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 “哦,咱这李家屯,李是大姓,我是早几年跟着老娘改嫁过来的,算是个外姓人,不过一说这也过去十几年了。” “哎呀,二柱家媳妇是个本分人哪,二柱他爹在床上瘫了好几年了,婆婆也是个泼辣的,二柱自己又没出息,就这他媳妇还不离不弃,我说老天不长眼,这么好个女子,怎么让人给害了呢。” “那天一早我就上镇里去了,做小买卖,到镇上进点货。后来天晚了,我看还下着雨,就没回村,在镇上熟人那里将就了一夜。” 方时珩佝偻着背,两腿岔开坐在椅子上,仿佛眼前真有两个警官在跟他拉家常似的,说着说着还要用手拍一下大腿。 导演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下一段戏。 下一段戏没有台词,全程靠表情和神态表现心理变化,也是最难的部分。 方时珩盯住虚空中一个点,想象那是深埋在他心中的一颗执念的种子。他无比专注,无比痴迷,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东西,掌心握住的却只有空气。 他松开手,看着台灯幽暗光芒下飞散的尘埃,眼神一点点沉下来,如痴如醉的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阴鸷狠辣。 导演用探究的眼光看着方时珩,似是在犹豫什么,随后又低下头在纸上沙沙沙地写了几个字。 方时珩捏了捏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掌心已经微微发烫。 已经到这一步了,都已经到这里了……还剩最后一场戏,全力以赴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导演示意第三场可以开始。 方时珩站起身,突然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一边。 他把领口拉下来一点,深吸一口气,昂起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大笑声。 疯狂而错乱的笑声持续了整整半分钟,笑声里,裹挟着多年以来深埋在这个男人心中,早已盘根错节扭曲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的悲伤、执念、愤怒和恨。 “你们都被我耍了,哈哈哈哈,被我耍得团团转!那个娃儿不是我杀的,是你们害的,是被你们的愚蠢害的!我有什么错,我错就错在一开始没搞死那个男的,不过也算了,反正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啦!哈哈哈哈哈!” 声嘶力竭地吼完这一段台词,方时珩一时还没有缓过来,他蹲下身,双手撑住膝盖,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导演点点头,没有说行还是不行,只是照常寒暄了一些客套话,示意试镜结束。 方时珩也向导演鞠了一躬,由工作人员送出了会议室。 - 刚刚进行了激烈的演绎,从极度外放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方时珩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至少已经达成了自己预期的目标,甚至可以说,表现得比他预估的还要好一点。 这是他计划已久的第一步,也是满心期待的改变的开端。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方时珩内心有一些想与人倾诉的、难以言喻的快乐。 但是这份快乐…… 他却突然发现,除了那个鼓励自己大胆尝试的女孩,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分享。 是啊,今天他一路见到的所有人都是诧异、怀疑的目光。没有人能相信一个公认没有演技纯靠刷脸的人来这里试镜是认真的。 只有袁鹿茴知道他是认真的。 想到这里,方时珩点开了与袁鹿茴的对话框。 “我去试镜了。” 对面没过多久就回了:“诶,是偷偷去试了自己想演的戏吗?[期待][期待]” “嗯,是以前没有尝试过的类型。” “那你觉得自己表现怎么样?一定能拿下的吧!” “不一定。但是我尽力了。” “尽力就好嘛,哥哥你超棒的,肯定没问题[可爱][可爱]!” 光是看着这几行字,方时珩就能想到女孩明媚开朗、眼里满满的无条件信任的样子。 嗯,会成功的。 受到了激励,方时珩抬起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转身离开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身体不舒服没有更新,对不起QAQ~ ☆、衷肠 再次见面又到了《Sweet Hour》录制的时候,袁鹿茴迫不及待地拉着方时珩,关心他试镜的事情。 “是什么类型的片子?角色大概是什么样的?难度大不大?” 连珠炮似的问题噼里啪啦砸过来,方时珩假装头疼地无奈一笑,心里很高兴——她是真的对这件事很上心。 “是风格偏沉郁的犯罪悬疑片,”方时珩一个一个问题认真回答,“我试的角色是有点偏执型人格的幕后凶手,一个前期伪装得善良敦厚,后期阴鸷狠毒的农民。难度挺大的。” 袁鹿茴一时哑然。光是前后期塑造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形象,就已经说明这个角色足够复杂圆润,更何况这两种形象,一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个是丧心病狂的罪犯,演绎的难度一个比一个高。 袁鹿茴默然了几秒:“哥哥,我单知道你有转型的决心,不知道你的决心竟然如此的强烈……” 方时珩淡淡一笑:“算是我预谋已久吧。” “那么你觉得试的怎么样,有希望拿下吗?”袁鹿茴追问。 “希望倒是有,不过……”方时珩客观回答,“不知道资方有没有内定的人选,总之,选角这种事,外在因素还是挺多的。” “那倒是。” 反正尽了人事,剩下的就是听天命,多猜测也无用。方时珩转而开始关心袁鹿茴的演员之路怎么样了:“你的戏最近也开始拍了吧?感觉如何?” 十一月初接到的资源,袁鹿茴这个女三号上个星期正式进组,到现在只录了一周左右。 “感觉……不怎么样,”袁鹿茴也不怕露怯,诚实地说出自己进组以来的感受,“我在这方面是真的没什么天赋,也不知道该怎么演,反正就卖萌全靠嘟嘴,生气全靠跺脚,坊间俗称复制粘贴型演技。” 方时珩第一次见到吐槽自己能吐槽得这么犀利又生动的,“卖萌全靠嘟嘴,生气全靠跺脚”他脑子里简直是不由自主就出现了画面感。 不过说实话,别说她只是个偶像,就算是号称走演员挂的人,其实像这么复制粘贴式演戏的也不少。 方时珩温和地安抚她:“演技这东西可以慢慢磨炼的。你的角色是什么样的?” 袁鹿茴非常简单粗暴地概括:“恶毒女配。” “噗。”方时珩笑了场,“我不太能想象你演这种……” “那我现场给你演一个啊。”袁鹿茴说上就上,袖子一撸,蛮腰一插,鼻孔上扬45度,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台词,“呵,就凭你也打算跟我争吗?我劝你还是放弃好了,有那个力气不如想想,下辈子怎样投胎,才能变成像我这样的富家千金!” “……” 确实很不会演,平心而论,这种阴阳怪气耀武扬威式恶毒女配,可能只有本世纪初的偶像剧才会这么演。 但是方时珩滤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奇厚无比,他只觉得,袁鹿茴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个恶毒女配,简直比最可爱的女主还要可爱一点。 “挺,嗯,挺不错的。”方时珩带着滤镜说。 “我怎么感觉你在哄我。”袁鹿茴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警惕地看着他。 正在方时珩力证自己没有在敷衍了事的时候,袁鹿茴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郑遥打来的。 郑遥在新女团那边陪着跑行程,还不忘抽空打电话过来关心她:“鹿茴,腰怎么样,还疼吗?” “还行,这会儿没什么感觉。”袁鹿茴回答道。 “嗯,那就好,有什么不舒服还是及时跟我说,不要硬撑。” “好的好的,你放心啦,不用担心我的。” 扬声器音量不低,对面的声音传出来,这边也基本能听清楚。 方时珩忍不住,在电话挂掉之后问:“你的腰怎么了?” “老毛病了,之前练舞的时候有点拉伤,腰肌劳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时珩似乎很意外:“你这么年轻,就……” “很正常啊,唱歌的基本声带都受过损,跳舞的基本都有腰伤,算是职业病吧。”袁鹿茴挺无所谓的,“我这还不算严重,有些腰伤比较重的,上台跳个舞要贴一圈膏药,就几分钟的舞台下来就撑不住了。” 方时珩默然了一下,嗫嚅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粉丝也不知道啊。”袁鹿茴满不在乎。 “没有告诉过粉丝?” “为什么要告诉?大家会担心我的啦。” “为了让你的粉丝知道你的努力。” 袁鹿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就是俗称卖惨呗。” “对。但我不觉得卖惨是什么丢人的事。”方时珩面不改色,认真说,“腰伤是事实,比起有些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要把自己包装得努力又可怜的人,你应该比他们更加获得尊重和支持。” “唉,这点小事……”袁鹿茴坦然地摆摆手,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这有什么可尊重和支持的呢?干我们这一行的谁不拼命啊,人人身上都有伤病。” 她认真地盯着方时珩的眼睛,慢慢地说:“这些伤病对我们来说,不是努力的勋章,仅仅只是没有掉队的证明罢了,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 方时珩下意识地还想说几句心疼和安慰的话,但转念一想,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拍戏淋个雨团队都要发通稿吹一通,并没有真正为了职业吃过什么苦的人,他没有资格去轻飘飘地对努力拼命的人置喙什么。 方时珩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 “也不用安慰我啦,我什么苦没吃过啊,根本不怕这个的。”袁鹿茴话匣子打开了,索性大大咧咧地讲起更多的事,“我刚出道那年,大冬天,穿个短裙在零下几度的室外路演,那天气冷的,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嘴长在哪儿,根本不敢开全麦,一开麦,全是牙齿打战的声音。” “还有雨天露天表演,脚底打滑突然摔一跤,那一下摔得真狠,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但是身体却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站起来了,歌词也脱口而出,好像都不用靠大脑指挥一样。” “不过说这些也没意思,”袁鹿茴不再细数了,抻长胳膊,伸了一个自在的懒腰,“不是有句话说吗,不努力就去死,当偶像嘛,就是这样的。” 方时珩默默无语。 一直以来,他都待在一个安全的浅水区里,随随便便演一些轻松愉快的东西,随随便便收获一些喜爱,随随便便在圈中立足。 但是,此时此刻,听着一个看似无忧无虑、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女孩讲述背后的所有伤痛……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心安理得地安逸下去。他想让自己踏入深海。 - 闲聊间,设备已经就绪,要开始今天的拍摄了。 这一期《Sweet Hour》又是游戏对抗的主题,三组嘉宾同时在三个不同的地点开始录制,所以袁鹿茴他们并没有跟其他人打上照面。 然而,他们一听今天的对抗任务就傻了:以他们此时此刻的位置为起点,不许花目前身上带的钱,节目组也分文不给,由嘉宾自己想办法从现在所在的北京到达上海,最先抵达的嘉宾对晚上的住宿地点有优先选择权。 袁鹿茴有点懵圈,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方时珩,方时珩也是眉心微蹙,一脸不解的样子。 他询问分组导演:“这个意思是,坐什么交通工具不限,但是我们要自己想办法凑到钱,从北京去到上海?” 导演给了一个令人绝望的肯定答案。 “……”两人面面相觑。 袁鹿茴快速动手查询了一下各类交通线路的情况:“高铁基本上各个时段都有,时间是四到六小时不等,有快有慢,票价最便宜500元最贵1700元。飞机的话两个小时左右,票价平均1200元,有特惠班次是700元。” 查完情况,她不禁有些难以置信:“所以这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搞到至少1000块钱?玩这么大的么?” 导演仍然是一副欠揍的淡定微笑:“对,就是玩这么大的。” 方时珩默默出歪招:“那这样,这一期出场费我们不要了,直接给我们两张机票吧。” “哈哈哈这个操作不行的啦……”导演打着哈哈。 方时珩自己也知道不会让他们玩这种花招,他也就是故意抬个杠。 节目组给他们出这么大个难题,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没有头绪,袁鹿茴瞧着路边有个露天奶茶店,便拉着方时珩过去坐下,找节目组要来纸笔,讨论对策。 “现在是上午9点,我们要在今天之内到达上海。商务舱商务座都不考虑了,怎么便宜怎么来吧,至少需要1000元。” 其实,综艺节目里时常会设置这种不给钱让艺人去做些什么的环节,已经算不上新鲜了。 但别的节目多半是不给钱让嘉宾去超市买东西,艺人们一般都会选择刷脸卖萌、替老板招揽顾客或是干活抵债的方法,由于涉及金额一般不大,店老板通常都愿意配合。 可是这回是让他们身无分文从北京折腾到上海,这难度就太大了,一来金额不算小,二来公共交通设施都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他们不可能靠刷脸卖萌就让工作人员放他们进站。 这可怎么办呢……面对这样一个难题,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看!!么么! ☆、街头卖艺 冬日的早晨, 凛冽的北风在耳边鼓噪, 散落在马路牙子上的落叶被卷起一个旋儿, 簌簌飘到脚边。 风声是呼啸的,人心是拔凉拔凉的。 袁鹿茴和方时珩坐在露天奶茶店, 相对无言, 执手凝噎, 在沉默良久之后,默默拉起脖子上的围巾捂住脸。 分组导演好奇地问:“怎么, 你们是想到怎么做了?” “嗯。”围巾把一张小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袁鹿茴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们打算去抢银行。” 摄影大哥:“……” 场记姐姐:“……” 导演伸出尔康手颤抖着阻拦:“那个, 我觉得仔细想想的话办法还是有很多的,不如, 你们再考虑考虑?” “那导演, 您能给点提示或者帮助吗?”方时珩趁机追问。 抢银行是不可能抢银行的,他们只是觉得需要故意吓唬吓唬人, 看能不能逼出节目组手里隐藏的底牌之类的。 导演假装为难地扭扭捏捏半天,露出一个老狐狸的微笑——底牌现在是不可能给你们看的,一切还得靠你们自己先努力。 看来指望节目组是指望不上了…… 袁鹿茴叹口气,振作起来, 开始思考对策:“我目前有两个想法, 都是常规操作,一是帮人干活,挣到票钱, 二是以物易物,直接换车票。” “第二条比较不现实,可以放弃。”方时珩接着她的想法分析,“以物易物的话,我们身上首先要能有用来交换的东西,并且从低价值的东西一步一步换到高价值,每一个步骤还需要刚好找到愿意交换的人。” “我们首先就没有可以拿出来换的东西,而且时间还有限,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度不高。” 袁鹿茴表示认可:“嗯。那么就第一种方法,打工挣票钱?我们现在立刻出发找找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吧?” 方时珩挽住她的手,示意她等一等,沉吟一下,提出了第三种方式:“你有没有考虑过……街头……呃,街头卖艺……” “……”袁鹿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街头干嘛?” “卖艺……”方时珩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袁鹿茴不禁怀疑是不是对方的脑子出了问题。 这是从方时珩嘴里说出来的? 他的偶像包袱不是有一千斤重吗?真的能干出在大街上唱歌跳舞这种事儿? “哥哥,我不要面子是ok的,可是你的面子真的可以不要吗?”袁鹿茴难以置信地问。 方时珩脸微微有点红,但还是坚强地点点头:“可以不要。” “因为这样……会比较快,”他为自己的提议作出详细解释,“不仅是要完成任务,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尽可能第一个到达上海。” “为什么呢?完成了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争第一啊……” “最先到达的可以选住宿点。”方时珩双手按在袁鹿茴肩上,一双桃花眼沉静地看着她,“你的腰伤犯了,我想你晚上能睡好一点,不想你在外面奔波太久。” 出乎意料的理由,袁鹿茴怔住。 丝丝缕缕的暖意,像细细软软的藤蔓,从心底一点一点慢慢爬上来。 傻瓜。她心想。温柔的大傻瓜。 她怎么会不明白,方时珩这是为了故意在镜头面前,把她一直默默隐忍的伤病公之于众。 袁鹿茴感激又释然地笑着,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前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嗔怪他:“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呢?” “你不想卖惨,”方时珩摸摸她的头发,一字一顿的柔和声音,让她的心都跟着颤动:“但我想有人心疼你。” 剔骨食髓的凛冽北风,在这一刻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化作丝丝缕缕的温暖情谊,绵绵缠绕在两人相拥的指尖。 袁鹿茴松开搂着他的手,揉揉眼睛,元气满满地重重一点头:“那么我们就加油,做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 “嗯。”方时珩笃定地回答。 - 说是街头卖艺,但也并不是真的拿个搪瓷碗摆摊吆喝。其实方时珩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心里就早有打算。 他在来录制现场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搭建了露天舞台的家居特卖会场,会场有音箱有话筒,设备看上去比较齐全,方时珩俨然已经把如意算盘打到了它身上。 “先去跟负责人交涉,”方时珩跟袁鹿茴交流着计划,“我们替他们做舞台表演进行宣传,帮忙招揽顾客卖货,作为交换,他们按卖出商品的数量相应给我们提成。如果觉得提成的方法不合适,也可以一口价,总之是要够两张机票的钱。” “嗯,办法不错,而且我觉得对方应该也没有拒绝的必要。”袁鹿茴很认可这个想法,“表演就交给我吧,这种程度的路演我做得多了,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方时珩却拒绝了她,“你腰伤复发,能不要跳舞就不要跳。” “可是……” “我来跳。”方时珩斩钉截铁地说。 “呃……” 袁鹿茴只觉得,眼前这位大佬今天害她惊掉眼珠子的时候也太多了:“哥哥,请问你,学过……哪怕一丁点的舞蹈吗?” 别说没系统学过,方时珩根本就是个舞痴。 这不能怪他,每个人天赋点不一样,他的天赋就点在了长相和演技上,至于唱歌,他五音不全,跳舞,他同手同脚,小学的时候做广播体操都会被老师嫌弃得丢去后排划水。 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会有主动要求学跳舞的一天…… “没学过,你教我。”方时珩诚恳地请求。 “那也行!”袁鹿茴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便爽快地一口答应。 两人一边往卖场的方向走,一边比划着进行舞蹈教学。 “抬左手……左手,你那抬的是右手……” “不要举过肩,就过臂就行了,太高不好看……” “出右脚,右脚,是右脚不是左脚啊啊啊!” “……好,手收回来,转圈,哥哥你转反了啦……” 同手同脚,左右不分,还踩不到点上,永远比节奏慢半拍。袁老师快教哭了。 “对不起,我……”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方时珩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这学生天生不是干这个的料啊……袁鹿茴觉得这样速成教学也没什么作用,干脆破罐破摔,想了个歪招:“这样吧,我教你两个万能动作,一个太空步,一个顶胯,这两个动作基本上可以对付任何场合了,你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就跳太空步,节奏鲜明的地方听到一次鼓点顶一次胯。” 方时珩直觉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舞蹈教学…… 但没办法,别的他也学不会,只能拿这两个“万能动作”先这么对付了。 - 来到卖场,找到了卖场的总负责人。负责人的反应在他们预料之中——惊讶有之,犹疑有之,但最后拗不过他们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试试。 十分钟之后,微博上方袁两边的粉丝群体就炸开了锅。 @时珩的小娇妻:重磅消息!我朋友刚刚在xx路xx商场门口看到老公了!老公好像在那里搞什么活动,还跳了舞! @相守之珩: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这真的是哥哥吗不会是冒牌货吧?我哥走路都顺拐他哪里会跳舞啊! @米饭酱:姐妹们,是真的老公!听说袁鹿茴也在现场,估计是在录SH,大家快去啊啊啊啊——! 一传十十传百,附近能赶过来的粉丝迅速聚集并传播消息,源源不断的大部队闻讯而来,卖场附近的围观人数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增长,从寥寥无几逐渐变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袁鹿茴在台上握着话筒,面对指数级增长的人群,感到了一点眩晕——这来的人也太多了吧,他们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方时珩则更加难为情了——他从出道以来,没在任何公开场合跳过舞,今天这么大秀舞姿,粉丝都跟疯了一样拍照录视频,将来剪辑出来的素材,估计能玩个十年都不带腻的。 他已经预想到了经此一役自己要多出多少表情包。 但是,自己做的主,咬着牙也得上!音箱里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 it》,方时珩艰难地跟着节拍,笨拙地抬手踢腿,觉得差不多了还要转一圈摆个pose,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按照袁鹿茴教他的那样——不知道怎么跳的时候,你就顶胯!顶两下胯接一段太空步,太空步完了再顶两下胯,反正不能冷场就是了。 全程基本不在拍子上,还一言不合就顶胯,魔性舞姿让台下粉丝要笑疯了,现场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大家起先还在乱糟糟地大嚷大叫,后来不知谁带了个头,把所有人都带动了起来,call声整齐划一地响彻一隅。 “方时珩!袁鹿茴!方时珩!袁鹿茴!方时珩!袁鹿茴!” 袁鹿茴握着话筒,边唱边笑场,最后干脆抱着忍笑忍得痛的肚子蹲下来,放声笑了个够。 眼角笑出泪花,她伸手拂去,看着前面脸都红透了还在认认真真尬舞的男人,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温暖充盈着整个心房,满满得要溢出来。 他放下所有的包袱,放下所有的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挑战着完全不擅长的事,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旧伤复发的身体负担能少一点,轻松一点。 他那么好,那么好…… 冬日的寒冷肃杀淡淡褪去,一缕温柔而坚定的阳光自台上人的身影中荡开,照进袁鹿茴的心里。 ☆、豁出去了 凭借袁鹿茴的激情献唱, 和方时珩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的自我毁灭式伴舞, 不到一个小时, 与家居大卖场约定的销售量就已经超额完成。 两人收下了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立即在线订购了两张去上海的机票。 坐在往机场方向去的车上, 袁鹿茴百感交集:“我本来还想着今天这是一场硬仗, 万一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这么快就搞定了!” 方时珩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样子,忧伤地笑了:“是啊, 很顺利呢……” “哥哥你高兴吗?” “高兴……” 袁鹿茴蔫坏蔫坏的, 故意逗他:“我感觉你好像不是真正的快乐。” 方时珩不说话了, 整个人往车座椅上一瘫, 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摄像大哥也蔫坏蔫坏的,特地凑上去给了他一个特写。 也是, 众目睽睽之下手舞足蹈一小时, 对于一个走高冷冰山路线的人来说,基本上等于把自己的人设粉碎成了渣渣。 方时珩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 点开了自己的微博超话,希望刚刚在现场的粉丝们还没有把这一切传播扩散出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超话里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视频动图已经在满天乱飞了。粉丝们各显神通,剪视频的剪视频, P图的P图,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气氛热烈得跟过年一样。 @我心永珩:老公今天这一场够我们玩十年了哈哈哈哈哈[图片][图片] @高冷不是冷:Hello?你们是恶魔吗?如果你们是珩珩你们还笑得出来吗?反正我不是所以我笑得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视频] 各式各样的表情包,如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往外冒, 还有恶魔粉丝表示,姐妹们先矜持一点,等到节目正式播出了我们再玩一波也不迟。 节目播出了你们还要玩一波啊……方时珩的内心泪流满面,甚至想给自己的粉丝们跪下。 除了方时珩比较可怜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挺高兴的。 提前完成了任务,眼看第一名是势在必得,导演表示他们可以跟其他组交流一下战况。 袁鹿茴一听,不嘚瑟白不嘚瑟啊,当即就给陶知媛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陶知媛见到亲人般的哀嚎:“鹿茴?鹿茴啊——节目组这是成心整我们吧,这任务到底要怎么完成嘛呜呜呜呜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啊?” 袁鹿茴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已经订好票了,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那边的声音顿时又拔高了一个八度:“真的假的?你们都完成了?怎么做到的?祖宗!亲祖宗!求求你们给小的们指条明路吧!” “我们嘛……”袁鹿茴看了方时珩一眼。 方时珩一脸“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丢脸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的生无可恋表情。 于是她就放心大胆地揭了底:“我们街头卖艺去了,主要靠时珩哥出卖色相,我唱歌他跳舞,挣够了机票钱。” “……”电话那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知媛?怎么不说话了?” 陶知媛的语气充满着被雷劈了的怀疑人生感:“时珩?街头?跳舞?这是我认识的方时珩?不对啊,他会跳舞吗?” 方时珩无奈地凑过来,对着手机道:“是你认识的我,本来不会跳舞,今天学会了。” 那边赵久霖从扬声器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麻利地去微博搜索了一圈,一边爆笑一边拿着搜索结果戳了戳陶知媛。 陶知媛毫不客气的喷笑声就这样通过信号传了过来:“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老方你也有今天!你这跳的什么玩意儿啊哈哈哈哈你管这叫学会了跳舞?” 心灵本来就已经受到严重伤害的方时珩,这下又受到了会心一击,遍体鳞伤地默默缩回去了。 袁鹿茴又跟对面嘻嘻哈哈了一会儿,一挂掉电话,就立刻过来安抚某个大可怜。 “哥哥。” 方时珩不说话。 “你生气啦?” “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 “忧伤。” “为什么忧伤呢?” “怕回去被经纪人打死……” 袁鹿茴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 不得了了,方时珩如今不仅接梗接得如此自然,甚至都学会拿自己和经纪人开涮了。 谁能想到第一期那个完全不读空气不会聊天的人,实际上是这么的可爱呢? - 这一期节目的最终结果,方时珩&袁鹿茴组不出所料地拿到了第一名,在他们抵达目的地好几个小时之后,第二名的黄安廷&苏瑞宁组才坐上启程的飞机。 赵久霖和陶知媛这对冤家,由于选择了打工赚钱的方式,两个人苦逼兮兮地穿着笨重的米奇和米妮玩偶服,在公园里整整发了一下午的气球,直到晚上才终于抵达。 最先到达的也按照规则说好的那样,选择了最舒适的住宿地点。 节目效果是让他们这些“情侣”共住一间房,但实际上节目组还是给他们分别安排了房间,录影一结束,大家便分道扬镳,各回各的房间。 一天的奔波已经足够劳累,袁鹿茴靠在门边,跟方时珩告别。 “今天辛苦啦,还有……谢谢哥哥。” “不用谢。” “真的会挨你经纪人的骂吗?”袁鹿茴还记着这件事。 “不会,那是开玩笑的。”方时珩回以一个温柔恬淡的笑,“我的粉丝们今天都很高兴,我也觉得……很有趣。” “觉得有趣的话下次我再教你跳舞?”袁鹿茴眨巴着小鹿眼,俏皮地问他。 “你教的话,什么我都愿意学。” ……怎么都下了节目还撩我啊! 袁鹿茴有点脸红,怕被眼前的男人看出来,胡乱地挥了两下手掩饰过去:“好啊好啊,那有空我教你!” 方时珩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又扭头叮嘱:“还难受的话,可以给腰贴两张膏药。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嗯。” 袁鹿茴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轻吐一口气,揉了揉微微发红的脸颊。 - 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十二月快要接近尾声。 这一个月里,艺人们心神不宁,粉丝们也没有一天能过安生日子——年末的各种颁奖典礼将近,各大粉丝应援团投票的投票,刷播放量的刷播放量,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 艺人们也偷偷关注着排行榜,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西风压倒东风,心跳跟着排名一起七上八下。 袁鹿茴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一副缘分到了奖项自然会来的佛系姿态,实际上每隔几小时就要暗搓搓视奸一下排行榜,了解最近战况。 她这回角逐的是“年度最佳单曲”的奖项,是颁奖典礼里分量比较重的几个奖项之一。 不过对于歌手个人而言,含金量最高的奖项还是“最佳男歌手”“最佳女歌手”和“最佳组合”这三个奖,毕竟这三项表达的是对“人”的认可,而不仅仅只是对某首作品的认可。 袁鹿茴目前还没有那么高的知名度和实力去竞争“最佳女歌手”,所以眼下,能拿到“年度最佳单曲”,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很好了。 “哎哟,不行,我不能再看了,每看一次小心肝都要跟着抽搐,这样下去先把自己给抽出毛病了。”袁鹿茴一边拿张纸记录本时段票数,一边叨咕。 宁翩从房间飘出来,打开冰箱拿了两罐酸奶,“哐当”一声把其中一罐放在袁鹿茴面前。 “说了不看你还看,”宁翩望着纸上密密麻麻一长串数据无语,“还这么认真做记录,何必呢?这主要得靠粉丝努力,你急也没用啊。” “我知道没用,但我就是忍不住想看……”袁鹿茴诚实地抬头,眨巴着狗狗眼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不是没见过世面,不能像身经百战的大前辈们一样淡然处之吗……我,我看着排行榜七上八下的就很慌,甚至还想自己砸点钱投票……” 宁翩叹口气。其实她也不是不理解这种心情。 袁鹿茴做了两年默默无闻的小透明,除了刚出道那年拿过一个类似安慰奖的新人歌手奖之外,年末颁奖典礼一向都是只能看着别人狂欢,连陪跑资格都不一定有。 而今年出了一首大爆曲《Ruby》,不仅终于获得了提名资格不说,还是有力的优胜候选,距离获奖只有一步之遥,袁鹿茴期待值很高,相应的这么紧张也是自然的。 这也算是甜蜜的痛苦吧。想到这里,宁翩幽幽叹了一口气。 “唉……” “翩翩?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啊?”袁鹿茴问道。 “你是有希望得奖,天天盯着投票跟着紧张也算是应该的。”宁翩脑袋枕着胳膊,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我呢,得奖的希望渺茫得不得了,连看投票的必要都没有。” “怎么这么说嘛,你不是也提名了吗?” 袁鹿茴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她的《Ruby》是夏季档最热门的歌曲,力压同时期其他对手,横扫了一个多月的排行榜,有好几个第一名的实绩。 而宁翩的新歌,虽然也是首公认的热门曲,但是同期有一首更火爆的歌,从头到尾都死死压她一头,她打榜两个月,也就是那首歌先结束宣传期了,才捡漏似的捞着两个一位。 实绩上差了一大截,即使得到了提名,最终获奖的希望也非常渺茫。 宁翩显然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早已做好了陪跑的准备,只是苦笑一下,并未接话。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郑遥昔日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岂止是简简单单的“一部分”,应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才对啊……袁鹿茴不由得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告白倒计时!两个人快要在一起了! ☆、雀跃 今年的年末音乐大赏, 日期定在12月29日, 演艺大赏则提前一天, 定于28日直播。 官网投票通道在颁奖典礼头一周关闭。 投票结束当晚,距离关闭还剩两个小时的时候, 袁鹿茴处于排行榜第一位, 票数比第二名高出三万票。 这并不是一个稳妥的差距, 三万票,一个后援团发一波力就能追平。 她关掉页面, 不敢再看了, 内心跟坐过山车似的提心吊胆, 暗暗祈求粉丝们给力一点, 不要看到领先就掉以轻心,在最后关头被对手给追上来。 焦灼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距离投票通道关闭还有一个半小时……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时间指向十一点的那一刻, 她在房间里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了几圈,想重新打开网页看结果, 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反反复复折腾几次,随后自暴自弃地扑到床上。 “啊……”袁鹿茴锤着枕头嚎叫。 她太在意了,毕竟这是自出道以来距离获奖最近的一次。 而且在票差一直领先的情况下, 如果真的在最后关头被追上, 那可真是十斤老血都不够喷的。 袁鹿茴抱着枕头捏扁搓圆,做着心理建设——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看与不看, 结果就摆在那里。 不过没等她鼓起勇气,强势剧透的人就来了。 宁翩一边咚咚咚大力敲着门一边用极具穿透力的女高音嚷嚷:“鹿茴!!恭喜你啊啊啊!!你是第一名!” “真的吗!”袁鹿茴一个激灵,从床上鲤鱼打挺翻起来,冲到门边打开门。 “当然是真的!”宁翩扑上来熊抱住她。袁鹿茴毫无防备,被扑得一个踉跄。 “啊啊啊啊太好了!!我都不敢看结果!生怕被超过!!” 两个人像两个激动的小学生一样狂喜乱舞,抱在一起高兴得转圈圈。 宁翩拿着手机网页,兴奋地指给她看。 “最终结果,比第二名高五万票!!五万票!哈哈哈替我报仇雪恨了!” 第二名的便是当时压了宁翩一头的那个男子组合。 袁鹿茴望着白屏黑字的数据,只感觉整个人崩着的那根弦唰一下就松弛下来,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感动慢慢涌现。 她的粉丝,不仅一直毫不松懈地坚持努力到了最后,甚至在票差已经领先的情况下,还额外替她多拉开了两万票的差距。 “所以我这是,得奖了吗?”袁鹿茴抚摸着胸口,感觉这幸福都不太真实。 “是的,千真万确。”宁翩拉着她的手,笃定地回答。 “太好了……真的好高兴……”袁鹿茴把头埋到宁翩肩膀上,像个小狗一样毫无章法地乱蹭一通。 得个奖高兴成这样,跟个小孩子一样。宁翩觉得好笑又怜惜,捏捏她的耳朵:“不要还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啦,你赶紧写一下获奖感言,有时间拿去让公关给你看看才是要紧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袁鹿茴猛地抬起头,蹭乱了的头发还有几缕呆毛立着:“对哦,你提醒我了!” “嗯啊,而且呢你最好提前对一下到时候的上台流程……总之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挺多的,这些你都要好好想想啦。” 袁鹿茴眨巴着狗狗眼看着宁翩,心里感动得要死。 交到一个真心实意为你高兴还能替你考虑这么多的朋友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呢……袁鹿茴想着,又把脑袋靠了过去:“翩翩你真好……” - 袁鹿茴这边,为了颁奖典礼急的坐立不安,情绪大起大落,相比之下也有人完全不在意这些事,仿佛没事人一样。 真云淡风轻方时珩,不管投票,不看排行,甚至连今年自己有哪些提名都不知道。 最近没什么工作,他就按部就班,连公司都不怎么去,每天不是在健身房练腱子肉,就是在家研读剧本,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世外高人姿态。 罗山都怀疑他是不是心态已经提前崩了:“时珩,你还好吧?那个,得不得奖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 “没事,我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方时珩平和地回答。 确实不太在意,况且就算在意也没用。他今年上的两部剧依旧只是肥皂剧,角逐演技类奖项是不可能的,够得上提名资格的只有几个“人气奖”。 “人气奖”顾名思义,就是给粉丝找点事做,粉丝们为了偶像的面子爆肝一把,让自家爱豆好歹来一趟能捧个奖杯回去,不至于两手空空陪跑一趟。 这种奖他这几年拿得不少,早就见怪不怪,如今他也志不在此,有关心投票的心思,不如拿来钻研角色。 方时珩回完罗山的消息,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回来的时候,微信提示有新的消息。 袁鹿茴:“我得奖啦!!” 方时珩觉得这姑娘真的有某种魔力,就算见不着人,只对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他也能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就跟着愉快起来。 “恭喜啦,是什么奖?”他马上回复。 “年度最佳单曲!!” 方时珩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玩票性质,确实是个大奖。 他当下心里一动,一些开心的情绪跟着浮现,明朗雀跃得就像是自己获得殊荣一样。 “真厉害,《Ruby》成为年度最佳单曲,是实至名归。” 袁鹿茴让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承蒙粉丝厚爱啦,大家都超努力为我投票了呢!” “嗯,粉丝们也很棒。想好穿什么漂亮衣服去领奖了吗?” “想好了!到时候我会穿得漂漂亮亮上台的!”袁鹿茴发了两个嘚瑟的表情包。 方时珩眉眼都是温柔的弧度,微笑着打字:“可惜不能去现场,但我会看直播的,一定第一时间看到漂漂亮亮的你。”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一定要看啊!”袁鹿茴拉着他作保证。 - 颁奖典礼当天,方时珩如约守在了电视机前看直播。 可是,袁鹿茴却没能以精心打扮过的姿态上台,捧回属于自己的奖杯。 作者有话要说:用手机更新的话排版好像怪怪的...大人们凑合一下,等我上了电脑再改Orz ☆、黑幕 颁奖典礼当天, 袁鹿茴从上午开始就坐不住了。 练习室依旧放着歌曲串烧, 她心不在焉地对着镜子练舞, 注意力全然没有放在动作上,脑子里一直想象着, 晚上领奖会是怎样的情形。 她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头发精心盘起来, 穿着杜嘉班纳的白色连衣裙,端庄优雅、面带微笑地坐在下面。 然后当被主持人叫到名字, 并宣布大奖归属于她的时候, 她要睁大眼睛, 用手捂住嘴, 装出一副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样子,这个时候会场大屏幕的主镜头一定是正对着她的, 她可以尽情享受一下全场的注视, 直到身边的人推推她,再做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一边鞠躬一边款款走上台去,接受全场为她响起的掌声和祝福。 呜哇,光是想想就激动得不行了呢!袁鹿茴捂着脸,幸福地转了一个圈圈, 啪叽一下躺倒在地, 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练习室的地板上。 不想练习了,好想时间直接快进到晚上…… 郑遥正巧这时候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条袁袁的咸鱼在地上扭动的情形。 经纪人大大黑线:“嫌弃地板太脏也别用你自己擦啊。” “哥!”袁鹿茴一个咸鱼打挺坐起来, 迫不及待地问,“我的获奖感言你看了没啊!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需要改动的吗?” “嗯……差不多,都行。”郑遥说的很含糊,随便就一笔带过了。 袁鹿茴不放心地追问:“完全不用改吗?” “不用改了,就这样吧。” 袁鹿茴奇怪地歪头盯着郑遥看了一眼。 她自己写的获奖感言什么样自己最清楚,写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些措辞不太稳妥,需要再仔细商榷的地方,她都是想着等经纪人替她把关,再好好改一改的。 可是郑遥居然说没什么问题,完全不用改…… 袁鹿茴对他人情绪的感知是比较敏锐的。她觉得,郑遥今天似乎兴致不高,态度有些敷衍,过于随便,而且也一点没有为她获奖感到高兴的样子。 “哥,你心情不好啊?”袁鹿茴咽了一下口水,试探着问。 “啊啊,没有。”郑遥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情绪不高,急忙修正态度,“我没有心情不好啦,刚刚只是在想新女团那边的事,有点走神。” “哦哦,那就好。”袁鹿茴放下心来,“新团挺不好带的吧?” “是啊,我感觉几个女孩子好像有点小心思,但是又实在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郑遥挠挠头,一脸苦相。 “还真是苦逼直男的烦恼啊……”袁鹿茴噗地一下笑出来,被郑遥眼刀刮了一眼之后,马上又憋回去,“哎,其实也没事,小女孩儿嘛,心地都不坏,再怎么样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的。” 她眨眨眼,故意撒娇:“有没有觉得还是我比较让你省心啊?” “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郑遥毫不留情地损道,“还是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孩心思最好猜。” “哥!你就不能说我两句好的吗!我生气了!” “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两个人随便扯了会儿淡,郑遥说他还有事,起身离开。 出门前,他回头看了袁鹿茴一眼。 袁鹿茴从这一眼里察觉到了一点复杂的东西——他有话想说。 “今晚……” “嗯?” “算了,没什么。”郑遥最终还是欲言又止,摆摆手,走了出去。 - 颁奖典礼作为一年一度的大型粉丝集会现场,场面十分宏大。四面八方的观众席上,不同颜色的灯牌手幅融汇成一片五彩斑斓的星河,灯光辉映,天花板如同流光溢彩的寰宇。 一场人声鼎沸的盛宴。 袁鹿茴一如计划那样,带着精致不失清纯的妆容,身着一袭白裙款款入场,在红毯上留下签名,并稍微接受了几句采访。 作为被提名者,他们会坐在嘉宾席比较靠前的位置,袁鹿茴跟宁翩坐在一起,同一桌还有另外几个女子偶像。 “紧张吗?”宁翩凑过来跟她咬耳朵。 “紧张死了。”袁鹿茴朝她挤眉弄眼,“感觉稿子都已经忘干净了,等会儿上去信口开河不知道郑遥哥会不会打死我。” “你就皮吧。”宁翩笑着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 一切都按照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先是几组艺人的暖场表演,然后依次开始宣读奖项,从分量相对较轻的小奖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一步到越来越扣人心弦的大奖。 袁鹿茴从容地等待着。 终于—— “那么接下来要公布的是‘年度最佳单曲’呢。”女主持人看了一眼台本。 男主持人则是作出一副惊艳的样子:“是啊,这个奖项很了不得哦,我稍微看了一眼今年提名的名单,心里不由自主就想‘哇,世界果然是年轻人的了’呢。” “诶,你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角逐这个奖项的都是非常优秀的新生代哦~” “真的都很厉害啊……” “新生代”之一的袁鹿茴,在台下志在必得地悄悄握拳——是的,没错,世界已经是我们的了! 主持人在台上又是感慨又是插科打诨,卖了半天关子,才终于要宣布结果:“那么今年的‘年度最佳单曲’是——!!” 宁翩悄悄在桌子下握住了袁鹿茴的手,用力捏了捏。 袁鹿茴回握住宁翩的手,屏息凝神,专注地凝视着台上的主持人。 她想好好记住这个即将宣布出她的名字的瞬间,一丁点儿细节都不想漏过。 “是——” 主持人抬起的手臂重重一挥,“KissingBoy的《零点》!!恭喜你们!!!” ………… 什、什么?? 意料之外的答案。 袁鹿茴浑身一僵。 场馆里随后响起的尖叫声仿佛要冲破天花板:“Wooooo!!!” “KissingBoy!KissingBoy!KissingBoy!” “哇啊啊啊啊啊啊KissingBoy——!” 灯光、掌声、欢呼、鲜花,所有的一切都如期而来。 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刚刚还在叫嚣着沸腾着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冻成了冰,凝结在血管里把身体都冷冷地定住。 人声鼎沸的场馆,吊顶上飘下来的彩屑,所有的色彩都在顷刻间如潮水般褪去,留下她在黑白舞台的正中央,独自一人。 获奖的并不是她,而是投票中的第二名。 可是这是…… 为什么呢…… “……鹿茴,鹿茴!”宁翩用几乎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叫她,脚尖在桌子底下轻轻点着她的腿提醒。 就在刚才公布结果的刹那,还握着对方的手的宁翩明显感到手上一紧。 袁鹿茴虽然极力控制着表情,可还是无法掩饰那一瞬间脸上震惊、怀疑、失望、无措的情绪。 宁翩担心她失态。 越是这种时候,分镜头越是会cue到未获奖的竞争者身上来。作为“失败者”,他们不得不接受这种诛心的场面——明明不甘心,却还必须面带从容真诚的微笑为对手送上祝福。 只要稍微有一点不得体,都会被媒体拿来大书特书一番。 理智回炉只是一瞬间的事,虽然这短短的一瞬间里,袁鹿茴的心绪已经千回百转——仿佛被冲上巅峰,又摔倒谷底,被潮水卷起,又在退潮的那一刻被独自搁浅在沙滩上。 她强压下心里所有的委屈、不甘、困惑和疑虑,快速整理了情绪。 用一个完美得挑不出错的笑容,大力地为上台领奖的人鼓起了掌。 - 方时珩看着屏幕上那个面带真诚祝福的微笑用力鼓掌的女孩,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抽痛。 结果公布的那一刻,一直收看着直播的他也跟着愣住了。 但错愕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这是一个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操作——主办方没有依照投票的结果,而是改变了获奖人选。 并且你不能质问这是否是黑幕或是暗箱操作,因为主办方会振振有词地发布官方说辞——粉丝投票仅仅只是奖项评审的一部分参照,最终奖项归属要综合粉丝投票、专业人士评审等等因素来决定。 袁鹿茴在人气投票上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但显然她的公司并没有努力为她争取,又或是对方的公司暗中做了更多的努力,总之结果就是投票压了对方五万票的她却没能拿到属于她的奖。 方时珩在这个圈子里浸淫几年,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放在平时最多只是会叹息一声而已。 但是现在面对的是袁鹿茴。 方时珩无法自抑的心疼——她是那么的在意,投票的时候心情随着票数七上八下,尘埃落定之后又是那么的高兴。 可是结果却如此令她失望。 方时珩想抱抱她。 “小鹿。”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手指敲打着屏幕。 “你很棒。” 他想把这份真诚的鼓励和赞美传达给她,虽然可能无济于事,但至少在这个失意的时刻,他想让袁鹿茴感受到一份温柔的心意。 - 大概凌晨两点左右,发出去的信息才终于收到了回复。 完全没有睡意的方时珩第一时间抓过手机点开。 跟人聊天向来要带一堆表情包和颜文字的女孩子,这回只简单地发了三个字—— “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QAQ昨天看Produce48去了,喜欢的小姐姐也没能出道呢(突发叹气 下章在一起!! ☆、告白 “哥……你早就知道了, 对吧?” 袁鹿茴平平静静坐在保姆车上, 双手交叠, 目光望向窗外。 在郑遥坐上副驾驶后,听不出情绪地轻轻发问。 郑遥下意识想解释些什么, 但是事已至此, 结果已定, 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了。 “是的,我上午就知道了。”他颓丧地长叹一口气, 选择把实情全部说出来, “对方的公司私下跟主办方交涉了很多, 而我们这边, 总监的意思是……放弃这一次奖项。” 这话说出口太残忍——一个奖项,对于各大公司来说, 是可有可无、可以评估是争取还是放弃的东西。但是对于艺人们来说, 却代表着他们的荣誉、声望,是辛苦付出的回报, 更是汗水浇灌之下原野上的花。 郑遥做好了准备,等待袁鹿茴的发作。气愤也好,委屈也好,不甘也好, 就算是现在立刻大哭一场, 那也是应该的。 可出乎意料的,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哦”, 便不再说话。 窗外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飞速后退,幢幢灯影在袁鹿茴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 但其实袁鹿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刚刚听到结果的那时候,她的内心确实五味杂陈,复杂得品不出滋味,甚至一度想要直接甩手走人,不顾媒体会怎样用春秋笔法来描述一个败者的不甘。 但此刻,惊涛骇浪都已消散无踪,留下的是篝火晚会后奄奄一息的火堆,在胸中有气无力地冒着阵阵青烟。 好像有许多念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 袁鹿茴歪歪斜斜地靠在座椅上,头脑一片空空,掏出被冷落一晚上的手机,想着随便刷刷看有什么错过的消息。 信息栏已然爆炸。 投票结果就明明白白地挂在官网上,只要点进去就能看到她那力压第二名五万票的结果。 于是圈外好友们纷纷发来大惑不解又义愤填膺的消息,询问她为什么跟投票的结果不一样,是不是遭遇了黑幕。 而圈内好友,则大多是一声叹息,劝她不要太放在心上,再接再厉,日后堂堂正正扳回这一局。 是啊……圈内人都知道这个结果背后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为她义愤,没有人鸣不平,毕竟是她的公司、她的团队放弃了她。 大家都明白,都明白……为什么,只有我还想不开呢? 只有我还想着要在这个圈子里追求绝对的公平,认为既然投票结果是那样那么奖项就理所应当归我呢? 手指划过屏幕,一条条阅读消息,袁鹿茴一脸木然,机械地回复着“谢谢”“没事”“会加油”。 直到刷到那个人的消息。 小鹿。你很棒。 看发信时间,几乎是在结果出来之后就立马发来。他果然如约守在电视机前看了直播。 可是自己却没有如约漂漂亮亮地走上舞台啊。 鬼使神差地,袁鹿茴心里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促使着她的手指打下三个字—— “想见你。” - 这三个字所包含的直白信息,让方时珩很是僵直了一下。 但是后知后觉浮现上来的心情却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想见她,并且是在对方直率地这么表达了之后,浑身血液都沸腾叫嚣着想见她。 苦涩和甜蜜交织的感觉。 现在是凌晨两点,在可能被狗仔跟拍的情况下出去见异性艺人,风险稍微有点大。 方时珩想再确认一下:“我也很希望能见到你。但是……你确定要现在吗?” “嗯。我知道这很任性,如果哥哥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 方时珩只是想要袁鹿茴一个确定的答案而已。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方时珩说做就做,马上发了一个地址过去,约定半个小时后到。 - 半个小时后,方时珩出现在了一家位于某小区内部营业街道的酒吧。 明明是凌晨,酒吧里仍然三三两两坐着不少人。 有心人仔细一看的话会发现,这里坐着的几乎都是活跃在镜头前的艺人们,其中一些三五成群的组合还非常奇妙,甚至是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有交集的程度。 老板正在吧台擦洗酒杯,看到方时珩,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这么晚了一个人,是来喝一杯吗?” “约了人。”方时珩回以一个熟稔的微笑,“楼上还有包间吗?” “有啊,还是老规矩,301?” “嗯,拜托了。” 老板比个ok的手势,熟练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约的是谁?等会儿来了我直接招呼人家上去。” “袁鹿茴。” 老板一顿,抬头看他一眼:“是你节目的搭档?就你们两个人?” “嗯。” “你们,这是……呃,来真的……?”老板惊愕地凑近方时珩,压低声音,求知欲爆棚地连声问,“不是我八卦,但是你从来没单独约过女伴啊,而且我看你俩节目里也跟真的一样,所以你们是确实在交往?” 方时珩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此刻的笑甚至称得上有些俏皮的狡黠:“目前还没有在交往。但是……” “我希望我们能成真。” - 方时珩真的发过来一个地点定位的时候,袁鹿茴才跟大梦初醒一样,意识到自己好像惹祸了。 现在是凌晨,而且颁奖典礼刚结束不久,搞不好暗中有多少媒体在跟拍。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安静如鸡地回家睡觉,而不是跑去酒吧私会男明星。 理智告诉她,雅咩蝶,你在搞什么骚操作,快停下来。 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哥,我不想回宿舍,你可不可以送我去……一个地方?” 袁鹿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郑遥坐在前面,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打鼓,琢磨着怎么给自家艺人做心灵灾后重建工作。 现在好容易她主动开口,郑遥一时之间丧失了警惕心,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想去什么地方。” “黎源小区的……Switch On……酒吧……” “……??”郑遥毫无防备地喷出一公斤血:“这个点你去酒吧??还是Switch On?你要去见谁?” 袁鹿茴小声:“方时珩……” Switch On,著名业内人士聚集地酒吧,老板前身是90年代非常有名气的歌手,现在退居幕后,偶尔做做音乐。这间酒吧的开设初衷是为了方便老板跟业内好友聚会,后来因为都是自己人,绝对不用担心被偷拍或被爆料,而成为圈内人都愿意来这里聚会的场所。 但郑遥还是很想撞墙:“就算你们在里面随便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报道,但是你跟方时珩一前一后进了酒吧这种事还是会被狗仔给拍到的啊!” “不会的!”袁鹿茴急忙找理由,“酒吧是在小区的里面,那个小区本身就不是狗仔可以随便混进去的!” “但是他们会拍到你跟方时珩一前一后进了有著名的Switch On酒吧的小区啊!!”郑遥又喷了三公斤血。 袁鹿茴不说话了,绞着手指,一副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想去的样子。 郑遥敏锐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事情:“不过,你在这个刚刚遭遇重大失意的时刻,不顾一切地,去见一个合作伙伴,我怎么瞅着,事出有异必有奸情啊……” “我喜欢他。”袁鹿茴一个世纪本垒打超强直球直接冲着脸砸过来。 “……” 郑遥都想好了袁鹿茴要是抵死嘴硬的套话一百零八式,突然用脸接了一个直球,整个人惊慌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上他了!”袁鹿茴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 郑遥一节节咔吧咔吧扭着脖子,僵硬地看向司机。 司机僵硬的开着车,觉得自己现在赶紧发毒誓什么都没听到可能才能避免被灭口。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袁鹿茴在诡异的寂静气氛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确实是头脑过于发热了…… 但她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如此坚定地确信着自己的心意。 - 凌晨两点四十五,方时珩看似淡定地在包间里品茶,实则心脏砰砰直跳。 直到房门被轻轻推开。 方时珩急忙站起来:“啊,小鹿,你来了,不知道你想喝点什么,我没有自作主张替你点,我……” 后面的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方时珩瞳孔一缩。 突然的冲击力让他往后踉跄一步,双手却不自觉地攀附上去,环住了整个扑到自己身上的女孩。 袁鹿茴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低低埋在男人的胸口。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大半夜还把你叫出来陪我。”袁鹿茴闷闷地在他怀里说。 “但是,时珩哥,我有一句必须想对你说的话,就算拒绝我也不要紧,我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我——喜欢你。” “不是因为录节目带来的错觉,也不是因为失意而想寻求安慰。” “我是非常非常认真地,喜欢你。”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女孩的余音流转。 袁鹿茴抬起头,一双无论何时都带着光芒的眼睛,专注又认真地看着方时珩。 “所以,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心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鹿就是这样一个直球女孩!(握拳 ☆、他变了 方时珩后来心想,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都很难忘记此时此刻的感觉。 像是一夜忽来的春风吹散冬雪, 像是一树怒放的桃花印染暮春。 袁鹿茴一眨不眨全然不回避地盯着他的眼睛,眼里盛着的执着、认真, 仿佛要把他溺在里面。 方时珩轻轻地吸气, 而后认真地问:“我可以……用行动来告诉你我的回答吗?” 袁鹿茴点点头。 方时珩轻柔地把手扶在她的肩膀上, 微微侧头,吻上了眼前的女孩。 温柔绵密的吻, 最真切的答案, 一如这个男人真实而柔软的心。 相识以来所有的点点滴滴, 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回。 袁鹿茴百感交集。 初次见面时抱有的尴尬和偏见, 鬼屋里把自己护住的怀抱,饮料瓶上的小熊猫, 一起直播一起拍画报, 还有迷惘时互相鼓励的真心…… 他们一直在潜移默化中互相影响着,都在一步一步、磕磕绊绊地迈向全新的世界。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终于松开手时,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气喘。 “哥哥,”袁鹿茴重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像个小兔子一样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拱了拱, “认识你, 我真的很开心。”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方时珩认认真真地,双手捧起她的脸,无限珍视地凝视着女孩的眼睛, “是你的信任让我对自己有了信心,也是因为你的鼓励,我才终于下定决心,迈出转型的第一步。” 他重新把一个温柔的吻印上女孩的额头:“我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冬夜的寒风从没关紧的窗缝中漏进来,掀起窗帘一角。 相拥的两个人在彼此的眼里看见炽热的火焰,看见一颗诚挚温暖的真心。 - 任性地私下见面并且互相告白,当时是很爽,但是爽完了的代价是郑遥三天没理袁鹿茴,两个人也一连几天惴惴不安,时刻担心那天的情形会被人偷拍爆料出来。 所幸当天他们运气还算好,似乎没有被跟拍,事后风平浪静。 新的一年毫不停歇地到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失意的事情,日子都还要进行下去,袁鹿茴重新全情投入工作,把颁奖典礼的不愉快扔到脑后。 学习声乐、练习舞蹈、跑各种通告……一切跟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一样。 只有一点不同——她现在有了一份隐秘的恋情,无论是疲惫困惑还是开心愉悦,都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她和方时珩彼此都很忙,能见面的时间不多,大多时候还是隔着手机屏幕交流。 但相处方式潜移默化的改变,还是慢慢的,到了身边人也隐约能感觉出来的地步。 “鹿茴,你跟时珩这是完全进入状态了啊。”又一次录节目的间隙,陶知媛突发感叹。 袁鹿茴装傻充楞:“有吗?” “有啊!我今天在旁边都快被你们给甜得腻死了,”陶知媛一副单身狗委屈得要死了的表情控诉,“老方看你的那个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来了都,我的天哪,这还是我认识的老方吗?镜头前我就没见过他露出过这么油腻的表情!” “很油腻吗……”方时珩默默出现在两人背后,脸上写满了“我有点受伤”几个字。 “不不不不是油腻,就是……呃,反正就是出现在你的脸上会让人觉得非常不适应!”陶知媛急忙解释。 “让人不适应吗……”方时珩更受伤了。 “总之没有在说你不好的意思……哎哟我的妈呀,求求你不要用这种控诉的小眼神看我了,我错了行不行?你帅,你最帅,360度无死角的帅,油腻是什么跟你沾不上边的……” 袁鹿茴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看陶知媛拼命补救着挽回方时珩碎成渣渣的心。 说来也是,谁能想到刚开始还是“节目有史以来最尴尬情侣”的他们,现在已经到了能把其他嘉宾都活活齁死的程度呢? 又有谁能想到,曾经高贵冷艳宠辱不惊的方时珩,现在都学会故意摆出一副委屈脸逗人玩儿了呢? 陶知媛绞尽脑汁,好话说尽,看方时珩这祖宗还是一脸苦相,是哄不好了,干脆投降,尖叫一声“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冰山王子老方了!”,转身就跑去找自己的搭档玩了。 袁鹿茴坏坏地说:“差不多行了,知媛都被你吓跑了。” 方时珩也收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苦瓜脸,颇为放松地一笑:“我发现,像这样逗人家,还是挺好玩的。” 袁鹿茴不禁扶额,深刻思考方时珩解锁真实自我之后,是不是学坏了。 方时珩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摘下来,放在手心轻轻揉捏了两下,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过来:“有件事告诉你。” “什么?” “之前试的那个镜……通过了。”方时珩说。 尽管说这话的人语气仿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但袁鹿茴还是惊喜地瞪大眼,当场要从椅子上蹦起来:“是那个犯罪悬疑片?那个凶手?你拿到了?” 方时珩肯定地一点头:“嗯。” “哥哥……”袁鹿茴四下看看,碍于现场人来人往,不能毫无顾忌地在男朋友脸上亲一口,“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运气好吧。”方时珩非常谦虚。 “怎么可能是运气啦,肯定是你表演得特别特别惊艳瞬间俘虏了导演编剧的心!” 方时珩在女朋友的花式吹捧里满足地弯起了嘴角。 说实话,由于是偷偷去试的镜,至今没有知会过自己公司,也就没有任何外力去帮他争取。 他只能靠自己的表现去争夺这个角色。 所幸,在忐忑等待很久之后,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并且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闲着。这个角色是一个身强体壮、常年劳作的农民,方时珩为了让体态更接近角色本身,从试镜之后就一直在健身塑性,每天泡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 那时候袁鹿茴还问过他:“你确定能拿下这个角色吗?” “完全不确定。” “那为什么要锻炼身材啊……” 方时珩笑着揉揉她的头,语气认真又坚定:“不能因为没有看到结果就不努力啊,倒不如说,只有先努力了,才更有可能看到结果。” 现在,令人期待的好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 袁鹿茴伸手摸摸方时珩已经初具健身成效的手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男人。 真的超帅啊!! ☆、年底 正式确定下来拿到这个角色的时候, 方时珩马上跟罗山摊了牌。 不摊牌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一拍就是几个月的事, 拍戏期间他不想接太多别的活动,行程上必须跟自己经纪人协调好。 罗山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不是面对面, 方时珩无法得知对方是怎样的复杂神情, 但他并不慌,只是静静地握着手机等待回应。 他想的很清楚。公司迟迟不给自己合适的转型资源, 有几个方面的可能性, 有可能是公司有资源但并不给他, 也有可能不是公司不想, 而是基于自己目前的种种表现不被人看好,并没有合作方找上门。 随着这几年他的大众印象渐渐固化, 戏路慢慢变窄, 方时珩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发展规划似乎已不再明晰, 公司的态度比较随意,看上去像是没对他的后期发展做什么指望,只想让他趁着年轻,赶紧多挣点粉丝经济的快钱。 毕竟, 这个圈子里永远不缺年轻的、美貌的、天赋超群的或是拼命努力的人。在这大浪淘沙后浪相逐的大环境里, 一直吃年龄本而无法在实力上精进的人,迟早是会被淘汰的。 但他不想就这样慢慢糊掉、慢慢被淘汰。 既然无法获得外力相助,那么他就自己摸索着走上一条未知的路。 按道理说, 公司是没有立场拦着他的。 罗山在那边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只问了一句方时珩现在在不在家,等他过来见个面。 半小时后,罗山在方时珩家的沙发上落座。 “是哪部片子,能详细跟我说说么?”罗山掏出烟盒示意了一下,得到同意后,抽出一支烟点燃。 方时珩大致说了一下导演和主创团队,他心中就有数了。 “已经得到确切答复了?” “嗯。过段时间就进组了。”方时珩说。 罗山点点头,随后撑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夹在手指间的烟似乎已经被遗忘,又或是他根本没有打算抽,只是任它静静冒出烟雾。 “这是件好事。”半晌,他开了口。 方时珩不接话,静静等着他继续。 “其实,从今年年初开始,我就看出来你很急。”罗山慢慢打开话匣子,他的嗓音偏低沉,是个烟嗓,听上去总让人觉得严肃沉重,“但是公司迟迟不让你转型,实在是因为……” 后面半句罗山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方时珩平静地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是接不到合适的资源,对吗?或者说,有这样的资源,也不会优先给我,因为其实他们对我也没有信心。” 方时珩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罗山索性也直截了当地说:“嗯。毕竟公司旗下不止你一个演员,优秀的苗子还有很多。” 拿不出成绩,或是单纯时运不济,公司不会下大力气捧他们看不到价值的人。能成为“亲儿子”“亲女儿”的,毕竟是少数。 “作为你的经纪人,你所做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你的付出和转变。”罗山叹了一口气,“我也为你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公司现在在演员这块的重心,确实不在你身上了。” 方时珩知道罗山背后的转圜,也很感谢他。 “如今你能凭自己的能力拿到这个角色,是一个证明自己的大好时机。”他的经纪人继续说:“私下接戏这事,不管怎样可能都要挨上面一顿骂,不过我认为利大于弊,大老板也不是不会权衡。” “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去周旋的,因为就我个人来说,”罗山把烟头碾灭,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我希望你能从此平步青云。” 言尽于此,方时珩郑重地点点头。 机会来之不易,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牢牢把握住。 - 即使是娱乐公司,年底举办年会这种活动也是不能免俗的。 袁鹿茴他们公司的年会就是个一年一度、还颇受期待的大型活动——与普通公司中规中矩的年会不同,他们的年会要求变装玩cosplay,全公司各个部门的人都会打扮得千奇百怪,牛鬼蛇神齐聚一堂。 下午六点开始入场,宁翩和袁鹿茴都是喜欢热闹的人,每年热情都很高,今年也不例外,从下午三点开始两人就完全坐不住了,开始折腾造型。 “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要穿什么了吧?”袁鹿茴趴在宁翩的床上,一副不给我看誓不罢休的样子。 晚上就是年会了,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宁翩爽快地拉开衣橱:“今年穿神奇女侠!” “哇哦,可以啊!”袁鹿茴看着宁翩早已准备好的一整套的神奇女侠cos服(甚至还包括看起来特别重的盾牌),鼓掌赞叹,“够辣!” “所以你呢?”宁翩反问。 “小鸟游六花!”袁鹿茴也不打马虎眼地直接揭晓答案,“是个动漫角色来着,今年想要卖个萌,就穿得可爱一点啦~” “那咱们赶紧开始撸妆吧?我头发还得拿卷发棒卷一下呢。” “好好好走起,给你看看我超级中二的眼罩!” …… 到了晚上,期待的活动终于开场。 现场果然又是目不暇接,有穿成动漫人物的,有打扮成影视角色的,甚至还有人干脆穿了连体玩偶服过来,没有最会玩只有更会玩。 袁鹿茴戴着单边眼罩,穿着日式学生制服,一路跟人插科打诨,晃到吧台前,准备拿自己喜欢的饮品。 一只手同时从旁边伸过来,两人触到了同一支酒杯。 袁鹿茴下意识抽回手,抬头一看来人——WhiteMoss白苔,真名程梦佳,就是郑遥带的新女团家的空降门面和Ace。 袁鹿茴跟她不太熟,只是出于吃瓜群众的心态对她有一个公司高层“亲女儿”的印象。 毕竟刚做练习生半年就能出道,还拿着全团最多最好的资源,这不算亲女儿待遇还有什么算亲女儿呢? 她跟宁翩也悄悄八卦过这女孩儿是什么来头,会不会是哪个高层家的亲戚,但是据八卦来的情报,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真的只是命好,被总监一眼挑中并委以重任。 眼下程梦佳看见袁鹿茴,甜甜地主动跟她打招呼:“前辈好~” 啊咧啊咧……被这么客气地叫前辈,袁鹿茴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你是梦佳对吧?我知道你,你太客气啦,别这么拘束嘛,就跟Andy她们一样叫我名字就可以的。” 程梦佳挺乖的,立刻改口:“鹿茴姐。” “嗯嗯。” 都是一个公司的前后辈,坐在同一张吧台上了,自然是要聊两句的。袁鹿茴跟她不熟,但跟她们组合里的其他姑娘还是挺熟的,不愁找不到话题。 “出道也有几个月了吧?感觉怎么样啊?”她像个知心前辈一样关心道。 “嗯……真正上了舞台,就感觉自己果然还是有很多不足,无论是表现力还是掌控力都很不足,甚至觉得还需要回来再当几年练习生呢。”程梦佳苦笑着说。 袁鹿茴最不能看弟弟妹妹们流露出茫然无措和自我怀疑的感情,她总是会将心比心,想到自己刚出道时同样的迷茫和不自信,然后母爱泛滥得像开闸放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她马上安慰女孩子:“刚出道的时候,确实会有这样的情绪。觉得别人都比你做得好,对自己没有信心,畏手畏脚,上了节目怕说错话,是不是” “是的!”程梦佳用力点点头,“我每次一拿到话筒,都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总是会去想怎样接梗才有趣,怎样说话才不会招黑……真的很羡慕天生就幽默又情商高的人,感觉有些人就是很容易能获得别人的好感呢。” 对新人的这份迷茫,袁鹿茴是感同身受。 当初她刚出道的时候,一方面作为新人要谨言慎行,一方面还得兜着自己的人设不能掉,每次上节目,基本都像一个清纯可爱的花瓶,唯一的作用就是当背景板给别人鼓掌。 偶尔话题交到她身上,她也只会中规中矩的回答,根本没有话题性,还常常被后期给剪辑掉。 所幸,摸爬滚打两年多,如今的她摸索出了一点自己的综艺心得,上节目还挺讨喜。 而在加盟了《Sweet Hour》之后,不夸张地说,袁鹿茴觉得自己的综艺感又上了一个档次。 “要是能像鹿茴姐一样就好了……”程梦佳感叹,“看了姐姐的节目,真的很好呢,很自然,毫不刻意,又是那么的招人喜欢……” 袁鹿茴让她夸得老脸发红,梗着脖子故意装傻地问:“诶,哪个节目啊?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Sweet Hour》啊!”程梦佳来了劲儿,兴致勃勃地往桌子上一趴,一双大眼blingbling地眨,“我每一期都有看的,觉得姐姐跟方前辈真的看上去好般配啊,默契度也很高,甚至都会觉得你们是不是真的在恋爱呢!” “哈哈哈,确实配合得还行,他是个很好的搭档。”袁鹿茴挠挠头。 “所以你们录节目的时候就没有擦出点火花?” “没有啦,只是假想真人秀,大家都是工作伙伴的关系。”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心虚,袁鹿茴还是说得非常官方。 程梦佳看起来还是八卦之火跃跃欲试地样子:“但是节目里面效果太逼真了,看起来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呢,你们就真的没有发生点什么吗?” 就单纯八卦来说,这也太穷追猛打了一些……袁鹿茴有些哑然,心想自己都否认了怎么还追问啊。 她还是笑眯眯地打着哈哈:“都说了什么都没有啦,大家下了节目就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啊,人要是这么容易产生错觉,那那些演员岂不是每拍一部剧都要爱上自己的搭档了?” 程梦佳一副还想打听的样子,看了看袁鹿茴,扁扁嘴:“也是啦……” 袁鹿茴觉得,聊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正巧看到另一边一桌有几个关系好的人正在闹腾。她立刻想要冲过去搅合,于是笑着向程梦佳挥挥手:“梦佳,我先去那边玩咯。” “嗯,姐姐你去吧!”程梦佳也马上点点头。 - 年会整体的气氛自由又热闹,会场像一个大型的迪厅,吧台卡座应有尽有,大家也不拘束谁坐哪个座位,都在随意地到处流窜。舞台上也不断有嗨皮的艺人冲上去激情舞动,群魔乱舞。 袁鹿茴这里疯闹一圈,那里搅一波浑水,她为人开朗,人缘很好,哪里都有人玩。这时有几个男团成员跑到舞台上跳女子舞蹈,下面女孩子看了,当场就要上去battle。 新女团里跟袁鹿茴关系非常的好的两个妹妹,林诗雨和姜辛辛,拉着她就要上台。 “小鹿姐,我们上去斗垮他们!” 袁鹿茴豪爽地直接从下面翻上台:“走!论斗舞我们是不会输的!” 郑遥跳脚的呐喊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隔着人潮传过来:“袁鹿茴!你走楼梯上去行不行!别直接翻!注意点形象!” 袁鹿茴嗨得不得了,根本没管经纪人的怒吼,拉着几个妹妹就开始即兴freestyle。 舞台上男生跳女团舞,女生跳男团舞,两方各站一边,斗得不可开交。袁鹿茴舞蹈水平不算拔尖,但好歹也是搞solo的,舞蹈这方面她下过苦功,此刻林诗语和姜辛辛做了一个组合动作,两人闪身让开,袁鹿茴从她们身后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空翻翻到台前,妹妹们接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三人一起俏皮地摆出一个完美的ending pose。 “哇哦——!”宁翩带头在下面起哄欢呼。 - 郑遥今天也是变了装过来的,不过他是个正经人,没在脸上画什么花里胡哨的油彩,只在衣服上做了些手脚。 但是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正经人了……郑遥今天穿来的,赫然是一身古代达官显贵的装扮,手里还非常装逼地拿着把折扇,说两句话就摇一下。 郑遥跟几个相熟的工作人员坐在雅座里喝酒聊天,这会儿,那桌原本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浪了,就只有郑遥和另外一个经纪人还坐在那里。 袁鹿茴从舞台上下来,一眼捕捉到了自家经纪人大大,马上就开开心心地跑过去撩他玩。 “哥,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们好找!” “找我干嘛?”郑遥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了个座,故意摆出一副不约不约的正经脸,“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不干活的,正事别找我啊。” “哎哟,你好消极怠工啊,”袁鹿茴笑眯眯,“没有正事啦,是辛辛她们说经纪人大大辛苦了,为了感谢经纪人大大不辞辛苦地带我们,想请你过去喝一杯!” “不去,”经纪人大大表示自己非常傲娇,“看到你们一群丫头我就头疼!” “我们又怎么招你了啊!” “你们招我招得还不够多吗?” “哥你好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啊!”袁鹿茴嚷嚷,“那你要是这么无情,我就只好放下身段来请您过去咯~”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古代大人物的装束,袁鹿茴故意折煞他,半蹲下身子一副要跟他请安的样子,捏起嗓子拿腔拿调:“小的斗胆,恭请郑遥大人高抬贵足~” 郑遥翻个白眼,算是败给这丫头了,一看这货假惺惺要跪,马上眼疾手快伸手把她拎起来:“差不多得了啊,别作!” “嘿嘿,那你来不来嘛~”袁鹿茴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笑嘻嘻地又去磨他。 “来来来。”郑遥一脸无奈。 袁鹿茴高高兴兴把郑遥从角落里拖出来,林诗雨她们那一桌正在划拳,看到郑遥来了,马上轮番过来灌了他一通。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其乐融融。 只有某个角落里,手机的闪光灯一闪而过。 ☆、新年,期待 过年前剩下的一小段日子里难得闲散, 没有什么通告, 时值隆冬, 怕冷的袁鹿茴也不爱出门,每天就安分地呆在宿舍, 窝在录音室学习写歌作曲。 这样生活很简单, 学习, 练习,跟宁翩一起纠结点什么外卖, 继续学习, 练习, 等男朋友忙完工作甜甜蜜蜜地视频…… 袁鹿茴并不满足于单纯做一个偶像歌手, 因此即使在人气水涨船高的现阶段,仍然保持着一份危机意识很强的清醒——这是个吃青春饭的行业, 新人层出不穷, 没有傍身之技,是时刻都会遭到淘汰的。 为了真正在音乐界站稳脚跟, 她必须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成为受到大众认可的创作型歌手,这样即使将来不再年轻了,还能转行去幕后做制作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 袁鹿茴整天整天地泡在录音室里, 学习理论、不断实践,磕磕绊绊摸索着属于自己的音乐道路。 在不甘于现状的这一点上,她跟方时珩是一模一样的心态, 都不愿意呆在浅水区坐吃山空,而想要努力去征服深海。 也正因为他们都是力争上游的人,在互相表明心意并在一起了之后,还能每天都更惊喜于对方的转变,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对方一点。 “下通告了吗?”袁鹿茴算着时间点,给男朋友发信息。 方时珩很快回复:“嗯,就快到家了。” “这么晚才结束,好辛苦啊……” “不辛苦。” 又马上补充一句:“你亲我一下就不辛苦了[害羞]。”配上一个要亲亲的表情。 袁鹿茴抱着手机吃吃地笑出来。 谈恋爱之前她就知道这人是个拿保温杯泡菊花茶、老干部得不能再老干部的人,每次关心他辛不辛苦累不累,他都会心态平和、一本正经地回复不累。 如今在袁鹿茴的调教下,虽然还是下意识说了不辛苦,但是都学会用表情包撒娇了,进步不可谓不明显。 袁鹿茴嘴角快乐地咧到了耳朵根:“那等你回去了我们视频,你要我亲几下我就亲几下。” “好啊。不过现在真的很晚了,会不会耽误你休息?” 袁鹿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但是自己毫无困意,甚至精神还非常抖擞:“没事,我在写歌,这会儿不困。” 方时珩发来一个猫咪抱着人大腿的表情包:“想听你唱歌。” “好啊!”袁鹿茴被他可爱死了,忙不迭地一口答应,“等会儿唱给你听,正好听听我今天新写的一段曲子。” “嗯,我很期待,但是会不会吵到你的室友?” “翩翩也是个夜猫子啦,而且录音室墙上都贴了隔音垫的,”袁鹿茴回复,“一会儿我去看看,如果她睡了,那就改天再唱给你听。” “好。” - 没过多久,方时珩到了家,澡都没有洗,只把外套一脱,挂上衣架,就迫不及待拨通视频电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 袁鹿茴穿着一身胖嘟嘟毛茸茸的粉蓝色睡衣,头发随意地扎起,刘海用宽宽地带了蝴蝶结的发带撸上去,整个人看上去像一颗温暖的团子。 方时珩光是看到这样的她都会忍不住露出安心的笑意。 “想我了吗?”袁鹿茴找了个支架,把手机竖起来,笑眯眯地托腮。 “想死了。”方时珩一本正经地侧过脸对着屏幕,用手指点点一边脸颊,“说好的亲一下。” “Mua!”袁鹿茴凑上去抱着屏幕狠狠吧唧了一口,“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方时珩像个小孩一样配合地摆出一张满足脸。 “哈哈哈我们是两个傻瓜吗?”袁鹿茴忍不住吐槽了这种幼稚的行为,起身去一边,抱来了她的吉他。 “弹给我听?”方时珩期待地问。 “嗯啊,不是说好要听我唱歌的吗,”袁鹿茴抱着吉他调试了一下,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选了个正对着视频的角度,清清嗓子,“我自己写的歌,不许嫌弃难听啊。” 方时珩正襟危坐:“怎么会呢,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柔和轻灵的女声伴着吉他的和弦,悠悠荡荡传到另一端人的耳里。 “独行处,寂寞流连山长远。” “幸有时,不知乘月几人归。” “无尽夏,悠悠飘落深谷涧。” “伴君回,绵绵此路四时还。” 女孩完全沉浸在音乐里,即使没有聚光灯,即使只有一个观众,她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仿佛置身于广阔的舞台,在完成着一场盛大的演出。 方时珩静静地看着,内心宁静平和。温柔的声线像一丝丝春风伴着甘霖,而他心中的种子有幸沐此春风,坚定不移地破土而出,层层拔节,直到冲入广袤云霄。 他们都是不甘平凡的人,都是激流勇进的人。 而上天不会辜负他们的努力,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为这份坚定的信念与真诚的努力开出花朵。 - 以艺人一年到头的忙碌程度而言,能够与家人一起度过节日,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 袁鹿茴也是如此,大大小小的节日都暂且不论,就连春节,她也记不清有多少次没有跟家人一起度过了。 “嗯,对不起啊妈妈,今年也不能回去了……是啊,要参加电视台新年晚会……明天或者后天?这个要看情况,我真的说不准……” 电话那头,家人带着希望小心翼翼地询问她能不能回家过年,在收到否定的答案后,明明很失落,却很快掩饰住低落,笑着表示理解孩子的事业。 袁鹿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电视台的晚会也是不能不去的,她今年热度很高,拿到的不是地方小台的晚会邀请,而是一个大电视台。在收视观众众多的大台举办的新年晚会上表演,无疑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刷脸机会。 因此她也只能对家人说着抱歉了。 “没事的,小茴,以你的事业为重,爸爸妈妈在电视里看着你,也是一样的。”电话那边的妈妈声音难掩思念。 袁鹿茴正想说点什么,却没想到后面妈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小茴啊,谈了恋爱这种事,可一定要告诉妈妈哦。” 她心里一惊,心虚地问:“怎么……突然就扯到谈恋爱上面去了……” “妈妈难道还不了解你吗?”袁妈妈一副“这是被我猜中了吧”的口吻,“你的节目我们每一期都有看哦,你跟那个姓方的孩子,关系应该已经不简简单单是同事了吧?” 袁鹿茴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却惊涛骇浪——倒不是跟方时珩的感情被家长知道了会怎么样,只是她开始担忧,难道他们的表现已经明显到能被人看出来的地步了吗?那观众岂不是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妈妈你怎么这么觉得啊……”她装傻充愣。 “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袁妈妈慈爱地笑了,“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看着喜欢的人或物的时候,你眼睛里的情感是不一样的,跟那个孩子录节目,起初还是很普通的关系吧?后来慢慢就不一样了呢,你看他的眼神,里面都是专注和爱意。” 亲妈啊……被自己妈妈这样直白地剖析了内心,袁鹿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羞愤捂脸:“被你这样一说总觉得好肉麻……” “有什么肉麻的?小年轻不是就该搞一些深情的东西吗,你害哪门子羞啊。”袁妈妈一脸坦然,正正经经地给女儿下指标,“觉得人男孩不错就好好相处,有什么需要参谋的地方跟妈说,妈替你把着关,差不多了该公开就公开,该带回来见家长就赶紧带回来,不要藏着掖着,知道了吗?” “妈,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是个偶像啊……”面对在这方面十分雷厉风行的亲妈,袁鹿茴简直难以吐槽,“偶像哪里能随便说公开就公开的。” “那还不是怪你自己吗?赶紧摆脱偶像的身份,成为一个实力派,拿作品说话了谁还能管你谈不谈恋爱?” “……”袁鹿茴哑口无言。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自己的妈妈看得意外的透彻。 偶像文化当中之所以对公开恋爱一事讳莫如深,是因为“保持单身”这份属性,本身就是偶像本人作为“商品”所贩卖的特质之一。 所谓的女友粉男友粉正是看中这一份特质而来,所以一旦公布恋爱,这部分数量众多且占比巨大的粉丝会难以接受事实从而脱饭。 但凭借作品站稳脚跟的人,是不用害怕公布恋情会引发腥风血雨的。 毕竟人们关注和认可的是你的作品,而不是你的人设本身。 看来还需要继续努力了啊……袁鹿茴暗暗握紧了拳,把本身就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又重新在心里铭刻一遍。 要成为真正具备实力的艺人,要独自创作出令人认可的作品。 这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梦想,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恋情,坦坦荡荡地得到大家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一天~ ☆、片场探班 犯罪悬疑片《长夜之下》开机第二周, 方时珩进组。 这部片子的制作阵容并不豪华, 宣传经费的预算也不高, 可以说从导演组到演员都没有什么可以炒得起热度之处。 但即便如此,正式官宣演员的时候, 方时珩还是凭一己之力, 让大家关注了一下这部小制作电影。 实在是因为他的定妆照太过于颠覆形象——方时珩所扮演的角色张根三有两版定妆, 相同点是都拥有因“常年劳作”而黝黑皲裂的皮肤,以及牙齿发黄、眼窝深陷、风尘仆仆的面容, 不同点是一版露出的是淳朴阳光的憨厚笑, 另一版则是阴鸷狠毒的冷笑。 首先抛开两版定妆照本身所展现的强烈反差不谈, 光是方时珩本人展现出这种形象, 就让大家跌破了一地眼镜。 这还是那个向来以冷淡精致贵公子形象示人的人气小生吗?他那么装逼,真的愿意把自己扮成这幅腌臜样子? 剧组官方微博放出这组照片的时候, 下面评论清一色都是“美工大大是不是P图的时候把名字写错了?这真的是方时珩?”。 而他本人转发官宣微博的时候, 粉丝们更是觉得世界都变色了。 “老公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呜呜呜我感动得要哭了我们珩珩怎么这么敬业啊!” “老公你牺牲也太大了吧!” …… 袁鹿茴看到这两张定妆照的时候,也是吓得一个没坐稳, 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知道你转型决心强烈,可是要不要这么强烈啊。 当晚,袁鹿茴捡起掉在地上的眼珠子,给方时珩打电话:“哥哥……辛苦了……” 方时珩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定妆照……” 方时珩一愣, 后知后觉地慢慢脸红, 头顶上冒出滋滋的蒸气。 粉丝在微博里哀鸿遍野,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转型就是要有所牺牲的, 何况形象这种东西,演完这一部又不会带到下一部里面去,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但是现在被女朋友笑话就不一样了,方时珩终于开始觉得羞耻了。 “很、很难看吗?”方时珩忐忐忑忑地问。 袁鹿茴捂住噗噗直笑的嘴,特别正经地说:“不难看,你怎么样都是帅的!” 没等对方松下一口气,她又紧接着补了一刀:“就是太颠覆了哈哈哈哈哈……” 好吧。方时珩觉得委屈死了,转型不易,且转且珍惜。 - 由于《长夜之下》的主线剧情是警方与罪犯斗智斗勇寻找真相,剧中的新人警官李非是明线主角,方时珩所扮演的最终真凶张根三是暗线主角,所以方时珩虽然名义上是男三号,但他角色的重要性也是贯穿全片的。 同时作为该剧组目前最大的话题点,他进组当天,就被各路媒体团团包围。 “方公子,请问您本次挑战一个颠覆以往形象的角色,可以看做是转型的信号吗?” “对于这个角色的把握有没有信心呢?” “可以稍微谈谈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吗?” “……” 方时珩心平气和地面对着长枪短炮快怼在他脸上镜头,挑着几个问题回答了一下。 “是,转型是一直都有的想法……有信心,请大家多多关注……考虑‘需要塑造’什么样的角色的时候,‘自己的形象’不应该成为对角色理解的束缚……谢谢,《长夜之下》敬请期待。” 无疑,他已经成了这部没什么水花的片子目前最大的水花。 而作为得到最多关注的人,这些关注很难说是来自积极的方面——说白了,人们是出于“怀疑”和“不确信”而来的,大多数人对于他的转型持有观望态度,显然是不太相信一个偶像剧面瘫演戏发家的人能驾驭得了这种复杂的双面角色。 方时珩态度中肯而官方地应对媒体的提问,不卑不亢,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由助理和经纪人过来清场,他开始上妆准备拍摄。 紧张不安的情绪当然会有,但方时珩并不退缩。 没有退路了,顶着外界的怀疑和压力上吧。 何况……他是有备而来的,对自己并不是全无信心。 - 这边皇帝不急,那边皇后快急死了。 袁鹿茴每天一有时间,就打开微博,企图挖出一点《长夜之下》的路透照,从中看看男朋友的情况。 其实他俩每天都会联系,忙的话就挤出时间打个十分钟的电话,不忙就安安稳稳进行一下视频,袁鹿茴当然也会关心方时珩的拍戏情况,方时珩也每天都会笑着说一切都好。 她相信他能做好,但还是忍不住,想亲眼看看自己男朋友在片场的日常。 片子本身不是特别吸引人关注的那种,路透照并不多。 袁鹿茴内心不无遗憾——只能在大荧幕上看到成片了么,可是她好想看看方时珩演戏过程中的点点滴滴,看他是如何演绎出这样一个复杂形象的。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不久后袁鹿茴就得到通知—— 下一期《Sweet Hour》,片场探班走起! “诶,真的吗?那时珩哥知不知道啊?”她惊讶地向电话那端制作组的工作人员确认。 “他不知道哦,我们这回是突击探班,打算给他一个‘惊吓’的。”工作人员狡黠地笑着说。 “嗯嗯,好的!”袁鹿茴高兴死了。 《Sweet Hour》确实一贯会组织这种男女嘉宾互相探班、演唱会做特邀嘉宾、送花等等的活动。 因此袁鹿茴虽然一直伙同节目组瞒着方时珩探班的事情,心里却很坦然——哥哥应该能想到会有探班的可能性的吧! 但方时珩是真的没想到那里去。 探班当天,时值二月底,晴空如洗,空气湿寒。 方时珩裹着土气但是暖和的军大衣,带着个狗皮帽子,帽子两边的长耳朵耷拉下来垂在肩膀上,两手筒在袖子里,乐呵呵跟人聊着天。 突然被人拍了拍肩,他平平淡淡地一回头—— 一堆镜头打光板怼在跟前,女朋友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一脸惊愕地望着他,面部肌肉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憋不住地爆笑出声。 偶像包袱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方时珩仍然保持着揣手的姿势,觉得自己很想撞墙。 - “虽然看过定妆照,但是果然看到真人的话……哈哈哈哈。” “没有说这个造型很丑的意思!就是觉得很反差……哈哈哈哈。” “还是帅的啦,哥哥不管怎样都很帅,毕竟……噗哈哈哈哈。” 每说一句话都要爆笑好半天,袁鹿茴虽然捂着肚子极力克制,还在努力对着镜头解释,但豪爽的笑声已经充分暴露了她波澜起伏的内心。 被嘲笑的对象只感觉膝盖中了一箭又一箭。 我的心好冷~等着你来疼~而你现在还不懂……方时珩内心默默播放着凄凉的背景音,又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现在在服化道的作用下,脸上又黄又黑又皱,整个人土里土气的,跟清纯靓丽、妆容精致的袁鹿茴坐在一起,这对比实在太强烈了。 偏偏袁鹿茴还不肯放过他,故意坏坏地打趣:“不要害羞嘛,我觉得哥哥这个样子说明转型得很成功啊!” 方时珩悲愤地吐槽:“转型也是需要面子的。” 现场又是一阵喷笑。 这时,节目组画外音提问:“对于鹿茴的突击探班感到惊喜吗?” 袁鹿茴笑眯眯地双手托腮,闪闪亮亮地冲他撒娇眨眼睛,一副“不管你开不开心反正我超开心”的幸灾乐祸脸。 “惊喜,惊喜得快哭了……”方时珩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姓方的你也有今天!(。 ☆、气鼓鼓 跟《Sweet Hour》的节目组接触共事久了, 方时珩也早就发现这个班子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热爱补刀, 热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揭人伤疤方面可谓是心狠手辣,穷追猛打。 而此刻他又再一次亲身验证了这个特点。 节目组画外音在问完方时珩是否对突击探班感到惊喜之后, 紧接着就对着袁鹿茴抛出了第二个重磅提问。 “鹿茴, 相比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 现在这个样子的时珩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铁了心要把公开处刑进行到底啊……方时珩痛心不已,甚至想让节目组给他打个马赛克了。 袁鹿茴揉揉笑痛的肚子, 努力摆出一副正经回答问题的样子, 开始认真回忆初次见面时的印象。 那时候的他们是在一家咖啡厅见面的, 自己推开门走进去, 几乎是一眼就锁定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方时珩。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耀眼到无法直视的气场, 他不需要被光照亮, 他自己就是光源,就连洒在身上的暖阳都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装饰品。 那样闪闪发光的、不可一世的、看一眼就让人脸红心跳不已的——那个男人!方时珩! ……所以说现在这个脸色介于着黝黑和蜡黄之间总之是很一言难尽而且浑身灰扑扑还把两个手揣在袖子里的帅哥你谁啊!! 方时珩从袁鹿茴短短几十秒钟瞬息万变的表情中已经读懂了一切——刚开始用那么深情仰慕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一点一点变得嫌弃这位美女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两个人眼神交战一秒钟, 空气里滋滋地擦出火花。 袁鹿茴最终狠下心无视了男朋友乞求的小眼神,对着镜头毫不留情地把真实想法一字不漏地吐槽了出来。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哥哥印象真的超~级不好的,非常冷淡又不近人情,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不读空气的ky男, 我当时觉得超难聊,差一点就要录不下去节目了!但是呢,因为长得实在很帅, 所以脾气差一点也不是不能原谅~” “然后现在的哥哥呢,就很……接地气,对,就是接地气,让人觉得很亲切,我很喜欢这样的哥哥!不过啊,如果能用当初帅气的样子表现出亲切就更好了哈哈哈哈哈……” 方时珩不弱小但很可怜很无助地在旁边勉强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营业微笑。 果然女人的记仇心是很可怕的……第一期过于冷淡得罪了她,万万没想到这都过去半年了还会重新被揭短…… 袁鹿茴说完,笑眯眯地扭头最后补了一刀:“所以哥哥恢复帅气之后也会继续保持亲切的,对吧?” “对……”方时珩虚弱地道。 - 因为是突击探班,所以虽然大张旗鼓地来了,节目组也并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影响到剧组的正常拍摄。 在录完两人的见面、闲聊,又采集了一些方时珩现场表演的镜头之后,《Sweet Hour》节目组开始收工,准备打道回府。 而趁着这个大家各忙各的间隙…… “啊哦,哥哥你干嘛啦!”片场背后某个人迹罕至的小角落里,袁鹿茴被不轻不重地推到帐篷布上,身体被限制在了一个有限范围里,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 回应她的是男人霸气地双手壁咚。 方时珩把女孩圈在自己双臂之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故意压得低低的,跟个反派一样阴恻恻地说:“报仇。” “噗,报什么仇啊,插刀之仇?还是撕碎偶像包袱之仇?”袁鹿茴是个头很铁的人,都被壁咚了还要继续作死嘲笑,“我好怕怕啊,哥哥你不是要打我吧!” 果然就遭到了报复性袭击:“当然是二者兼而有之啊。不打你,但是……” 方时珩倾身覆上去,做出一副凶巴巴要啃上来的样子。袁鹿茴假装害怕地扭着脖子左躲右闪,还是被精确地捕捉到,下唇传来微痛的感觉,竟然是被咬了一下。 “啊啊啊你咬我!坏蛋!”袁鹿茴用小拳拳毫无杀伤力地猛锤了一顿对方的胸口。 “我投降我投降,别打了好痛……”方时珩也毫无诚意地求饶。 两个人这么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通,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袁鹿茴主动伸手攀上对方的脖子,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点。 额头相抵,呼吸都咫尺可闻。 “想你。”袁鹿茴轻轻地说。 “昨天不是还视频通话过吗?”方时珩满是宠溺地揉揉女孩的头发。 “那是昨天了,今天的想念是今天的。”袁鹿茴认认真真地,“每天都想你,每天的想念都不一样。” 傻丫头……方时珩伸手把她搂得更紧了几分,仿佛要揉进自己胸口去。 “今天能来现场看哥哥拍戏,我好开心。”女孩埋在人胸口里,声音闷闷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出来,一字一句落在心上,“本来我还有点遗憾,只能在成片里看到你的优秀表演,而无法亲自感受这个过程中你的成长和付出,但是今天有了这个机会,让我能近距离看着你,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哥哥,你知道吗,认真投入到角色中的你,在一些瞬间甚至让我忘记了自己正在看着的是谁……明明是在看着你,可是那又确确实实不是你,就好像那个角色跨越时空站在了我的面前,而你,是连接现实与虚拟的那扇门。” “我不知道合格的演技应该是怎样的,但是,能让作为局外人的我产生身临其境的战栗……” “哥哥,你就是优秀得无可挑剔的,真正的演员。” 方时珩静静地听着,内心是不可思议的柔软、宁静……同时却又有什么坚韧的东西在破土而出。 优秀得无可挑剔的演员吗? 他的女孩,真的是无论何时,都能带给他以平静又强大的支持的力量啊。 - 方时珩的电影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演艺事业无疑正在稳扎稳打地迈向一个新的台阶。 袁鹿茴替他感到激动和欣慰的同时,宁翩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袁鹿茴坐在宁翩的床上,歪头看着自己的好友兼前辈一副随时要旋转升天的样子。 宁翩潇洒地一撩头发:“今天去公司见老大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三月底发新歌!” “诶诶,恭喜!”袁鹿茴呱唧呱唧地热烈鼓掌。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令人高兴的是……”宁翩神神秘秘地凑近她,像个拿到漂亮新裙子的小女孩一样激动地揭晓了第二件事情,“这次给我的新歌超——级——棒!我下午已经拿到demo试听了一下,不出意外,这首歌绝对能大火!!” 歌手们对于什么样的歌能火起来是有一个大概的直觉和预期的,宁翩拿到新歌demo的时候,心里还只是隐隐地有些期待,但在她听完完整的样本之后,这份期待已经变得确信无疑了——以歌手的直觉,她确信,这就是一首能火遍大江南北的歌曲! “你都这样说了,那想必是很棒的作品咯!”袁鹿茴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嗯!我觉得这次一定OK的!横扫排行榜我来啦!” 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同样是歌手的袁鹿茴完全能感同身受地理解这份狂喜,扑上去搂住好友的脖子,同好友一起欢呼雀跃。 宁翩是一个优秀的女solo,这一点袁鹿茴是确信无疑的。 但是正如同这圈子里大家都懂的一个道理——“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宁翩出道这么些年,给人的感觉是始终差着那么一点“命”。 要么没有拿到能火的曲子,要么拿到了好曲子,却在同期撞上更厉害的人。 如今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袁鹿茴看着宁翩像个小孩一样难抑兴奋而红光满面的脸,内心也是无比真实地为她感到高兴。 终于啊,一直一直都在努力着的大家,都要等到各自直上云霄的时机了吗? ☆、新专辑企划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需要,上一章做了一点修改,改成翩翩并没有说作曲家是谁,小鹿只知道她要发新曲。 明天有双更掉落~ 与宁翩分享了即将发布新歌的喜悦, 一周后, 袁鹿茴也被总监叫去办公室进行了面谈。 公司负责艺人部的“总监”, 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实际上是公司最开始的创始人, 也是目前最大的股东, 在培养艺人方面多半由他亲自操刀, 从出道前的跟踪培养到出道的定位方向,总监都会亲力亲为。 由于独具慧眼, 一手打造出了好多炙手可热引领潮流的偶像明星, 这位总监在业内声望颇高。 不过就公司的小年轻们而言, 每次一听说要被这个一向严苛的总监召唤, 心里还是怕怕的。 袁鹿茴也是忍不住地犯怂,但她最近上升的势头稳健, 且风评良好, 没什么负面新闻,不用担心被找去是为了挨骂。 那么应该就是有好事了。 来到办公室门前, 她敲了敲门:“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进。”门里传来声音。 年逾五十的张总监坐在办公桌后,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得没有一丝松动:“随便坐。” “谢、谢谢总监……” 袁鹿茴抹抹一脑门的汗——就算知道今天不会挨骂,光是看着这张一板一眼的脸就很心虚啊…… 没等她坐好,总监已经自顾自地单刀直入说起话来了:“今天叫你来是告诉你接下来的安排, 打算让你四月初发新专辑。” “哦哦……诶?”过于直接和突然的好消息让毫无准备的袁鹿茴愣了一下, 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总监看她一眼。 “没有没有,都听您安排!”她急忙手舞足蹈一番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 能发新专回归舞台, 这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的事。 但是袁鹿茴脑子里一个闪回,突然想起宁翩告知的回归时间,不禁心生疑问,“诶,可是宁翩姐不是三月底发专吗?我四月初紧接着就回归的话,我们俩岂不是刚好撞上?这样不太好吧?” “啊,这个,”总监没料到她们私下通过气了,显得有点意外,但很快给出了解释,“你这边决定好了的话,她那边自然就推迟了。毕竟宁翩上一次回归是去年11月,你是去年7月,她的时间间隔比你要短。” 理由合情合理。他们公司的艺人,每年为了错开打榜时间都是分时段发歌的,正轨专辑差不多是一年一张的速度。宁翩去年比她晚四个月,今年也比她晚一些回归,是很正常的事情。 袁鹿茴想了想,觉得总监这个解释很合理,并无不妥,便没有细想什么。 时间就这么愉快地确定下来之后,接下来就是敲定细节上的事情了。 总监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过来,袁鹿茴打开一看,赫然是本次新专辑的详细企划案。 她一页页地翻看。 “哇哦,这次的概念是‘盗梦’吗?这个概念很酷炫诶……” “……MV会请来Bunny前辈?啊啊啊这是我的女神啊!我好期待,到时候一定要去找她要签名!” “嗯嗯,原来是这样,好的我懂了……” 她一边翻着文件夹,了解企划详情,一边适时地发表评价和意见。 翻到后来,她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么这次的词曲作家是谁呢?” 总监微微一笑,说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Luna.Choi。” 噼啪——一道闪电在脑内炸响,袁鹿茴惊呆到话都不会说了。 Luna.Choi,业内知名词曲家,有着“神曲批发站”之称,近年大火大热的歌曲许多都是出自其手,并且在众多代表作成就其地位之后,名声又反过来影响到她的作品,名气太大带来的名人效应是,光是说出她的名字,人们都会下意识地认可歌曲的质量。 也就是说拿到她写的歌,基本上等于躺赢了一大半。 “真真真真的吗?”袁鹿茴结结巴巴地确认。 总监似是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是“笑”,其实也就是嘴角稍微歪了一点的程度,总的来说还是严肃得要死——用稳健的语气教育她:“跟这样的知名人士合作的话,像你这样底气不足可是不行的。” 袁鹿茴明白了,这是总监在鼓励自己,于是立马坐直身体,元气满满地大声回答:“我明白了!这次的专辑,我会全力以赴地投入进去的!” 总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 天上没有直接掉馅饼的好事,馅饼只会掉到有成绩有准备的人头上。 袁鹿茴知道这回自己是赚了个大的,从顶楼的总监办公室出来,就迫不及待地也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 刚刚走到电梯处,郑遥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怎样,说了些什么?”经纪人关心地问。 “新专辑。”袁鹿茴言简意赅地回答。 郑遥闻言点点头,并未追问。 自家经纪人淡定如斯,这倒是有点出乎袁鹿茴的意料,她眨巴眨巴眼,又忍不住自己补充:“是Luna.Choi写的新歌哦。” “嗯。”听者还是非常淡定。 “喂,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Luna.Choi诶!拿到她的歌就等同于钓到一个超级无敌金龟婿的知名作曲家Luna.Choi啊!!”袁鹿茴超激动地拉着他说。 “嗯嗯,非常厉害,恭喜恭喜……”郑遥振奋精神应和了她几句。 其实早在袁鹿茴被总监召唤的时候,他心中就大致有数了。 如今听到确切的答案,并不惊奇地同时,郑遥还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会有变数了……他默默地盘算着。 这次的新曲背后有一些复杂的情况,看袁鹿茴这样子,总监应该是延续一贯的言简意赅风格,什么多余的话都没对她说。 既然这样的话,虽然感到很抱歉,但是……郑遥不着痕迹地看了袁鹿茴一眼。 他很清楚这个姑娘的性格,如果知道内情的话,她会跑去跟总监要求放弃这次回归也说不定。 但是这对于一个偶像歌手来说,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作为经纪人的郑遥,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私心想要替她自私这一回。 ☆、挖墙角 “第一百二十一场, 第五次, 开始!”场记的打板声又一次响起。 方时珩深呼吸一口气, 即使已经气喘吁吁,也不得不重新调整好状态。 今天的拍摄已经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可以看出大家的疲劳值都积累到了巅峰。 目前的这一场是全篇的小高潮“月下追凶”, 也是剧中警官第一次与犯罪嫌疑人正面冲突的部分。 “追”这个字明确体现了这一段的特点——方时珩所扮演的嫌疑人和王闻天所扮演的新人警官, 在第二次作案的现场极其偶然的相遇了。 抓到凶手现形的警官,来不及寻求任何帮助, 独自一人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两人在月下狂奔, 进行了一场谁也不肯放弃的生死角力。 但最后的结果是嫌疑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还是逃脱了, 一场勉力的追逐,只换来一个不甚清晰的背影, 并没有揭开嫌疑人的真实面目。 这一场已经连续拍摄了四次, 导演始终觉得感觉不太对,总是拍到一半就喊停。 两位演员和跟拍摄像的体力都在急剧消耗, 在全剧组都忙活了一天疲惫不堪的时候NG四次,方时珩的精神越来越紧张,已经明显影响到了状态。 不行。他默默给自己打气。重新投入进去,锻炼的成果是时候体现出来了。 第五次开始。 意外撞到第二次作案现场的小警官抑制住内心深处的战栗, 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向着嫌疑人靠近。 快到了,快到了, 看清他的脸,抓住这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咔嚓”,一点几乎微不可闻的细小摩擦声从脚底传出,警官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凶手也突然停下了动作,像只警觉的猎豹,嗅了嗅冬日夜晚干冷的空气。 他的面部已经严严实实用口罩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凶煞的眼睛,四下环顾一圈后,定格在了警官藏身的方向。 万籁俱静的原野。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警官紧紧地伏在地上,手心沁出冷汗,他无法确定自己被发现,凶手同样没有任何动作,两个人在这浓重的黑夜里无声角力,进行着一场精神上的拉锯。 凶手微微一动。 下一刻竟是撒腿飞奔! 顾不上那么多了! 警官从地里一跃而起,向着凶手逃跑的方向飞奔而去。事发突然,他的手里没有带任何武器,赤手空拳不顾一切地尽全力猛追,凶手同样狡猾,借着夜色和田中庄稼的掩映,逃亡的背影显得那样神出鬼没,无法描摹。 两人没有任何台词,只是用尽全身所有力量地在黑夜里奔跑。 一段无声胜有声的较量。 “过!”这一次,导演终于满意了。 玩命冲刺了老半天的方时珩和王闻天,几乎是同一时间扑通脱了力。 王闻天比较不顾忌形象,整个人直接仰面躺在了田梗子上,直观体现出自己累到去世的身体状况。 方时珩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勉强还能站得住,但也弯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不住喘气。 两人的助理立刻跑上前去递水递大衣。 终于有了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方时珩一口气灌下大半杯温水,见缝插针地掏出手机,查看未读信息。 虽然说好了工作时间不要太频繁地互相打扰,但是只要一有空闲,他还是习惯性地会看看女朋友有没有发来什么被自己漏掉的消息。 打开微信,果然有未读信息。 “我!要!发!新!歌!啦!” 六个字配了六个感叹号,袁鹿茴的激动和狂喜简直都要突破屏幕了。 方时珩先是惊讶,而后心情也一下子跟着明媚起来。 说来惭愧,方时珩在喜欢上袁鹿茴之后,日常解压的方式之一就变成了观看她的各种现场舞台,出道以来的上百场舞台视频他都专门建了文件夹,找了1080P高清版本收藏起来,简直是个十足的骨灰粉架势。 还在忧伤着这些视频远远不够看的方时珩心想,又能看到她唱着全新的歌曲闪闪亮亮地站在舞台上的样子了,真好啊…… “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一个女声突兀地从前方传来。 方时珩一惊,下意识地给手机锁了屏。 迎面走来的是女演员庄颖。 《长夜之下》这部片子主要是几位男演员的剧情,以戏份和重要程度而言,并不存在“女主角”一说。 女角色里相对戏份比较重的,就是眼前这位庄颖所饰演的农家小妹了。 “在跟朋友聊天。”方时珩友好地笑笑。 “真好啊。”庄颖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感叹。 看着这位女搭档就这么在自己身边坐下,方时珩有点懵——这是要跟我聊天的意思吗? 在应对女孩子这件事上,他自认为自己其实也没多少长进,还是一不小心就会把天聊死的状态,因此面对主动坐到自己身边的女孩,他顿时感到头大,人也跟着拘束起来。 庄颖倒是轻松随意的样子,轻轻一撩耳畔长发:“我看你好像一有空就会拿出手机跟人聊天呢,每次还都会笑得很温柔……是有女朋友了吗?” 方时珩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诶……我还在想是哪个女孩子能让方公子露出那种温柔神情,原来没有啊,那就太好了。” 听上去有点怪怪的。不知道怎么接这意义不明的话语,方时珩并没有接腔。 他跟庄颖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彼此之间还算熟悉,但是又说不上私交多么好。 方时珩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她好像在某些方面存在一点心思,但是当事人表现得若无其事,他便也乐得把隐隐约约的猜测放在心底。 只是这回对方好像打算直球进攻了。 庄颖轻笑一声,突然扭过身来,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是单身的话,可不可以,跟我试试呢?” - 新专辑正式进入筹备期,这次的舞蹈难度较高,加之时间很紧,袁鹿茴要兼顾练习与拍摄,每天披星戴月,早上没睡醒就被夺命call去公司,晚上也折腾到深夜才能回宿舍。 回来之后衣服一扔,洗完澡倒头就睡,根本没有精力做别的什么事。 宁翩即使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感觉一连一个星期没跟她打上照面了。 “真是的,这种快节奏,会把身体给弄垮的吧……”又是一个睡得迷迷糊糊被开门关门声吵醒的早上,宁翩挣扎着从床头柜摸来手机,一看才五点刚过,不由得幽幽叹口气。 袁鹿茴那天去见过总监之后,回来就把事情对宁翩说了一下。 对于自己的回归要推迟而对方先发新曲这件事,宁翩并没有什么想法,相反表示很理解。 毕竟她到现在距离上一次发歌也只过去了四个月左右,袁鹿茴距离上一次回归已经有半年多了,从时间上来说,让对方先发歌是合情合理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变动意味着什么样的变故。 直到袁鹿茴新专辑音源发布的那天,宁翩才彻底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还有一更~ ☆、时也 音源发布当天, 公司早已买好的“袁鹿茴音源”的词条同步出现在微博热搜上。 “哦, 对诶, 今天是出音源的日子啊。”宁翩刷着微博,看到这条热搜, 才后知后觉。 反正当下也没什么事, 我就帮着刷一刷点击量好了。她轻松地想着, 点进了音源网站。 正式合作平台上的播放量和点击量是评判作品的非常重要的指标,碰上打榜竞争激烈的时候, 粉丝们会通宵开着网页反复刷MV和音源也是常有的事。 网页正在加载中, 宁翩悠闲放松地把腿搁到电脑桌上, 一心二用, 继续刷她的微博。 一切到这里为止都是如此正常。 然而,歌曲前奏刚一出来, 她便陡然一颤, 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闷锤击中,血液逆流, 脑子里如同万千烟花轰然炸开,“嘭”地一下发出巨大的轰鸣。 这是……什么? 她绝对不会听错,熟悉的旋律,熟悉的节拍, 毫无疑问, 这就是自己拿到手后欣喜不已,怀着满心期待反复听了无数遍demo的那首新曲。 宁翩难以置信地双手撑向桌面,瞪大眼睛看着网页。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说好给她的曲子, 现在成了袁鹿茴的新歌?? - ………… 宁翩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明明已过了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无数凌乱的思绪同一时间涌入,大脑很乱,头痛欲裂。 当初拿到那个demo的时候,她就明白,这首歌毫无疑问是个一举大火的契机,而她出道至今已有五年,等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 五年了,作为偶像的宁翩回顾这段旅程,总会觉得自己说幸运也不幸运。 幸运的是她的出道作品非常优秀,初出茅庐便掀起了一股小热潮,对别人来说不太好熬的新人阶段,她轻轻松松就在各路媒体的追捧中平稳度过,很顺利地交上了不错的答卷。 不幸运的是,出道作之后,她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红大紫的作品,虽然成绩总得来说中规中矩,但在许多人眼里,出身名门公司的她已然是“高开低走,后劲不足”的典型代表。 偶像的短暂生涯有几个五年足够挥霍?多少人求一个好作品而不得?时至今日,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和退路了,继续这么不温不火下去,等待着她的就是逐渐过气和自然遗忘。 毕竟这里的竞争,实在太残酷了。 怀揣着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的想法,对于新专辑,她的期待和希冀都到达了一个峰值,不知不觉中甚至已抱着一种“能否翻盘在此一举”的孤注一掷的心态。 可是谁能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希望的明灯,现在却给了袁鹿茴? 抑制不住地,宁翩心中开始出现许多阴暗的念头。 ——是因为我告诉了小鹿这件事,所以她背地里去把这首歌抢过来了? ——那么她会是通过什么方式抢的呢?她说是总监主动找了她去谈话,会不会实际情况是反过来,小鹿自己去找了总监? ——然后,通过某种方式让总监改变主意,或许是见不得人的…… “瞎想什么啊!”宁翩捂住脑袋拼命地摇晃着,把刚才一闪而过的龌龊念头赶走。 小鹿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啊! 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是啊……真的不会吗? 心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一直在左右互搏,一边是天使的急切,一边是恶魔的絮语。宁翩夹在其中,充满痛苦与纠结。 她不愿意用这样的恶意揣测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朋友。 说到她和袁鹿茴的友谊,要追溯到练习生时期。最初认识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初中的小孩子,面对强度极大的练习量和激烈的竞争压力,她们都深陷在看不到未来的忐忑与迷茫中,两人互相鼓励着熬过来,终于迎来出道的曙光。 宁翩先一步作为solo女歌手出道,这对于定位相同的袁鹿茴来说本该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公司不会连续推出同类型艺人,尤其现在在组合歌手比较吃香的情况下,solo歌手已经不太常见,宁翩先出道,对于袁鹿茴来说,甚至可能代表着她自己出不了道。 可是袁鹿茴那时候却好像毫不在意,很高兴地给予了祝福,并且像个小粉丝一样跑去现场看了宁翩的出道舞台,替她记录下了这场意义非凡的初登场里一些点点滴滴的美好回忆。 后来袁鹿茴也终于等来了出道的时机,她俩又紧接着成为了室友。 这么多年了……什么都会与对方分享,会为对方取得的成就感到真实的快乐,同样会为那些不甘和痛苦感同身受地难过。 她们都是真心的。彼此说是这个圈子里最重要的人也一点都不为过。 宁翩不愿意自己用这样阴暗不堪的想法去看待袁鹿茴。 但是关心则乱,面对至为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希望的东西被抢走,让她抑制不住疯长的怒火下杂乱的恶念。 她克制住强烈的呕吐感,颤颤巍巍地拨通了自己经纪人的电话,费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带刺。 可是无论怎样强忍,话一出口还是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点哽咽:“哥,为什么……” 即使是没头没尾的一句‘为什么’,她的经纪人还是立刻懂了。 经纪人滞涩的声音从手机扬声筒里传出来,听起来宛如钝刀割肉:“这是公司的安排,是总监的意思,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很委屈,但你……不要去怨谁。” “不要去怨谁”。 像是一句最终判决,宁翩浑身脱了力,这一瞬间分不清血液是否仍在流淌。 但她还不死心:“可是至少也得告诉我……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啊!” 经纪人默默不语。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相比你,公司认为稳固她的人气和地位是更能获得回报的事情,更愿意把这个优秀的作品和心思投入到她身上。 这是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真相,可是对于怀揣梦想走着钢索的人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不公。 就连沉默都是残忍的,宁翩握着手机,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三个月前的颁奖典礼上,她还在安慰因为公司的决定而错失大奖的袁鹿茴。那时候她们在感叹着什么?——不公平,这不公平。 但其实早该明白的,对于她们来说,没有公正不公正可言,只有“被选中的人”,和“不被选中的人”。公司认为没有必要花精力去争一个奖,那时候的袁鹿茴就是不被选中的人,而现在,公司认为捧她比捧宁翩更有价值,她就摇身一变,又成了被选中的人。 确实不能怨谁,没有道理去怨谁,要怪只能怪…… 宁翩无助地抱着自己,慢慢把头埋进双膝之中。 时也命也。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小天使都好聪明!(瑟瑟发抖 ☆、筹备进行时 音源仅发布一天, 短短时间里立刻登上了网站即时热搜榜的第一位, 话题度随之节节攀升, 一时之间人们对于新专辑的好奇和期待都被吸引了起来,回归的第一炮不可谓不响亮。 袁鹿茴对于背后的纠葛毫不知情, 这会儿只是由衷地感叹着号称“神曲批发站”的这位词曲家的强大号召力。 “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她手指滑着手机, 不禁咋舌。以自己的影响力, 最多只能调动起自己粉丝的热情,能让大众都一同被引发期待, 不愧是真正拥有“国民度”的人。 按照一贯动作, 音源公开是第一步, 接下来是公布概念照。这张专辑的企划案最终定下来的是“超现实”的概念, 造型一共有两版,对应两套概念照。 第一版是仿生机器人主题, 照片背后的剧情是一个仿生人正在接受图灵测试。 前几张图片里, 袁鹿茴所扮演的仿生人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看起来平和友善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温柔机器一样听从着科学家的任何指令,最后一张照片却陡然巨变, 机器人在科学家转过身去的时候,露出了半边掩映在黑暗里的诡异笑容。 第二版的主题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精灵”。袁鹿茴所扮演精灵在密林里安宁平静地睡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精灵。正对着的一方天空澄澈清明,乌云却已经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潮水即将淹没她所在的位置, 睡梦中的精灵好梦如旧,不知道世间的所有黑暗正在逐渐将她包围。 “怎么说呢,总感觉这两个主题黑暗得很没有必要啊, 跟歌词本身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照片的主人公本人毫不留情地吐槽。 “现在的人都很喜欢故弄玄虚这一套,玩点貌似神秘的概念还是很有必要的。”郑遥心平气和地说。 袁鹿茴觉得这倒是真的,她自己已经出过的歌里有一个mv播放量是压倒性地高,那个mv就是因为故弄玄虚,剧情直到现在还被粉丝们称作“未解之谜”并经常讨论。 她自己看过网络上的许多剧情解析之后也挺好奇,就跑去问了企划部那个mv到底隐喻着什么,结局又是如何。 企划部轻松地告诉她:“其实我们也没仔细想哦。” “……你们倒是负责任一点啊!” 从那之后她就不再费脑子去思考mv这种东西背后的“深意”了。 “不过我担心的倒是别的事,”郑遥严肃地曲起手指,敲敲桌子,“我看这次的编舞,好像很难的样子,你实话告诉我,你的腰没问题吧?” 袁鹿茴挠挠头,老实地回答:“腰还是老样子,但是膝盖的负担很大。” 她也弯起两根手指,模拟膝盖的动作给郑遥看,“好几个动作要像这样咚一下跪下去,再duang一下站起来,我现在光是带着护具练习都已经两腿乌青了,到时候上舞台表演是不能带护具的,那可是有点糟糕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卷起运动裤宽大的裤腿给郑遥看,膝盖果然已经淤青一片。 “确实不太妙啊,除了淤青之外还有别的不适吗?” “那倒是暂时没有。” 郑遥叹了口气。编舞早就定好,连mv都是这么拍的,改动作是不可能了。 他也给不出什么解决问题的建议,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找医生啊,千万不要发展成什么半月板损伤那样的毛病。” “我又不是没有过那样的毛病……”袁鹿茴腹诽。 付出是必须要付出的,辛苦也是理所应当要辛苦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虽然还有心情嘻嘻哈哈,但袁鹿茴知道自己远没有看起来那样从容——连续几个星期了,她每天不是在疯狂练习,就是泡在各种拍摄棚里。 睡觉只能睡三个小时左右,吃饭也没法好好吃,就连生理期来了,她也是凭借止痛药强行压下了一切身体上的不适。 这样下去身体可能会遭到反噬吧……袁鹿茴默默祈祷,最好不要有反噬啊,毕竟她根本挤不出时间去休养生息。 跟方时珩的联系也无法很频繁了,两个人一个拍戏,一个筹备新专辑,过起日子来都是晨昏颠倒,有时方时珩早上发来一个“早安”,袁鹿茴晚上才匆匆回一个“晚安”。 回过之后自己都觉得很辛酸。 很想多跟他聊聊天啊,想知道他拍戏开不开心,有什么新的体会,片场有哪些趣闻,还有又挨了导演多少骂…… 好在还有《Sweet Hour》这个每周固定录影的节目能让他们见见面,虽然录节目的时候不能亲密得太肆无忌惮,但好歹也是聊胜于无。 “等到不忙了,我们再去上次那间酒吧约会吧!”说完“晚安”后,袁鹿茴又发过去一条消息,“看在我这么想你的份上,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让我亲一下哦~” - 又输掉了,残念啊,怎么每次肉麻话都让她先说了,这丫头真的很会撩。 这是方时珩第二天看到消息的感想。 作为一个保温杯泡枸杞的老干部,在某些方面他有着非常朴素的正义观念——不能让女孩子感到尴尬,不能让女孩子做会让她们难为情的事,要好好保护女孩子的脸面,肉麻情话这种事应该由他们男人主动说出来才行。 了解过他的观念的陶知媛曾经一脸复杂地评价:“怎么说呢,这宛如父亲一样无微不至的体贴心态很难相信是来自男朋友的啊……” 被吐槽的方时珩倒是乐在其中,认为自己的想法非常正确。 所以明明想要好好宠爱女朋友,但是每次都被对方给会心一击……方先生默默捂住胸口,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转头又去某宝下单了一大堆《情话汇编100句》的畅销书籍。 但他自己这边,也面临着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在上次庄颖非常直接地表白了之后,他当即明确地表示了拒绝:“很抱歉,但我暂时没有那个打算……” 没等他说完,对方就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暂时想以事业为重不想考虑别的事?你是打算以这样的理由拒绝我的对吧。” 不会伤害到人家的自尊又能顺利拒绝表白的两个万金油借口就这么被先一步揭穿,方时珩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但我确实目前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既然你现在也是空窗期的话,试一试也无所谓的吧?”庄颖无所谓地耸耸肩,仍然很执着,“我不觉得仅仅只是试着以恋爱为目的进行接触也会影响到事业。” “但是我无法抱着随便的心态去进行这样的尝试。”方时珩的态度同样坚持,丝毫不肯让步,“抱歉,我们至少都需要为自己负责。”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决……”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庄颖倒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和恼怒,语气还是很平和,“我会继续努力的哦,努力到你认真考虑接受我为止。” 女孩轻松一笑,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评论感谢观看!!撒花花! ☆、偶像宫心计 公司练习室的标准配置——四面墙当中两面贴着镜子, 一面是图案简单的墙纸, 另有一面空荡荡的白墙壁, 上面架着一台中等型号的电视机,角落放着一堆大型音响和录像设备。 这样一个简单乏味的场所, 却是艺人们最为熟悉、且不得不把大量时间和精力投放进去的地方。 “即使是出道了也无法摆脱的地狱啊”——袁鹿茴偷偷地在背地里评价。 这会儿是休息时间, 刚刚结束一段长达一两个小时的高强度练习, 新女团的几个女孩子们累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躺到地上, 有的坐在沙发上, 纷纷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展开休整。 程梦佳独自呆在一个离大家都比较远的角落, 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 林诗雨坐在地上, 轻轻用手指按摩酸痛的小腿肌肉,时不时往程梦佳那边瞟两眼, 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姜辛辛在她旁边给自己换护膝, 看她的眼神游移,也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在想, ”林诗雨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声音也压得很低,“她是不是太不合群了啊,好像经常这么一个人坐着, 也不跟人聊天,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我也觉得不好,”姜辛辛马上明白了她在说谁,也小小声地回, “她这个样子搞得很像我们在孤立她,可是又没有谁是在孤立她,实在是她看上去一脸冷漠我都不敢上去搭话啊……” 林诗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自己也是每次想去搭话的时候都会被对方的脸色吓退,毕竟都是一群年轻小女孩,脸皮没有厚到看对方一脸兴致缺缺还要主动贴上去的地步。 程梦佳只做了半年练习生,就空降女团成为门面担当+Ace担当,她本人实力也没有强到碾压其他人的地步,如此好的待遇,难免会被人介意。 因此团里其他六个女孩子,心里确实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一点想法。林诗雨和姜辛辛一个练习时间最长年龄最大,另一个实力最强最全能,位置一下子被一个空降给压过去,她们俩被认为应该是意见最大的人。 但是虽然有些意难平,她们却并没想过真要去孤立对方或是给对方穿小鞋。 既然已经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当下最首要的任务,不是搞什么小团体,而是一起努力奋斗,毕竟没有成绩的团队,团内再怎么撕破脸也是菜鸡互啄。 所以其他的六个女孩子都态度友善地接受了程梦佳,并没有在背后有什么微词。 可是程梦佳本人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在舞台上,聚光灯前,她游刃有余,和队友们做亲密互动非常熟稔,丝毫不显尴尬,仿佛与大家都是亲密的朋友。 但是在幕后,她就常常一个人走在前面,没有主动跟队友聊天的意思。 这种态度就好像在说,我只是把你们当同事,没有打算跟你们交朋友。 林诗雨作为队长,为此很是担忧。 团队内部不和,传出去是一件非常伤筋动骨的事情,而如果这个“不和”来源于所有人对特定一个人的排挤和孤立,那公众对这个团队的印象会一下子降到冰点,并且口碑很难反弹。 程梦佳这一副主动把自己隔离出去的姿态,让林诗雨担心,万一被媒体捕风捉影,冠以程梦佳被团队霸凌的印象,那么对于她们来说,可就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看来需要找个机会单独跟她聊一聊……她正这样想着,思绪却突然被另外一个队友打断。 “哇哦,小鹿姐今天第一个回归舞台就拿到一位了啊!”Andy指着墙上挂着的小电视,高兴地大呼小叫。 电视上正在直播的音乐节目,就是袁鹿茴这次的新专辑第一个现场展示的舞台,只在mv里跟观众见过面的高难度舞蹈,以live这种更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舞蹈本身高强度的动作,与伴舞团队高精度的配合,精心设计的舞台效果,还有自音源发布之日起就引爆期待的曲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高分答卷,拿下第一名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电视机里的袁鹿茴,在主持人宣布第一名得主后,自信又元气地走上前,笑着接过奖杯。 她的妆容本身就很闪亮,睫毛上坠了小小的珠子,眼睛下面也贴了亮片,这样的妆容配上额头上沁出的薄薄一层汗珠,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努力又美丽的发光体。 “姐姐好厉害啊,”姜辛辛也凑了过去,席地盘腿而坐,跟Andy一起仰头看着墙上的小电视,“这个舞台真的超棒,姐姐看上去就像在闪光一样……” “是啊是啊,说起来,小鹿姐这次的新专辑真的各种方面都很优秀诶,”Andy扳着手指认真地数,“概念玩得好,舞蹈设计也好,造型超漂亮,舞美也做得很棒,还有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歌曲本身好啊!”姜辛辛活跃地抢先说出了最关键的因素。 知名词曲作家Luna.Choi一手操刀,光是说出来就够一帮人艳羡得不得了了。一群小姑娘顿时都星星眼,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团也能拿到一首神曲。 “好羡慕啊,小鹿姐能拿到这首歌真的太幸运了……”林诗雨仰头看着在彩带和礼花中自信地说着获奖感言的袁鹿茴,一脸的向往。 Andy却拿食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说起来,这首歌好像本来是打算给宁翩姐的。” “诶?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姜辛辛的声音很大,屋子里的其他成员也都听见了。 一听有八卦,大家立刻聚拢来,把提出八卦的人围在中间。 突然成了话题的中心,Andy吓得往后蹭了两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嘛,你们别都这样样子看着我啦,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我就是有一次去找郑遥哥的时候,听到他跟宁翩姐的经纪人在说着什么,讲的好像是关于这首歌的事。” “那为什么说原本是打算给宁翩姐的呢?”程梦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诗雨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原本一直在一旁玩手机,对大家说什么都显得兴致缺缺的程梦佳,这时候也聚拢过来,非常有求知欲地提出问题。 果然女孩子们对于八卦的兴趣都是很大的啊……作为队长的林诗雨欣慰地想,这样也好,只要她愿意主动参与进来多聊聊天,大家总会慢慢熟悉起来的。 Andy认真地回想着那一天自己听到的对话:“因为好像他们有说什么‘既然总监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只是苦了宁翩,回去要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之类的话……而且宁翩姐的经纪人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还说‘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要给她,给了又拿走让人空期待一场算什么’。” “虽然这段对话听起来是很可疑,但是并没有直接提到是跟这首歌有关系吧?”林诗雨向来是个思维缜密严谨的人,即使是听八卦也要仔细提出疑问。 “都说了只是我的猜测了……”Andy挠挠头,“他们还有说一些什么小鹿姐这回是撞大运了之类的话,想想看好像除了这次的新专辑之外小鹿姐最近也没做别的什么事吧?” “唔,那也不能说明这个新曲本来是要给宁翩姐的啊……”姜辛辛也沉吟一下,然后开朗随意地一挥手,“算了,管他呢!反正也就是随口八卦两句,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也不关咱们的事啦!” 女孩子们也都嘻嘻哈哈地附和,话题随即向别的方向上扯远了。 但是说者无心,不能保证每一个听者都无意。 - 刚刚录制完一个音乐节目,袁鹿茴一下舞台,都没来得及擦擦脸上的汗,就跟着等在后台的郑遥一起在走廊上一路飞奔,赶往下一个通告。 早上只匆匆啃了两片面包,到现在马不停蹄地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面包那点东西根本不顶用,袁鹿茴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肚子都在咕咕地叫。 飞快地钻上保姆车,司机马上载着他们往下一个电视台赶,袁鹿茴看了看时间,内心忍不住哀嚎——午饭可能又没时间吃了…… “给,将就一下。”郑遥从副驾驶座上转过身来,递给她一盒打包好的便当。 “如果世界上有天使存在那一定是此时此刻的哥哥你了!”袁鹿茴两眼冒金光,激动地接过塑料盒,从袋子里掏出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 郑遥又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便当是刚刚在附近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只好随便买了,虽然行程比较紧,但是能按时吃饭还是尽量要按时吃,不然会把肠胃给折腾坏的。” 袁鹿茴腮帮子鼓鼓地冲他竖起大拇指:“哥你真的太体贴了!” 本来以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自己肯定很容易就能把这一盒饭菜吃空,可是很奇怪地,在狼吞虎咽几大口之后,袁鹿茴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吃了。 奇怪,这就饱了?她尝试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这回不仅是不想吃了,饭店里油盐都给得比较重的口味,甚至让她觉得有点恶心。 “我吃饱了。”她不再勉强自己,把打开的盒子整理好,重新放回袋子里。 郑遥诧异地看她一眼:“刚刚不是还说自己饿得很厉害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确实是吃不下了……对不起啊,浪费了特地给我买的便当……”袁鹿茴不好意思地说。 “那倒是没事。”郑遥看她脸色都挺正常,便没多想什么,重新转过身去。 - 接下来的通告也是一个live性质的音乐节目,袁鹿茴匆匆忙忙补了一下妆,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舞台彩排中。 因为要和其他艺人进行串烧表演,她必须仔细确认好登场和退场的时机、自己的表演时长等等的内容。 彩排的过程漫长而繁琐,袁鹿茴一遍一遍地登台,下了台也是严阵以待地在后面候场,到第四次的时候,她感到胃部有点不舒服,但是工作人员已经在喊她上台,她无暇顾忌太多了。 “嗯,好的,我马上……” 袁鹿茴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下去。 像是某根一直绷紧到濒临断裂的弦,突然一下到了那个绷断的临界值,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从胃部传来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其余的神智、感官全部白茫茫一片。 这种感觉很像蹲了很久猛地一下站起来时的状态——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炫目的光斑,感觉自己要摔倒,想要伸手扶住什么东西,手指胡乱地在周边摸索,身体无法控制地栽倒下去。 “鹿茴?……鹿茴!”身边好像有人在大呼小叫,她努力想要分辨出是谁,可是脑子一片混沌,连是不是有人在叫她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完蛋了,接下来还有别的工作,身体要是这个时候倒下,可就要给人家添麻烦了啊……”晕倒前的最后一秒,意识里留下的是对自己不争气的身体的责备、和隐约好像被谁抱起来的朦胧印象。 - 袁鹿茴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置身于熟悉的宿舍,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我这是刚刚睡醒吗?今天是多少号来着,有哪些行程要跑啊,怎么感觉头晕晕的,不会是身体出问题了吧…… 理智还没回归正轨,袁鹿茴迷迷糊糊地,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干嘛,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早晨。 直到她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的时间,又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 “妈啊啊啊啊啊——”惨叫声掀翻屋顶,她浑身一个激灵,僵尸回魂似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点明明是有行程的,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坦然地在家睡觉,而且经纪人也没有提醒……袁鹿茴紧接着终于想起来,下午的自己在彩排的时候突然晕倒的事。 果然身体是说出状况就出状况了,明明一心想着能忍耐的话就忍耐,千万不能影响到工作,可是最后还是影响到了啊。她有些无奈地想。 房门被“笃笃笃”地轻轻敲响,是宁翩听到了她的动静,特地过来敲门询问。 “小鹿?你醒了?我可以进来吗?” “啊啊,可以!”袁鹿茴急忙扯着嗓子答应。 宁翩穿着居家服,推门走进来,轻车熟路地在床沿上坐下,习惯性地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脑门。 “倒是没有发烧。”她自言自语地说。 袁鹿茴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水,咕嘟嘟一口气喝下半杯,嗓音因为刚刚起床的缘故,还有些沙哑:“翩翩,我这是怎么了,谁送我回来的你知道吗?” “郑遥哥送你回来的。”宁翩答道,“说你在节目现场突然晕倒,公司请的医生刚刚过来看过了,就是身体太过疲劳和没有好好吃饭导致的不适而已,只要好好休养就行。” “然后他就走了?没交待些什么吗?”袁鹿茴还在担心着被她翘掉的行程的问题。 “只说让你在家休息。” “可是我还有活动……” “他说活动方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会协调好的。”宁翩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很自然地走出房间,打算再往杯子里续一些水。 袁鹿茴亦步亦趋跟着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懊恼地抓抓自己微微卷曲的发尾:“节目方可能要突然换人或者推迟录制了吧,都怪我啊啊啊,这回又添麻烦了。” “不要太自责,毕竟身体方面出状况你也不想的,人都不是铁做的,既然是不可抗力,别人都会理解。”宁翩拿着热水壶往杯子里注水,神情平静地安慰道。 该耽误的事情反正都已经耽误了,再怎么抓狂也没用,袁鹿茴觉得宁翩说得有道理,便也不再纠结了。 宁翩看她呆头呆脑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瘫在沙发上,不禁觉得好笑:“就当是难得的放假吧,不过你这一脸痴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翩翩,我觉得我这段时间已经快要忙成傻子了,之前发新歌也好、做节目也好,没有哪一次有这回发布新专辑这么累。”袁鹿茴两眼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之前你没有这么红,而现在的你已经完全火爆起来了,工作邀约想必是排的满满当当的了吧——宁翩心里想。 再反观自己,日子就过得很闲散,没有新作品需要练习,通告也不算太频繁,每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在宿舍里待着做自己的事,用饭圈的语言来说,就是“闲得在家抠脚”。 袁鹿茴还在自顾自地碎碎念:“我都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在床上好好睡过觉了,每天凌晨才能回来,第二天天都没亮又要出门,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录节目之前都要猛灌一大堆咖啡才行……我以前是喝一点点咖啡都会精神得难以入睡的人,现在每天抱着咖啡当水喝都不会影响入睡了……” 宁翩坐在她旁边,随口应和:“是啊,同住一间屋子我都有种好久没见到你了的感觉呢。” “我也这样觉得!明明也很想跟你聊天,可是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啊啊啊真的要疯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聊天了啊。”宁翩笑着说。 “那就太好了!Yoho~”袁鹿茴很开心,把白开水当作香槟一样举到空中做了一个“Cheers”的动作。 接着她就一如往常一样,开始和宁翩分享这段时间的种种趣闻。 “……‘神曲批发站’的魔力我这回才算是真正的见识了,这才发布了多久,已经直接横扫音源排行榜了,横扫诶!!什么下载量点击量都是嗖嗖地往上升!!” “那很好哦……” “而且你知道吗,上上个星期我录一个什么节目,就是经常做社会调查的那个节目,上面调查到我在40到50岁的大叔大妈之间也很有名气,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好吗!我一直都只在20-30岁人群当中有点知名度而已,30岁往上走的人以前是根本就不认识我的!” 那个节目已经播出了,宁翩也看到了,当时她也跟着惊讶了一把——中年人很多都对偶像明星不太感兴趣,一般她们这种偶像只能在年轻人中获得追捧,但调查结果却是袁鹿茴在大叔大妈中的认知度相当高,超过70%的接受调查的中年人都表示认识她并且能说出她的作品。 “我这回真的搭上了一个好的顺风车,怎么说呢,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啊……”袁鹿茴唧唧喳喳的,脸上冒着兴奋的红光,还很开心地拉住宁翩的手,“翩翩,你不是说你也拿到了一首特别棒一听就能大红大紫的曲子吗,到时候我打榜结束了,你横空出世,我们一起在排行榜上屠榜几个月,想想就很妙诶!” 宁翩浑身一僵,差点就要下意识地把手抽出来,好在及时忍住。 可是有些情绪却再也忍不住,时刻处在溃堤的边缘。 一起屠遍排行榜……宁翩内心强压下去的意难平一瞬间又如同沸腾的滚水一样汹涌澎湃着冒出来——做不到了,我做不到了,因为那个能让我“横空出世”的作品,已经被你拿走了啊!! 宁翩突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听袁鹿茴讲述这些成就和快乐,这些,建立在对她的掠夺的基础上获得的成就和快乐。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让自己受这种钝刀诛心的苦。 袁鹿茴看出她的一时失神,凑过来,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翩翩?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宁翩回过神,勉强地笑了两下,掩饰了过去。 算了,不是都跟自己说好了不要迁怒任何人吗,再说,小鹿也是因为不知情,才会这么开心地与我分享这些事的吧。宁翩内心的理智这样告诉自己。 但她无论如何不想再继续这段对话了,因为那实在让她感到痛苦。 理智告诉自己放下,和实际上到底能不能释然,是两码事。 宁翩勉强地笑着:“抱歉,小鹿,我今天其实也有点困,现在十一点了,我就先去睡了,改天再和你聊天吧。” “诶,好的好的那你快去吧。”虽然感觉到宁翩的心情好像微妙地发生了一点什么变化,但袁鹿茴并不能体察到这份变化的原因。 没有想那么多的她还是非常愉快地挥手,向往常一样跟对方道了一句晚安。 - 轻伤不下火线,袁鹿茴短暂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又奔赴新的战场,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投入工作。 方时珩这边,却有些闷闷不乐。 袁鹿茴在上台前突然晕倒的事情,他还是看她公司给买的热搜才知道的。 以这种方式知道自己女朋友身体出状况,作为男朋友的自己也太不合格了……他几乎是当即就想给对方打电话好好关心一下,可是电话没人接,微信也没人回。 方姓望妻石心神不宁苦等一天,终于等来袁鹿茴的回信,对方却非常元气地把所有事情都一笔带过了:“身体已经没事了!只是过度疲劳带来的一点小毛病而已!” 他不放心:“真的没事吗?可以跟我说说详细情况吗?” “真的没事,再说现在也已经都好啦!啊哥哥我要去工作了,晚点再聊!”附赠两个飞吻的表情,袁鹿茴就又没了音讯。 ……这种,觉得自己宛如一个被忙于工作的丈夫抛弃的家庭主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方时珩握着手机,陷入茫然。 虽说两个忙得要死的公众人物谈恋爱,从一开始就应该做好聚少离多的准备,但是他做好的是哄被自己冷落的女朋友的准备,而不是被冷落自己的女朋友哄的准备啊! 感觉自己被抛弃,方时珩弱小可怜又无助但不肯放弃地,对着可能人已经不在对面了的对话框继续发消息:“多喝热水。”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按时吃饭。” 过了一分钟又又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想我QAQ……” 当然,都是没有回音的。 方时珩闷闷不乐地收起手机,闷闷不乐地揣着手,望着地面发呆。 等到都不忙了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找她算账。 一定要连本带利把现在的冷落都加倍讨回来QAQ! - 头一天晚上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宁翩上午十点钟左右来到公司,准时在自己的练习室里等着。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跟经纪人见完面,时间也才十一点左右,宁翩想了想,反正快到吃饭的时间,决定不如就到公司五楼去坐坐。 公司大楼的第五层是专供员工进行休整的场所,咖啡厅餐厅桌球馆健身房应有尽有,是绝大部分员工选择度过午休时间的好地方。 十一点这个时间相对下班来说还算早,用餐大部队都还在进行着上午的工作,只有少数人零零星星地在大厅里坐着。 宁翩也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有点宅的原因,她稍微胖了一两斤,仅仅只是这一两斤也立马就被勒令进行身材管理,导致饿得不行也只能吃沙拉对付。 无所事事地眺望着窗外,宁翩放空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背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宁翩姐姐?”程梦佳用带着一丝犹疑的语气问。 宁翩回头一看,年轻的女孩小心翼翼地站在背后,微微低着头,双手绞着手指,正一脸惶恐和抱歉地看着自己,一副唯恐打扰了前辈的样子。 后辈露出这种谦卑和拘谨的神情,宁翩不是什么严苛的人,当即心下一软,柔声细语地回答:“梦佳啊,好巧哦。” “光看背影我还担心自己认错人了……”程梦佳松了一口气,开朗地笑着说,“感觉很少在五楼这边碰到姐姐呢。” “毕竟这里正常用餐的时间人很多嘛,想碰到也不是太容易。” 既然搭上话了,两个人又都是独身一人来的,自然没有分开坐两张桌子的道理。 程梦佳也要了一份蔬菜沙拉,便坐在了宁翩的对面。 后辈多少还是有些拘束,作为前辈的宁翩轻车熟路地找起话题,主动跟对方聊起来:“最近感觉怎么样?出道之后比起做练习生还是要辛苦不少的吧?有没有什么不适应?” “适应倒是能适应得了,但是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啊,”程梦佳苦恼地说,“做练习生的时候也很有压力,但那时候的压力只是纯粹地担心自己能不能出道而已,哪像现在,什么事都需要去考虑,就连人际关系也让人很苦恼……” “哦?”宁翩善解人意地问道,“人际关系是指什么方面?是指跟队友的关系不好吗?” “不不不,不是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程梦佳急急忙忙地否认了,但马上又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子,把双手垂到了膝盖上,沮丧道,“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融入她们,总觉得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关系又很好,而我是一个突然空降到队里来的人……” 宁翩了然地点点头。空降团体又拿着团内最好的资源,被队友有一些微词是正常的事情。 她安慰女孩:“没事的,诗雨啊辛辛啊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子,不会因为这个去故意排挤你的。你们现在是因为接触时间还不长,所以会有些生疏,这很正常,只要主动一点,多多交流,时间长了会变得亲密起来的。” 程梦佳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小声地说:“我好羡慕翩翩姐和小鹿姐的关系啊,看着你们我就会想,如果我也能交到翩翩姐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 “嗯……是啊。”宁翩微微一笑。 “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互相成就对方的梦想,这样的友情我真的很向往,如果是我的话,是没有办法那么无私地把自己的资源给让出去的吧!”程梦佳双手交握在胸前,貌似向往地说。 宁翩却听得一愣:“什么让资源?” “诶,就是小鹿姐这次的新歌呀,难道不是因为知道小鹿姐想要这首歌,所以姐姐你才让给她的吗?”程梦佳惊讶地看着她。 她怎么知道这歌原本要给我?宁翩心里一沉,面色也变得不虞起来:“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啊,难道姐姐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是知道的!”程梦佳两个手肘都支在桌子上,急切地向她靠近了一些,“我也是听说,小鹿姐这次的主打曲,原本是要给姐姐你的,好像因为小鹿姐太想要了,就去找了总监,所以总监才……我还以为经过商量后姐姐主动让出的,原来不是这样吗?” 宁翩听到这里,面色陡然一沉。 她不是傻子,几乎是一听就能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刚才的友好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宁翩拉下脸,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副拒绝的姿态靠在椅子上,沉声警告:“梦佳,我好歹比你早出道好几年,在我面前,就没有必要玩这些把戏了。” 程梦佳惊慌地抬起头:“诶,姐姐你在说什么,玩什么把戏啊……” “别装了,你是想告诉我,这歌本身是打算给我的,是小鹿在背后阴了我一把,把资源抢走了,是不是?” 程梦佳分辩:“不是,这只是猜测,我也是听说的,没有说一定是……” “玩语言文字游戏可没有意思,”宁翩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的字里行间不就是在暗示我,是小鹿在使坏,抢了我的资源吗。” 宁翩毫不留情地指责她:“一方面用语言暗示,把脏水泼到人家身上,一方面又说自己也不确定,把自己从中摘出来……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一边造谣一边又想把自己从谣言中抽离,这种行为可是非常令人不齿的啊。” 程梦佳被宁翩这番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批评说得面红耳赤,她绞着衣服角,咬了一下下唇,泫然欲泣地争辩:“对不起,姐姐,可是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这么蒙在鼓里受委屈……” “什么受委屈,你把话说清楚。” 程梦佳带着哭腔,说着说着几乎要哭起来:“姐姐你是个非常正直的人,绝对不愿意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这一点我很敬佩你……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这么正直的人不要受到伤害,不要被真正使坏的人欺负……” 看着她都哭了,宁翩也卡了壳,多少有一点把后辈逼得太紧的罪恶感。 可是,我又该相信谁呢……宁翩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是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吗,可是我没有必要去怀疑自己好朋友,而去相信一个不太熟的后辈的话吧。 但是不相信她的话,她又是怎么得知这首歌原本是要给我的呢…… 毕竟这件事除了她本人,就只有经纪人和高层知道,程梦佳是不可能知道的。 所以她这么笃定地来找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她所谓的内幕呢? 宁翩突然就觉得一切都这么索然无趣了。 本来就不好吃的沙拉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宁翩不想再待下去,也不跟程梦佳告别,直接起身离开了餐厅。 - 程梦佳目送着宁翩走远,眼角泪痕还未干,眼睛红红的,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 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要难骗一些。她若无其事地擦擦眼睛,平静地继续吃自己的沙拉。 是人就会有弱点,就会动摇,即使宁翩并不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这番话也不会是毫无效果的,至少,隔阂和裂缝应该已经存在了。 程梦佳其实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毕竟她所知道的信息,只是从队友那里听来的寥寥几语而已—— 两个经纪人对话,说要好好给宁翩做心里工作。 宁翩的经纪人不太高兴,说既然如此就不要让宁翩空期待一场。 袁鹿茴占了个大便宜。 结合着这凤毛麟角的些许线索,程梦佳大胆地拼凑出了一个事件的原貌——这两位关系非常的好的前辈之间,存在一些资源的冲突。 那么……赌一把好了,就算自己不能挑拨离间成功,多多少少也会让宁翩对袁鹿茴产生一丝隔阂。程梦佳这样想着,一连在公司蹲守了好几天,终于成功等到了宁翩。 裂隙从无到有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但是一旦有了裂隙,等它扩大到足以崩坏的程度——可能就只是一瞬间、一根稻草的事了。 她今天的目的,本来也只是要制造那条“裂隙”而已。 程梦佳没什么表情地吃完一半的沙拉,也转身离开了餐厅。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埋过的小小伏笔可以慢慢拿出来了~~ 依旧是感谢大家! ☆、过渡一下 时间一晃又过去半个月。 一个寻常又不寻常的夜晚, 某个节目后台阴暗的小角落, 知名偶像袁鹿茴与自己的经纪人一人站定一边进行严肃对峙, 气氛剑拔弩张,飞沙走石, 箭在弦上, 一触即发。 “哥哥, 我发誓,就这么一次, 这可能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任性, 难道你也要这么无情地拒绝我吗?”袁鹿茴沉重地发问。 铁面无私经纪人:“都说了别想。” “你忍心看我思念成疾郁郁寡欢无心工作渐渐flop吗?” 铁血无情经纪人:“不要以为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就可以威胁到我, 你要是真去了被人拍到了才有可能渐渐flop。” 打感情牌不行, 袁鹿茴立马改变策略,大呼小叫地控诉起来:“哥!你变了!你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依我的善良男孩了!现在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肯满足我, 我好难过好伤心, 甚至还有点忍不住想哭,呜呜呜……” ……你怎么还恶人先告起状来了啊喂!! 郑遥整个人都要崩溃, 终于是彻彻底底地无语了:“到底是你飘了还是我看起来太好说话了??这也能叫‘小小的请求’?深更半夜!去酒吧约会!被曝光出来你偶像生涯的天都要塌一半!真的是我太惯着你了吧这么异想天开的事你也敢提!” 袁鹿茴对着手指,发出“嘤嘤嘤”的柔弱声音,企图软化经纪人钢铁的内心。 但其实她心里也心虚得一匹。 毕竟,提出大晚上的要跑出去约会这种要求, 自己确实太过分了一点。 可是…… 说来也巧合, 最近行程一直排得很满,很难出现连续两个半天都空闲的情况,只有今天是个例外, 正好行程到傍晚就结束,第二天上午也空出来,不用起早床赶场子。 她是怀着随口聊家常的心情告诉方时珩自己难得的空白时间,没想到方时珩也正好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而暂时离开片场,现在人就在市内。 天时地利,就差人和,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顺应一下天意……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场约好老地方不见不散。 可怜郑遥当场喷血,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心想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祖宗。 “没办法嘛,就只有今天晚上,我们两个都稍微能挤出一点时间……”袁鹿茴蔫头耷脑地说,“平时我们都忙得要死,别说见面了,就连发信息有时候都是隔一天才会收到回复……人家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啊!想跟喜欢的人见见面怎么了嘛……” “好好说话别撒娇……”郑遥一个钢铁老爷们,生平最看不得女孩子委委屈屈的样子,当即就要败下阵来。 袁鹿茴乘胜追击:“所以让我去好不好?放心好啦,人家那是专业的业内人士聚会据点啦,上次去不是也没被拍到吗?” “好吧好吧……”郑遥终于被说动了。 把司机提前打发回家,经纪人大大亲自驱车,载着袁鹿茴在夜色中疾驰。 这种仿佛在演《西厢记》的微妙感觉是怎么回事……郑遥瞟了副驾驶上冒着粉红色泡泡的袁鹿茴一眼,感觉她就是崔莺莺,方时珩是张生,而自己,就是帮他俩暗度陈仓的小丫鬟红娘…… 袁鹿茴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变换的夜景,浑然不觉自己周身正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她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想要立即去到他身边……夜色撩人,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欣赏。 因为心上的人,更胜夜色三分。 - Switch on酒吧。 仍然是老规矩的301号包间,方时珩照旧提前到来,这回提前点好了女朋友喜欢的饮品,不像上次一样什么都不了解而手足无措。 马上能见到她了!方姓望妻石高兴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在包间里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全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字——“饥渴难耐”。 等等,这四个字看起来很不矜持啊,大佬你还好吗,大佬你人设又掉了一地啦! 但是显然对方比他更饥渴。 “哥哥!我想你想得滔滔春水向东流一夜青丝到白头啊呜呜呜呜呜!” 门一开,袁鹿茴自带360度立体环响BGM,像个大狗狗一样直接扑进了方时珩的怀里。 方时珩照旧被她撞得往后一踉跄,但马上稳住重心,满心欢喜地把他的女孩搂紧,甚至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圈。 “你想我了吗!”转完圈圈被放下来的袁鹿茴兴奋地问。 “我不是每天都会说想你吗?”方时珩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今天也再说一遍,想你想你想你,不许再问了知道吗?” “嗯!今天不问啦,明天我再问!” 方时珩牵着她的手坐下来。为了防止窥视,厚重的窗帘把落地窗遮挡得严严实实,月光与夜色无法漏进一丝半点,似乎是作为弥补,房间的天花板则是装饰成了星空的样子,吊顶上用尼龙线串起许多的玻璃星星,在不同角度的灯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闪亮。 灯光迷蒙暧昧,角落的音箱里悠悠播放着上世纪90年代的爵士乐。 “那么首先,要连本带利地……”袁鹿茴坏坏地笑着,伸手攀上男朋友的肩,凑上前去将浅浅的呼吸覆在对方的脖颈上,“讨回来。”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吧。”方时珩低头轻咬了一下女孩柔软的下唇。 “嘁……接吻都不闭上眼睛的吗?笨蛋哥哥。”袁鹿茴低低地笑。 方时珩的回应是双手绕到背后环住她,同时从正面发动进攻,温柔又强硬地把女孩压在自己的臂弯里:“挑衅的话就不必说了……还有,不闭上眼睛是因为……” “我想看着你。”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哦。”袁鹿茴迎上去,将自己更深更近地全数奉上。 双唇微微相触,又马上分开,两个人互相抵着额头笑出声,耳鬓厮磨一会儿,又重新以吻封缄。 虽然常常两地分隔,虽然短暂的见面都是奢求,虽然这份恋情无法公诸于世…… 但是我们的心,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是想要变得更优秀的心,还是无条件相信着对方的心,亦或者是…… 爱着对方的心。 - 虽然只是短暂的见面,分别的时候,袁鹿茴仍然感觉自己仿佛全身充满了电。 他们互相向对方分享了自己的近况。 袁鹿茴这边风生水起名噪一时,收割一大波奖项,横扫一大堆排行,大有上半年还没过完就已经提前预订了年底大奖得主的势头。 方时珩拍戏的过程也很顺利,起初还会有些角色把握得不到位的地方,好在导演很耐心很认真,搭档也都很好,录制的过程渐入佳境,方时珩的戏份就快要杀青,而他同样有信心交上一份高分的答卷。 “真的太好了啊……”袁鹿茴把头埋在男朋友胸前,欣慰地感叹。 身体上的不适、精神上的疲惫通通一扫而空,而她重新获得了努力奋进的能量。 离开酒吧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因为不好意思耽误郑遥太久的时间,袁鹿茴早早打发他回去休息,自己则是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宿舍。 司机一脸的“没睡醒”和“不想上班”,根本没空深究后座这个拿高领毛线衫包住下半张脸的墨镜小姐姐竟然是个偶像,倒是给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啊……终于可以睡觉了……” 匆匆洗漱过后,袁鹿茴扑通一下倒向自己的床,眼皮困得睁不开,马上进入了梦乡。 梦境安宁平和,她的计划是直接爆睡一场,度过这个难得没有工作的上午。 但是天不遂人愿,袁鹿茴并不会想到,在她进入梦乡的几个小时里,一条娱乐新闻会迅速引爆热点,舆论的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地急速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情势快要急转直下……! ☆、丑闻 不是正常的睡觉时间, 再加上刚刚才见过暌违已久的恋人, 心绪澎湃, 袁鹿茴始终没能进入深睡眠,勉强睡了一两个小时, 就迷迷糊糊醒了。 大脑完全没有清醒, 手倒是非常遵循社会人本能地伸到床头, 把手机摸了过来。 “咦?这么巧的吗……” 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来自经纪人的呼叫,袁鹿茴不禁感叹巧合, 她睡前碰巧给手机静了音, 如果不是正巧这时候醒来的话, 就接不到郑遥的电话了。 “喂……”她迷迷瞪瞪地接通。 “在宿舍吗?”对面言简意赅。 “啊, 在啊……” “现在马上来公司。” “诶,可是上午不是没有……” 没等她说完, 对面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就挂了?袁鹿茴一片茫然。 郑遥不是会直接挂断别人电话的人, 况且这种命令式的说话语气,对于他这个老好人来说也很不常见。 她揉揉眼睛, 清醒了一下,再定睛一看手机,顿时陷入大型懵圈当中——睡前充满电的手机现在只剩下岌岌可危的20%的电量,几十个未接电话刺剌剌地提醒她, 睡着的时间里错过了多少事。 未接电话成分非常复杂, 有关系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同行,有一些合作人和媒体,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号码, 有可能是私生饭,也有可能是通过一些方式找到她号码的人。 这些来电的时间都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之内。 而且她接到郑遥的呼叫也不是巧合,光是郑遥一个人就打了十几个电话,也就是刚才那一个才终于被睡醒的她给接到。 发生……什么事了…… 就算是得奖的时候好像也没得到过如此规模浩大的问候。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女人的敏感直觉告诉袁鹿茴,可能发生了一些很不妙的事,并且这种直觉的预感无比强烈。 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随便从衣橱里抓了两件衣服套上,冲到盥洗室飞快地刷牙洗漱。 首先听经纪人的,立刻赶到公司去吧。 她这样想着,潜意识里刻意回避了“打开微博看看吧”的想法。 - 公司会议室里只简简单单坐了四个人——总监、艺人部经理、公关部经理、郑遥。 袁鹿茴一看到这样的四人配置,心就猛地往下一沉。 会把这四个人聚到一起,那百分之九十是出大事了。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她一路飞奔着赶到公司,气都没喘匀,在这样的气氛下愣是只敢小小声息地艰难换气,都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没有任何开场白,总监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啊,我什么都还不知道啊……”袁鹿茴急忙否认。 “那就看看这个吧。”公关部经理把面前摊开的一本杂志翻转过来,推向她的方向。 杂志是业内著名八卦周刊《七日谈》,发布时间就是今天早上。 而正翻到的这一页,用加大加粗字体写着的标题是—— 《潜规则?人气偶像袁鹿茴与经纪人不正当关系爆出!》 袁鹿茴下巴都要惊得掉到地上。 《七日谈》,作为八卦杂志来说在业内地位非同小可,大部分艺人和工作室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该杂志虽然和众多八卦媒体一样,多以博噱头挣眼球为主,一百条内容里可能只有百分之十有可信度,但由于这“百分之十”当中曾经爆出过非常重量级的绯闻,赚取了吃瓜群众的信任,因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非常容易被他们带起节奏。 《七日谈》的官方微博,早在昨晚就发布了一条速报,速报只有八个字——“清纯派偶像的崩塌”。 熟悉该杂志套路的人都知道,他们一般会在发布重大消息之前来个似是而非的提前预告,被预告扫射到的艺人们人人自危,吃瓜群众兴奋地猜测究竟被曝光的是谁,以达到提前赚话题热度的目的。 速报微博下面有猜测是袁鹿茴的,但大多数的猜测还是集中在其他人的身上。 到今天早上,正式杂志发布,才揭晓了答案。 袁鹿茴惊讶得无以复加。 短短几秒钟时间,她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在看到是这本杂志的时候,她以为是她和方时珩的恋情被曝光了。 被爆出和其他艺人恋爱,对偶像事业会有一定的打击,但是这种打击的损害程度比较迷,有些偶像被曝光恋情也一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她并不是特别担心。 可是爆出的是她和经纪人?这是什么情况? 袁鹿茴继续翻看着文章。 越看越心惊。 - 这篇文章的大致意思是,郑遥是一个手腕丰富、人脉宽广的大佬级经纪人,袁鹿茴作为他的艺人,通过与他发展不正当关系——说白了就是潜规则——的手段获取资源上位,成为他手下带的最为尽心的偶像。 听起来根本是莫名其妙的无稽之谈。 但是文章配了三组不同场合的图片作为这种猜测的佐证材料,使得整件事情微妙了起来。 第一组图片,是郑遥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着袁鹿茴,满面焦急的后台照片。 袁鹿茴一眼认出,这正是不久前自己后台晕倒的那个场合。 那时候她意识断线,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人把她抱起来带了出去。 她潜意识里没觉得不妥,毕竟自己一个晕倒的病人,就算是普通工作人员抱她,那也是情急之举,总不能为了避嫌而把病人放在地上拖着走吧。 看了照片她才知道那时候抱她的是郑遥。 这能说明什么?袁鹿茴有点生气。 但接下来的第二组照片,让她深深抽了一口气。 那正是几个小时前,自己前往酒吧跟方时珩见面的情形! 照片里很清楚地看到,郑遥和袁鹿茴从一个地方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郑遥亲自开车,袁鹿茴坐副驾驶,行驶一段时间后,车开进了某小区。 小区是不让没有通行证的外人进入的,袁鹿茴当时出示了酒吧老板提供的通行证,跟拍的狗仔很显然被拦在了外面,因此狗仔并没有撞破她其实是和方时珩约会这个真实的事实。 但是编纂的无中生有的事实让人更加怒火攻心——文章中暗示道,以前袁鹿茴拍摄综艺节目的时候,有提过公司给他们安排的员工宿舍所在的小区,而当晚她跟郑遥进入的很显然不是宿舍,所以可以合理怀疑,这里是他们的幽会地点,甚至可能就是郑遥的家。 袁鹿茴怒不可遏——既然如此,他们一定也拍到了进去仅仅十分钟后,郑遥就独自驱车离开的场景,却故意隐瞒这段事实! 事情还没完。 如果说第二组照片让袁鹿茴为媒体的捕风捉影感到气愤不已,那么第三组照片,就让她瞬间如坠冰窟,汗毛倒竖了。 那是公司年末舞会上的照片。 穿着日式女子高中生制服,一只眼睛上还带着单边眼罩的袁鹿茴,那时候正在说服郑遥过来跟他们一起喝酒。 郑遥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出于闹着好玩的心态,袁鹿茴故意半蹲下身子,一副要跪下请安的样子。 照片捕捉的正好是她身体蹲下去,郑遥急忙去拉她的场景。 照片选取的时机和角度都十分微妙,看上去就像两个人在玩什么制服主仆play之类的东西,加上年会现场其实是没有开顶灯的,昏暗暧昧的背景下在场的其他人身影都看得不甚清晰,唯有他们二人的动作清晰可见。 结合着三组照片,文章采用循序渐进的推论式,一步一步引导着读者的思维,把结论导向了标题所指的微妙境地。 受到了极大的污蔑,袁鹿茴捏着杂志边缘的手指泛白。 胡说八道、捕风捉影,全篇都是臆测,这种玩意儿作为媒体人怎么有脸写出来! “看完了?”总监不咸不淡地说,“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袁鹿茴把杂志“啪”地一声摔到桌上:“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不觉得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需要我解释什么。” “鹿茴。”郑遥在一旁不赞同地小声提醒她注意语气。 公关部经理好脾气地打着圆场:“我们也知道这些都是瞎编的,总监的意思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现在就来原原本本把事情梳理清楚,这样也好做出有理有据的反击呀。” “要我怎么解释呢?”袁鹿茴极尽克制,却怎么努力也无法压下语气中的一点怒火,“我后台晕倒,是要等着别人用担架来抬还是让人直接拉着在地上拖行?进同一个小区,郑遥哥十分钟后就自己出来回家去了,他们怎么不说?” 她越说语气越重:“还有年会,年会根本没有外人参与,这照片只能是公司自己的人曝出去的,明明大家都是在闹着玩,有些人别有用心特地找好角度拍这么一张意义不明的照片,不把这种心怀鬼胎的人揪出来,反而要我解释,我能解释些什么?” 静静听着的总监,突然直白而犀利地开口:“也许你可以解释一下,让郑遥送你进那个小区,你独自呆在里面是在做什么。” 袁鹿茴浑身一僵。 如同兜头浇下一盆冷水,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冷静了下来。 一觉醒来突然遭遇变故,被无中生有编纂的黑料污蔑,袁鹿茴一时急火攻心,而忘记了自己本身也算是有过错的人。 她瞒着公司与其他艺人谈恋爱是事实。 而从黑料报道发出的时间来看,昨晚的约会就是一个直接的导火索。 正如她自己所说,后台晕倒被人抱起来送去救治,放在普通场景下是人之常情的应急反应,一般人都会表示理解。 而年会照片,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单独拿来解读,可以解读出很多含义,但是不会很站得住脚。 可是深夜同进一个小区,就成为了串起一切的关键性证据,由这个证据,媒体做出了二人有染的推测,基于这个推测,才让其他的动作被解读出了不寻常的暧昧讯息。 可以说,如果不是她昨晚去约会给狗仔提供了绝佳的机会,这篇曝光通稿也许根本不会被发布…… 袁鹿茴冷静下来,愧疚与懊悔瞬间将她淹没。 刚才咄咄逼人的怒火被浇熄,她站起来,深深向在场所有人鞠了一躬:“对不起。” 她做好了被追问的准备,也做好了把隐瞒已久的恋情全部坦白出来的准备。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确实辜负了公司的栽培和粉丝的信任。 总监仍是那副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仿佛一切早就尽在他掌握,也仿佛他什么都不以为意,静静地用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审视着袁鹿茴。 在场众人都屏息凝神,等候他的发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激动地把以前埋的线全部扯出来) ☆、知晓 大家都在等候总监的发话。 总监则淡定而犀利地直视着袁鹿茴:“所以, 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比起继续隐瞒, 坦白才是最好的对策。 袁鹿茴低着头,一字一句地, 带着愧疚和自责, 把她与方时珩的关系, 一点一滴地和盘托出。 最初成为合作搭档,在节目中相处得日渐融洽, 两人互相之间鼓励与理解, 到最后发展成一份无法自拔的爱意…… 等她全部说完, 会议室一时之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场的两位经理, 一个假装在专心观赏水杯,一个带着好脾气的公式化微笑端坐, 没有谁来打破沉默的气氛。 袁鹿茴仍然深深地低着头, 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总监喝了一口茶,又吭吭啊啊地咳嗽了老半天, 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之前也跟你们说过,年轻人想谈个恋爱,我一向是不会反对的。谁规定当偶像就不能谈恋爱了呢?有些公司把艺人都看得太紧了,一点绯闻怕得跟洪水猛兽一样, 没有那个必要。存天理灭人欲的事, 我是不高兴做的。” “但是,”总监话锋一转,“我也说过, 有什么大事小事,最好提前跟公司打好招呼,公司事先有准备,自然会帮忙把事情处理好。相反的,如果刻意隐瞒,偷偷去做什么,那出了事情,就不要怪公司保不住人。你方便我们,我们也方便你,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袁鹿茴默不作声地听。 总监敲打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隐瞒在先,我很生气。 郑遥也听出了话外之音,忍不住出声替她辩解:“但是这次被曝光的并不是恋爱的事,而是……” “我知道。”总监打断了他,“所以这次,我就不计较私自恋爱隐瞒不报的事,但你自己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让我看到真正被捅出来的那一天。” 郑遥松了口气。袁鹿茴却轻松不起来。 “那么,吴经理说一下你的处理意见吧。”总监敲敲桌子,转向公关部经理。 吴经理马上把面前的文件夹摊开,示意大家也将自己面前事先准备好的复印件翻到相应的位置。 这次八卦杂志上的这篇报道,内容大多是主观臆测与编纂事实,比起一些板上钉钉的实锤,这些不实的信息公关起来相对简单,实在不行还可以走法律程序。 因此给出的处理意见是,袁鹿茴本人不做任何回应,由公司方出面发表官方声明进行辟谣反击,同时律师函警告。 袁鹿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定按照公司的安排来。 她也确实做不了更多事,三人成虎,光是已经扩散出去的谣言,所产生的恶意也足够她独自消化很久。 - 从会议室里出来,袁鹿茴脑子里既像是乱糟糟地挤了很多东西,又像是空落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公司的意思是让她不做任何回应,那么她只要安静装死,等公关来处理这件事,以大众的忘性,估计过上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但是她无法做到两眼一闭两耳不闻,就这么让一切过去。 首先就有一件最令她介意的事情摆在面前——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在年会那么乱糟糟的场合,密切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合适的姿势的瞬间,这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或是无意间拍摄到的巧合。 这个人一定是有备而来,并且在比那天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有此预谋。 年会全部是内部人员参加,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指望着艺人为他们提高效益,不至于处心积虑去害她,那么做出这种事的,只能是在艺人这个群体本身之中。 想到这些她就浑身发寒——她尊敬的帅气的前辈们,她爱护的可爱的后辈们,就是在这些人当中,在平时号称是一个“family”的氛围里,存在着一双阴暗的眼睛。 袁鹿茴浑浑噩噩地,在杂乱地思绪中麻木地往前走。 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遵循习惯地走到了她的专属训练室前。 郑遥一直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走进训练室,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时无言。 “鹿茴……” “对不起。”郑遥刚打算开口,袁鹿茴便打断了他,满腹懊悔地低下了头,“都是我的错,我昨天不该任性去约会,也不该那么不小心,被狗仔拍到,连累哥哥你的名誉也受到了损害。” 郑遥心情也十分艰涩,但还是勉强地笑着安慰她:“傻丫头,你道什么歉,是无良媒体故意编造事实,这些人为了噱头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就算再小心,他们也能无中生有给你杜撰出一堆黑料。” 袁鹿茴不说话。 “好了,你不要那么沮丧,事情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假的就是假的,说出花儿来也变不成真的,有公司替你辟谣和公关,必要的时候还会走法律手段,这件事情会过去的。再说,当红的明星谁没被黑过呢?你就当这是一次修炼,是变得更强大之前,老天给你的考验。” “我知道,哥,但我没法不介意。”袁鹿茴闷声道,“八卦杂志就算了,反正他们为了赚钱什么都敢编,可是公司的艺人里居然有人在整我,我真的想不通。” 她困惑又沮丧地把头埋到双膝之间:“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公司里人缘还算可以,无论前辈还是后辈,关系都相处的很好,也没有过什么得罪人的地方,怎么就……” 郑遥原本想安慰她“红就是原罪”,可是内心却突然记起了什么,让他微微一怔。 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袁鹿茴自己不知情的,关于她“得罪”了什么人的事情。 如果是为这件事情而招致的报复,那倒是很有可能,而且那个人也足够了解袁鹿茴,可以很方便地掌握她的一些信息……但是这样说的话时间就对不上了,年会的时候她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吧,不可能是那时候就处心积虑想要报复…… 郑遥思考了一下,觉得逻辑上并不能完全说得过去。 但他看着袁鹿茴茫然而困惑的样子,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让她这个当事人知道。 “鹿茴,其实你确实得罪过一个人。”他说。 “谁?” “宁翩。” 听到这个名字,袁鹿茴一愣:“翩翩?怎么可能?我哪里得罪过她了?” 郑遥语气凝重地,告诉了她这个唯独她本人还蒙在鼓里的事实—— “你的新歌,是原本要给她的。那时候她都已经拿到demo,并且在录音室试录过一次音了,但是总监临时改变主意,换给了你。” 这段话如同当头棒喝,平地惊雷。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袁鹿茴被这个事实冲击得心头震荡,难以置信地重新确认了一次:“你是说,她拿到样本试听过,并且可能还让她非常高兴的曲子,就是我、我这次的新主打曲?” 郑遥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袁鹿茴此时此刻的心情,如同被突然溃堤的大坝上倾泻而下的洪流裹挟着冲出千里之外,茫然又害怕。 围绕这首歌的种种过往画面一幕一幕出现在脑海里。 宁翩眼中带着雀跃跳动的光芒,兴奋地告诉自己,她拿到了超级棒的曲子,天赐良机就要到来了。 自己快乐地拉着她的手,与她分享新专辑所取得的种种成绩和巨大效益。 “天哪……”袁鹿茴捂着脸,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我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啊……” 竟然跑去她面前细数原本属于她的歌曲为自己取得的种种荣耀…… 竟然大言不惭地对她说要一起屠遍排行榜…… 说着这些话的她,根本是在一刀一刀地捅宁翩的心。 宁翩那时候,内心又是带着何等的委屈与不甘,勉强地扯出笑容听自己炫耀这一切的呢?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早点告诉我,我宁可不要,我一定会还给她……”懊悔与自责此刻深深包围了袁鹿茴。 “我知道一旦告诉你,你一定不会接受这首歌。”郑遥的声音也很苦涩,“可是鹿茴,你没有必要相让,这是总监的决定,总监看中你的价值,愿意帮你进一步稳固人气和地位。你凭自己的能力争取,并不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这首歌,你拿得堂堂正正啊。” “可是我……” 袁鹿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她确实没有必要为“抢”了这个资源而愧疚。 可她也确实在无形中深深伤害了她的朋友。 娱乐圈里的“情与理”。 说白了,是“时与运”。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出卖我的可能是翩翩吗?”袁鹿茴抽噎着,声音滞涩地问。 “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 “不可能的,肯定不是她,”袁鹿茴闷闷地说,“就算是她出于不甘心而报复我,那也是年会过去很久之后的事了,不可能在年会上就做好准备要害我。” “我也相信不会是她。”郑遥叹了口气,“宁翩是个很好的孩子,我……” “哥,别说了……” 我当然知道她很好,所以更加不能原谅伤害了她的自己……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袁鹿茴双手环住膝盖,把脸深深埋到两腿之间,哽咽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基本上已经锁定小程了23333~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说白了无非是为一己私利啦... ☆、友情的 直到看到《七日谈》正式发布纸质杂志的整版报道时, 程梦佳才终于有种尘埃落定, 可以安心松一口气的感觉。 在这篇报道的背后, 她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大——只靠她寄给杂志社的年会的照片,根本不足以成事, 那之后她也一直处心积虑, 想要再发现一些袁鹿茴的把柄, 无奈她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就更不谈能抓到对方的尾巴。 袁鹿茴正是如日中天, 几乎不怎么到公司来, 来了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程梦佳作为刚出道的女团成员, 大部分时间要跟队友在一起, 几乎没什么时间做自己的事。 拿不到新料的程梦佳只能干着急,但那天在训练室里无意中听到队友讲的八卦, 使她萌生了一个心的念头。 自己做不到, 总有人可以做到。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宁翩跟袁鹿茴亲如姐妹,住也是住在一起, 如果能成功挑起宁翩的怒火,让她去报复袁鹿茴,那么想必她有的是第一手资料,下起手来方便很多。 一连过了很久, 她才终于瞅准机会, 假装“偶遇”到了独自一人在五楼餐厅的宁翩。 虽然挑拨的效果不尽如人意,但好歹让宁翩开始怀疑袁鹿茴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程梦佳又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宁翩起意报复。 难道这女人心胸真的广阔到被好友背后捅刀也不在乎的程度?程梦佳几乎要怒其不争。 但借刀杀人不成功, 她就束手无策了。她手上有的,只有年会上袁鹿茴跟郑遥闹着玩的照片。 这照片单独拿出来,没有任何说服力。 她只能先匿名将照片发送到了《七日谈》杂志社的邮箱里。做完这些,程梦佳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了,只能干等着结果。 没想到天赐良机,袁鹿茴竟然傻到自己闹出些动静,还让狗仔给拍到了。 算是意外之喜吧。程梦佳默默地心想。 程梦佳其人,都说她是训练时间最短、空降出道拿全团最好资源的幸运儿,只有她自己知道,长久以来自己是怎样在泥潭里摸爬滚打,在绝望中挣扎攀岩。 她并不是什么天才和幸运儿,只是在过早的时候就看得过于清楚,而逐渐被磨掉单纯心性,变得急不可耐和不择手段的人。 早在六七岁就童星出道的她,早早进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受到周围大人们的吹捧,小小年纪,心已经膨胀到了小胸膛装不下的程度。 可是吹捧她的那些大人很快就不看她了,他们的目光和兴趣转向了更为新鲜的人,就好像换了新玩具一样把她忘记了。 作为童星的她慢慢沉寂。 可是她却无法把自己从这个泥沼里拔出来了。 为了继续在圈子里走下去,程梦佳开始拼了命地练习唱歌跳舞,甚至十五六岁就去整了容。 未成年整容要承担一定的后果,她每年都要去医院微调休整,可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脸早早开始一点点僵硬。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又是孤注一掷,她实在是糊怕了,早就下定决心,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红。 来到这个团里,顺利作为大公司的女团出道,她的第一步已经基本达成了——但这个结果她并不满意。 她自认为苦练多年,实力够得上作为solo歌手出道,可是公司已经有两个正值活跃期的女solo,其中袁鹿茴目前人气还正在走高,无论如何不可能短时间再推出第三个。 所以她只能作为女团出道。程梦佳为此从一开始就十分意难平。 即便她拿着团里最好的位置和最好的资源,这份意难平也并没有消减一分一毫。 程梦佳很明白她的目标是什么——这目标和团里那群整天亲亲抱抱过家家的小女孩可不一样。 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来交朋友的,队友说出“希望大家作为一个团体齐心协力地走下去”这样的话时,心里想的也是幼稚。 她只想尽可能地往上多走一步、再多走一步,现在的她已经是团内的top1,接下来她还想成为全公司女子偶像当中的top1,再接下来还想成为整个行业同期女子偶像中的top1…… 但是她的目标首先就遇到了一个拦路虎——目前公司女子偶像的台柱,毫无疑问是袁鹿茴。 只有把她扳倒,必须把她扳倒……只有公司放置她了,我才有成为一姐的机会啊。 程梦佳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好在,现在看来,目的似乎快要慢慢达到了。 “梦佳?快点过来吧,要出发咯。”姜辛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程梦佳定了定神,收回已经飘远的思绪,走向了队友的方向。 - 袁鹿茴在练习室里浑浑噩噩地呆了一整天,直到快转钟的时候才从公司后门悄悄离开。 不是她不想走,实在是一整天外面都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到了夜里才有溜出去的可能。 她一方面不想呆在公司,一方面,也不太愿意回宿舍。 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可以坦然地面对宁翩,如今知道了一切,她的内心太复杂了,以至于下意识地想要退缩,想要回避。 回到宿舍,打开门,宁翩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翩翩……”大半天没跟人说话,刚一开口,声音滞涩,袁鹿茴不得不清咳两声。 “嗯。”宁翩轻轻应了一声。 “对不起,我什么都知道了……” 宁翩的背影微微一动。 两人之间只隔着短短几步远的距离,宁翩没有转身,袁鹿茴也不敢上前一步。仿佛无声的对峙。 袁鹿茴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她无比清晰又无比沉痛地感觉到,一直连系在她们当中的那条白玉无暇的友谊之桥,已无法避免地产生了斑驳的痕迹。 甚至不知道该说这是谁的错。 宁翩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女士烟,此时已经燃到了一半左右。茶几上摆着的烟灰缸里也横七竖八躺着一些新鲜的烟蒂,昭示着她在这里独自坐了多久。 “小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好吗?” 袁鹿茴立刻同意。 她以为宁翩会问,究竟是不是她故意抢的资源。 她可以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 可偏偏问的,是另一个问题:“那篇报道……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怀疑过是我害的你?” “没有。”袁鹿茴笃定地回答,“你不会从年会那时候就开始做好算计我的准备。” “所以说你是基于时间节点上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吗?”宁翩终于转过身,她的眼睛里没有咄咄逼人的光,而是满眼的怅然,深深地看着袁鹿茴,“如果照片不是在年会,而是在新曲换人之后的某个时间节点,你同样会怀疑我的,对不对?” “……”袁鹿茴没有办法否认。 在郑遥提出可能是宁翩的时候,她确实是把这作为一个可能性去进行分析,是通过分析才打消的怀疑。这一点她无法不承认。 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宁翩惨然一笑,“没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其实我也是一样,我也同样怀疑究竟是不是你动手抢的资源,哪怕理智告诉我你不会是那样的人,我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意识不断把你放在另一面。” 她轻嗤一声:“真是遗憾又可笑,明明我们都是清白的,却不得不陷入互相怀疑的境地……我只是想简简单单和你做朋友,为什么我们之间要遇到这么多事呢?” “翩翩……”袁鹿茴情绪复杂,除了无意义地呢喃好友的名字,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 宁翩叹一口气,转开了话题:“小鹿,我马上要去美国了。” 袁鹿茴惊讶:“去美国……?为什么?” “打算深造一段时间再回来。”宁翩苦笑了一下。 袁鹿茴内心悚然一惊。“国外深造”,对于艺人来说,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背后蕴含的含义也是分很多种的。 有的艺人说出国深造,确确实实是去国外充充电,采采风,提升一下专业素质。 但偶像突然说要去国外“深造”,这意味着在这期间会完全停止偶像活动,停止活动销声匿迹,那么曝光度几乎为零,没有曝光度的偶像,用不了多少时间人气就会断崖式下跌。 所以“出国深造”,有时也相当于——被雪藏的含义。 袁鹿茴磕磕绊绊地问:“是……公司要求你去的吗?” 她害怕听到这个结果——如果真的是公司要雪藏宁翩,她无论如何不觉得自己能坦然地继续自己的活动。 她会止不住地心慌,认为这其中是否有自己的原因,并陷入日复一日的自责与纠结中。 宁翩听得出她声音都在发颤,轻轻地笑了一下:“不完全算是……这其中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自己到了瓶颈,呆在这里很难突破了。”她轻轻吐了口烟圈,“所以也想出去换换心情,好好学点东西,没准会有一些新的体会。不破不立吧,我是这么想的。” “是我的原因吗?”袁鹿茴颤声问。 “这要看你怎么想了。客观上来说,有你的原因,你太厉害了,才会显得我这么没用。但是主观上你也没错,毕竟竞争关系下,胜者为王。”宁翩坦然地说。 “……” 袁鹿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恨自己嘴笨。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论是安慰的话,还是玩笑的话,还是鼓励的话。 说什么都是错。都于事无补。 她们两个明明一直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怎么就突然走到了现在这个无话可说的地步呢? 害怕马上要失去这段友情的恐慌让袁鹿茴难过得掉下眼泪。 手里的烟再一次燃尽,这一次宁翩没有继续点燃下一支,而是拍拍手上的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们两个人都无法再说什么了。宁翩慢慢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前,伸手握住门把手:“我大概明天就会从这里搬走了……搬走之后,应该就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了吧。” 她回过头,语气缓慢而认真:“小鹿,和你做朋友,我是真心的。” 袁鹿茴双手攥成拳,站在原地不住地落着泪。 “我也是……”她艰难地压下言语中的哽咽,“真心的。” 宁翩得到这个答案,嫣然一笑。 两人之间的那扇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在这里补充说一下,翩翩和小鹿不是做不成朋友了,只是她们都需要分开好好思考一阵子。 她们说到底也只是两个年轻女孩子,人情世故上并不够老练圆滑,此前一直是简单而无忧无虑地做好朋友,什么也不去想,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一方面对于自己怀疑对方而感到内疚,一方面对于对方怀疑自己而感到委屈,于是暂时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友情了。 所以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啦,等到成长到足以面对这样的失意,足以坦诚地接纳友情中不够圆满的那一部分,她们仍然可以做彼此最温柔的朋友~ ☆、一波未平 宁翩搬走的速度比设想中的快了很多, 在她们之间发生了那场谈话后, 第二天一早, 便已经开始叮叮哐哐地收拾行李。 袁鹿茴把自己埋在床上,像个鸵鸟一样用枕头盖住脑袋, 想要以这种方式与世隔绝。 可是客厅里收拾东西的动静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 挡都挡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明明想不去看也不去听, 可惜根本做不到,袁鹿茴翻了个身, 把自己从枕头里拔出来, 伸手囫囵擦掉眼角争先恐后涌出的泪水。 她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前不久她们还是无话不谈、毫无芥蒂的亲密朋友, 明明上个星期还一起在厨房做了热气腾腾的简易自制火锅, 甚至好像就在前天她们还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电视,为什么转眼之间, 这间屋子就要冷冰冰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更令袁鹿茴委屈和憋闷不已的是, 她现在就连出去帮助宁翩一起收拾行李、好好向她告别的勇气都没有——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不就是逼走她的推手吗?我有这个立场去祝福她一路顺风吗? 可是变成现在这个地步我也确确实实没做错什么啊! 袁鹿茴的潜意识里有直觉在告诉她,这当中恐怕还额外发生过什么事。如果只是单纯的资源调换, 公司高层说了算的事,他们艺人本来也做不了主,宁翩不至于产生无法纾解的心结。 而让她心结大到无法面对自己而直接想要一走了之的地步,袁鹿茴觉得, 其中肯定还有一个让宁翩对自己产生信任危机的重要催化剂。 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来这个催化剂到底是什么。 袁鹿茴抓过一旁的纸抽, 狠狠从里面揪了一大把纸,又撒气似的胡乱擦了一通眼泪就丢到了床下。 被她扔在一边不想看的手机也没有一刻消停。声音早就被调成了静音,手机屏幕却仍然一闪一闪, 不断提示着有新的消息。 以公司出面公关的速度,昨天开完会之后,辟谣通稿应该就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编写之中了。 至于发没发布,袁鹿茴不知道,因为她没敢看。 她害怕在网上跟进这件事情,害怕搜索自己的名字以及这次事件的关键词。 因为不管真相如何,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不加掩饰的、张牙舞爪的恶意,趁机借题发挥地扑向她。 不想打开手机,袁鹿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着早上七点十五分。 再勉强睡一会儿好了……她默默地在心里麻痹自己。 这是手机上却跳出一个来电提醒——方时珩打来的。 袁鹿茴心下一动,手指犹犹豫豫地摸过去,动作却有些畏缩。 从昨天到今天,自己都没有跟他联系过。 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里,肯定有不少是来自他的吧…… 电话一接通,向来作风是不紧不慢的方时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抢先开了口:“小鹿?你终于接电话了,给你发了好多信息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回音,我都快急死了……你现在在哪里?心情还好吗?” 明明出事前一天晚上才刚刚见过他,可是此时此刻再次听到男朋友的声音,袁鹿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哥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强作镇定地回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在宿舍,我……很好。” 即使隔着电话,方时珩也敏锐地从失真的声音里分辨出了袁鹿茴闷闷的鼻音。 “你哭过了?”他轻轻地问。 袁鹿茴强压下酸楚,尽可能地让语气像往常一样开朗元气:“没有哦!” “不要哭,小鹿。” 方时珩镇定而沉静的声音,如拂面之风,让袁鹿茴的所有伪装,终于还是溃不成军。 他温柔地、一字一句慢慢安抚着她:“发生了这些事,你一定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无非是捕风捉影的抹黑和诬蔑罢了,你不需要去在意这些。” “对于艺人来说,很多需要我们去承受的事情本身就很不公平——毫无根据的恶意、不负责任的消遣、偏听偏信的旁观、事不关己的批判。即使是正直清白的人,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被人恶意相待,错根本不在你,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而已。” “哥哥……”袁鹿茴吸着气,把好不容易忍住了又要泛上来的泪意给压回去,磕磕巴巴地问,“可是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比如说那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可解释的?”方时珩认真地反问她,“难道我要质问我的女朋友,为什么晕倒了需要别人去抱吗?我只会怪自己不能在那个时候赶到你的身边罢了,不会去责怪带着善意帮助你的人。” “还有那张明显是在玩闹的照片,如果我是连这样的动作都要捕风捉影、斤斤计较的人,那也太狭隘了吧。” “……”袁鹿茴听着这些话,内心百感交集。 温柔、理智、真诚、宽容……她喜欢上的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 方时珩温柔而坚定的承诺随着夜风稳稳落进她心里:“小鹿,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嗯……”从中获得了很大的力量,袁鹿茴重新振作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哥哥,谢谢你。” - 来自恋人的安慰,让袁鹿茴的心情平静了很多,也在无形中像是一双保护着她的手,让她有了勇气好好去面对这些事情。 她终于打开了微博,直面这一次舆论的风暴。 早在那篇黑料刚刚出来的时候,微博上就已经炸开了锅,经过了一天的时间发酵,粉粉黑黑该下场的都已经下场,前几轮的大规模战斗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但从评论里还可以看见不少战火硝烟的遗迹。 第一轮粉黑battle是黑子和被误导的路人们占上风,黑子们平时都是找准机会就要咬艺人一口的,在这样一篇有文有图的报道的加持下,更是肆无忌惮地从各个角落里跳出来,用各种不堪入目的言论辱骂袁鹿茴。 路人们也相信所谓的“眼见为实”,认为既然照片都被曝光出来了,那事情多半是板上钉钉的真实了。 一时间“包养论”、“潜规则论”层出不穷地冒出来,甚至连更离谱的,说郑遥是s,而袁鹿茴是m的诬蔑都泼向了她。 第二轮的战斗,就是在公司的公关稿发出来之后,粉丝们迅速组织起来轮博、控评、反黑,写各种长微博、找各种证据来逐一反驳对方的不实言论。 袁鹿茴的微博评论里几乎炸开了锅,虽然她的粉丝很努力地为她刷正面评论、不断把正面评论点赞到前排,但还是阻止不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进入她的视线中。 她努力地过滤掉那些无意义的谩骂、嘲讽,去理清目前的局势。 但是越是理清局势,她越是发现,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公司的通稿,虽然已经针对几个关键性问题一一进行了澄清,但他们无法解释一个问题,就是袁鹿茴和郑遥深夜进入小区是去做了什么。 狗仔当然是不可能把郑遥十分钟后独自离开小区的照片放出来的,他们自己这边也无法拿出证明。 所以在路人们眼里,这个解释不了的问题,仍然让袁鹿茴无法从黑料中顺利脱身。 而到了下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由袁鹿茴最大的粉丝应援站牵头,她的几个应援会联合发布文章,要求公司为她换掉经纪人。 理由看似冠冕堂皇,认为目前的经纪人和袁鹿茴给彼此带来不少困扰,想要解决这种现状,以后不再有类似的诬蔑发生,粉丝们联合请求公司换一个女经纪人。 这个诉求在外人眼里看来很正常。 可是袁鹿茴却感到无比的心塞。 支持着自己、鼓励着自己、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无条件相信着自己的粉丝们,袁鹿茴对他们是感激不尽的。 可是他们却要赶走一直以来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帮助的经纪人。 这种手心手背相搏的割裂感,让袁鹿茴又急又愧。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不久后,她就接到了来自公司的电话。 来电者并不算陌生,是一位她打过交道的女经纪人,在公司里主要带其他艺人,平时碰上面也会点头打个招呼。 女经纪人杨琳熟稔地与她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废话不再多说,告知了一个事实。 “从今天开始,你的经纪人工作就由我接手,具体一些大小事宜我会跟郑遥那边好好交接,以后就一起加油咯。”杨琳快满四十,说话语气不疾不徐,充满着从容知性。 袁鹿茴却听得心里发凉。 粉丝的诉求,公司这一方通常来说既不算看重又不算不看重,无理取闹的要求当然不会管,实在闹大了不可收场的诉求,倒也不会完全装没看见。 没想到公司真的这么快就安排了换经纪人,看来这次粉丝倒是跟公司想到了一起。 但是袁鹿茴非常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在她看来,郑遥是无辜得不能更无辜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受到自己牵连,才害得他也名誉受损的。 袁鹿茴不想再连累得他在公司那边也受到处罚,受到办事不利或其他类似的批评。 挂了电话,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那个经常一大早把她从睡梦中震醒,或是大晚上打过来威胁她不许偷偷吃夜宵的,出道以来陪伴她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的号码。 她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电话一接通就冲口而出:“哥!这是真的吗?你以后真的不再带我了吗?事情还能不能有余地?我现在就去找总监跟他说还来得及吗?” 那边,郑遥沉默了十几秒钟。 开口的时候,声音既沉重又苦涩:“鹿茴,这件事已经确定下来了,你别再问什么了。” “因为……我要辞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一个重要的人要离小鹿而去啦…… ☆、冷静 听闻“辞职”二字, 袁鹿茴脑中瞬间负面情绪如爆炸般蔓延开来。 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更换经纪人, 可是就连换经纪人这种处理方式都不是很愿意接受的她, 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更加严重。 如果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才被高层逼着引咎辞职……袁鹿茴只觉得如果是那样, 她恐怕愧疚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急迫地向郑遥求证。 郑遥则是马上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是我自己主动提出的, 没有人逼我走, 你不要多心。” “主动辞职的吗?可是……” 袁鹿茴不知不觉中把手机攥得很紧。 她一开始做过很多设想,甚至考虑过如果郑遥真的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处罚, 她要怎么亲自去找总监, 亲自为他辩驳。 可是郑遥是自己主动要求离开的。 网络上的风言风语、粉丝们联合起来的声讨, 他全都看在眼里。 人们的想象力从那篇报道开始无限发散, 即使已经辟谣也没有起到断绝谣言的作用。网络上对他的猜测和诋毁仍然是众说纷纭,而关于他的所谓富二代、背后有手段和势力的那部分猜测, 不仅把袁鹿茴拉下水, 甚至也已经波及到了他手下带的新女团。 袁鹿茴跟这个男人有染,靠潜规则上位, 那么那七个女孩子,是不是也跟这个男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郑遥无法忍受这样不负责任的风言风语。 作为一个作风光明、行事磊落的男人,他一方面不能接受人们对他本人人格的诋毁,另一方面也不能容忍人们无端去抹黑他手下带的这些女孩子们。 郑遥一气之下, 毅然选择了离职, 希望通过这种决绝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同时也断绝不断滋生的谣言。 袁鹿茴哑然地听着这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 试图劝回他:“哥,就算你这么做了,泼脏水的人也一样不会认清事实的,我都已经想通了,讨厌我们的人是叫不醒的,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说什么而去惩罚你自己啊……” “这道理我难道还能不懂吗?”郑遥无奈地笑了,“叫不醒那些蓄意想要攻击我们的人,但是我这样表明自己的态度,至少能叫醒一部分摇摆不定、偏听偏信的人……我走了,谣言就没有继续发散下去的余地,就算是为了你、为了诗雨辛辛她们没有后顾之忧,我也得这么做。” 话说到这个份上,袁鹿茴无言以对。 她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认为郑遥是世界上最好的经纪人了。 虽然经常一大清早夺命连环call她起床,虽然毫不留情扔掉过她的很多零食奶茶和碳酸饮料,虽然下了节目总是各种挑刺,明明做到了90分,还要因为没有达到100分而批评她…… 但他始终是公平的、光明磊落的人,会为了他手下的每一个艺人尽心尽力。 就像现在,即便是要走了,他也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了这些小姑娘们。 袁鹿茴越是想着他的好,越觉得不甘。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要平白无故地受到伤害呢? - 宁翩远走,郑遥辞职,短短几天之内,袁鹿茴接连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最关照自己的经纪人——两位她入行以来最为亲密的人。 最初的伤心、懊悔,在接二连三的失去中逐渐发酵演化,慢慢变成了愤怒。 爆料的杂志社、跟拍的狗仔固然可恶,但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暗中引导筹划这一切的人逃不开关系,甚至可以说,那个人才是其中起到最大作用的人。 那么,这位内鬼,到底会是谁呢? 袁鹿茴狠狠洗了两把脸,把两颊重重地揉搓得通红,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眼通红布满血丝,眼眶下黑眼圈重得不忍直视,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又丧又差劲。 简直是太逊了。她暗暗攥紧手指。不能再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做地丧气了,如果我就这样一蹶不振下去,不就正中了人家的下怀吗? 还是赶紧冷静和清醒下来,想想那个内鬼到底会是谁吧! 洗好脸过后,袁鹿茴仔细地敷了张面膜,坐到桌子前,掏出纸和笔,决定好好分析和梳理一下目前已有的情况。 首先从确定目标范围开始。 参加年会的没有公司外的人,因为是绝对内部的活动,不存在错放其他人进来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媒体的存在。 而公司的员工里,除开艺人们,就是其他部门的素人员工。他们就职之时都签过相关的保密条款,一般很少有私下透露艺人隐私的情况。 况且素人与艺人不会产生任何事业上的冲突,艺人发展的好,给公司带来效益,对于素人员工来说是双赢的事,他们怎么会闲得没事去出卖自家公司的艺人呢。 虽然不排除其他公司买通这边的工作人员进行恶意竞争的情况,但这种事情听起来还是有点扯……袁鹿茴想了想,把“素人”这一条从纸上划掉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艺人”。 以黑料的形式把自己拉下水,这背后的动机毫无疑问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她的名声搞臭。 那么败坏她的名声有什么好处呢——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单纯的恨她,想要她出事,另一种就是娱乐圈里无处不在的“竞争”了。 男艺人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产生不了什么竞争。 那么女艺人……她扳着手指算了算,公司的艺人部这边,女性艺人目前处于活跃期的并不多。 走演员方向的女艺人大概有六个,其中有四名年龄在30岁以上,走实力和知性路线,年龄在20-30岁之间的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主攻演艺,跟自己这个歌手没什么资源上的冲突。 歌手方向目前则有她和宁翩两个solo,加上六年前出道的一个四人组合,还有就是去年下半年刚出道的新女团了。 宁翩首先已经排除,四人组合那边由于出道比较久了,目前处于实质上的解散单飞状态,团内动荡不已,人气也不如往昔,就算是把如日中天的袁鹿茴扳倒了,也拿不到什么好处。 那么就剩下新女团了…… 虽然内心不愿意这么去想,但袁鹿茴还是暂时把内鬼的目标锁定在了她们身上。 确定目标范围,之后就是寻找佐证材料来印证猜测。 袁鹿茴简单地在纸上画了一下那天会场的布局,然后圈出了当时她跟郑遥所在的位置。 从爆料的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拍摄者的方位大致能确定下来。 但是由于手机相机有变焦功能,她不太能分辨出拍摄的距离是多远。 只能在纸上大致圈出一个笼统的范围。 当时她和团里的林诗雨、姜辛辛和另一个姑娘在同一张桌子上,也是她们几个想去把郑遥拉来一起喝酒,才有了后面的事情的。 从位置上来看不会是这三个人拍的照。 至于其他四个……年会的热闹气氛下,大家都玩得很嗨,除非是有心,否则很难关注到每个人所在的地方,另外四个姑娘分别在什么方位,袁鹿茴自然是完全没有印象。 不知道会场有没有监控呢,明天去保安部问问看好了,有监控就最好,不过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找那天在场的其他人问问,总能问出来的。 她这样盘算着,心中大致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快点把这段纠结的剧情给写完啊呜呜呜 ☆、是她 由于是被媒体围追堵截的非常时期, 袁鹿茴在家呆着尚且都要拉上窗帘, 自然是不想跑去公司, 给自己惹事的。 没有办法亲自去公司,她只好打开消息列表, 找了几个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工作人员, 托他们去问问监控的事。 答复很快反馈了回来, 据保安部说,年会当天的会场内部并没有监控。 监控的影像资料无疑是最直观的证据, 没有这项证据, 袁鹿茴只能退而求其次, 继续一一询问, 那天大家记不记得其他人大致所处的方位。 化妆师姐姐:“我整场都在到处玩,没有固定呆在某一个地方呀, 根本记不得别人都在哪里……” 服装部大叔:“这个需要参考时间吧, 比如我七点半在这里,可是八点钟就去了另一个位置啊……不过话说回来, 那时候大家都玩得那么嗨,也不会记得自己具体什么时间、在哪里、周围有哪些人吧……” 摄影师:“这个问题你可真是难倒我了,我那天坐在舞台下面的卡座,一直在看你们艺人的即兴表演……” …… 根本问不到有价值的参考答案! 袁鹿茴简直要捶桌了。 不过鉴于那种场合的混乱程度, 除非是别有用心的人, 其他单纯是来玩的人确实是不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 一时间思考陷入了僵局。 “我不甘心啊……”袁鹿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把脸埋在胳膊里。 - 在家闭门不出,不在媒体跟前露面, 社交平台也安静如鸡一声不吭,这宛如被关紧闭一般的日子漫长又难熬,袁鹿茴觉得度日如年,可恍惚一算,发现才仅仅只过去了两天而已。 两天就接连不断发生了这么多事,出事前的那个下午她还在累死累活到处跑通告,现在回想起当时,袁鹿茴甚至有种似乎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的错觉。 方时珩很关注她的状况,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她发信息。 “太阳好大,在外面暴晒了两个小时了”后面跟着两个嚎啕大哭的表情。 “片场村子里养的狗,刚开始老是冲我叫,现在很粘我。”配上一段小视频,视频上一只黄黄的小土狗正在打滚卖萌。 “给你看!今天的工作餐~”配图是一份算得上丰盛的盒饭。 …… 这些信息看起来事无巨细,琐碎幼稚得像小学生日记。 但袁鹿茴却觉得自己能从中得到很多治愈。她知道这是方时珩想要通过分享趣事的方式,尽可能帮她转移一点注意力,让她开心一点。 这家伙是个在人际交往中更适合做倾听者的人,并不擅长主动找话题跟人聊天。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笨拙却执着地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幸好还有他陪在自己身边……袁鹿茴十分庆幸。 但欣慰的同时,又无法避免地为心头浮上的情绪而叹了一口气。 造化真是弄人,认识方时珩之前,自己在这个光怪陆离人心叵测的娱乐圈里,有两个最亲近的人。 手把手带着自己,磕磕绊绊从新人一路走到公司台柱的郑遥。 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着从练习生时期一起迎来出道的宁翩。 现在自己得到了一个温柔暖心的恋人,而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却都离自己而去了。 袁鹿茴想到这些,不禁露出苦笑——我究竟是个幸运的人,还是不幸的人啊……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她摇摇头,赶走脑海里纷飞的思绪,起身走进了她的音乐室中。 这间房间是被她和宁翩两人专门拿来唱歌作曲的,为了防止打扰邻居,墙壁上严丝合缝地贴着隔音材料,房间里放着MIDI设备、电脑和一些乐器,是个没什么过多摆设的简单空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有用的事吧。无论何时,只有业务实力才是最能傍身的东西。 袁鹿茴从墙上取下一把吉他,稍稍调试一下,进入了自己的音乐世界。 - 方时珩在片场心绪不宁,内心里时刻在想着袁鹿茴。 她是不是还在郁闷,有没有气得不好好吃饭,公司有没有惩罚她…… 想着这一切,他甚至有些无缘无故地责怪起自己,要是那天晚上没有跟她见面就好了。 电影的拍摄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陆陆续续许多角色都杀青了,他所扮演的凶手,也还有两天就可以全部完成录制。 录制完毕到宣传期之间,会有一段空闲,方时珩早就计划好,利用这段休假时间,要好好陪一陪袁鹿茴。 他迫切地想去到她身边,陪她一起面对眼下的困难。 《长夜之下》这部片子,主要是瞄准着国外电影节冲奖的目标去的,国内票房并不需要主创们背负太大压力。 而方时珩这次交上的转型答卷,他个人觉得很满意。 原本想着自己拍完这部片子,小鹿那边新专辑也大获成功,两个人可以好好分享一下各自的喜悦和成就的,没想到她那边却出了这种事…… 方时珩双手捧着保温杯,在袅袅的热气中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 在家里躲避风头的第五天,外面的事态渐渐平息。 网民们的兴趣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互联网上每天都不乏更吸引眼球的新鲜事物出现,天大的事情也只消几天,热度就会过去。 袁鹿茴这一方,公司只作过一次回应,该辟谣的都说清楚之后,任网民风向再怎么变,也没有再回应过任何消息。 在这样的冷处理下,事情慢慢算是平息了。 但袁鹿茴的事业显然受到的影响不小,至少她短时间内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上各类节目了,并且以后参加各类采访,恐怕也少不了面对关于此次事件的问题。 就在一切快要过去的节骨眼上,袁鹿茴却接到了来自林诗雨的消息。 “小鹿姐,我好像知道是谁把你的照片曝光给八卦杂志的了。”新女团成员之一,跟袁鹿茴私交甚好的林诗雨,在信息里如是说道。 公司给林诗雨她们安排的宿舍,跟袁鹿茴的宿舍所在的小区相距不远。 袁鹿茴不想在公共场合跟她见面,以免节外生枝,她们本身关系不错,袁鹿茴凭借自己这几年的观察了解,觉得林诗雨是个可靠的妹妹,因此想要直接请她到家里来详谈。 林诗雨在团内行程繁忙,想要避过队友单独出来跟她见面不容易,两个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微信语音交流。 “所以,诗雨,到底是怎么回事?”袁鹿茴迫不及待地问。 “是这样的,小鹿姐,你听我慢慢说。”林诗雨声音压得很低,“那篇报道的事我们都看到了,我跟辛辛她们也讨论过,觉得舞会那张照片,肯定是公司内部的人爆料的。” 具体的分析,跟袁鹿茴自己得出结论的过程差不多,她一边听一边把这部分信息快速略过了。 但是林诗雨接下来的话渐渐说到了关键:“从那张照片来分析拍摄者的角度,我记得,梦佳当时应该在那个方向……因为她总是不和大家一起玩,我作为队长,想让她尽量融入进集体来,所以时常会比较注意她。当时你去拉郑遥哥来喝酒,我就想着把她也叫来,这才留意到了她那时候所在的位置。” “所以你的怀疑目标是她?可是仅凭这一点……”袁鹿茴斟酌着。 “仅凭这一点,我当然也不会随便指认队友,”林诗雨凝重地说,“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她好像确实对你的事情表现出了很大的关心……” “很大的关心……是指什么?” “比如说我们有时候聚在一起聊自己的事,她不太会插嘴,但是上次Andy无意中提起你的新专辑,她好像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并且还追问了一些问题。” “听起来确实怪怪的……” “但是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证据……我们宿舍里有三台电脑,平时是大家随便用的,这几天我偷偷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内容,表面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我恢复了一下回收站里已经被清空的内容,发现了这些照片。” 林诗雨发来几张不太清晰的照片文件——正是那天会场的照片! 照片本身一片模糊看不出内容,像是拍摄者没拿稳或是没对好焦的情况下拍出来的那种废片,会出现在回收站里并且被清空,是理所当然的。 这几张废片出现在林诗雨她们宿舍的电脑里…… 袁鹿茴还是很冷静地确认着最后一个问题:“可是,用过电脑的也有其他人,不能确定是程梦佳吧?” “文件上面有操作时间,”林诗雨笃定地说,“那个时间,我碰巧留意到了,就是她在用这台电脑!” …… 苦于没有头绪而调查不出来的那个答案,居然就这样,得来全不废工夫地浮出了水面。 结束了与林诗雨的对话,袁鹿茴既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似乎是情理之中。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在年会当天还跟程梦佳聊过天,程梦佳一直追问她和方时珩录节目的事情。 那时候她对对方穷追不舍的追问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就随便嬉笑着敷衍过去了。现在想来,恐怕程梦佳当时就是在套她的话,想看看能不能套出她的恋爱绯闻。 这丫头…… 袁鹿茴咬着牙,暗下决心。 我可不是什么圣母乖乖女啊,既然你背后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当面找你算账了! ☆、教训 第二天上午, 袁鹿茴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了公司, 直奔自己的练习室。 他们这些已经出道的艺人都有专用练习室, 一般也没人会随便进来。 袁鹿茴松了一口气,自在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特意挑了个人不多的时间点, 一路掩人耳目地躲进自己的地盘, 她倒不是多么不想见人, 只是不想跟人打照面之后被缠住问东问西而已。 这些天她接受到的“慰问”已经够多了,真心实意的关心是有的, 也很有些披着关心的外衣前来打探消息的。 娱乐圈这地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她懒得再去费心分辨真心与假意了。 无所事事地呆在练习室里, 袁鹿茴每隔一会儿就要看看聊天界面。她在等待林诗雨的消息。 终于, 到了十点左右,林诗雨发来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快来。” 袁鹿茴立刻站起身, 直奔四楼而去。 - 艺人的练习室基本上都在三楼, 四楼则是未出道的练习生使用的练习室。 而新女团出道后,因为三楼暂时腾不出空房间了, 加上她们也比较习惯之前的房间,所以干脆就没有搬到三楼,仍然使用四楼的练习室。 袁鹿茴轻手轻脚地摸到门边,给林诗雨回了个信息:“到了。” 这是她们约定好的信号——等袁鹿茴到了门边, 戏, 就要开演了。 女团的各位刚刚经过了一段长时间的练习,现在正在休息。 “啊,我突然有点想念郑遥哥, ”林诗雨状似不经意地往桌子上一趴,打开了话匣子,“琳姐虽然也很好,但是实在是太严格了,我昨天想喝奶茶想得不行,求了她半天她都没同意……” Andy在旁边调整着自己的护膝,接话道:“奶茶一时爽,减肥火葬场,严格也是为你好啦。” “是啊,比起满足一时的嘴馋、过后又拼命减肥来说,还是一开始就不要碰比较好,”姜辛辛也加入对话,“郑遥哥耳根子真的很软,每次想吃什么东西,只要跟他多撒撒娇他就无可奈何了,这个方面来说他倒是挺纵容我们的。” “琳姐固然是要更严格一些,但是有时候她不怎么肯变通,这点也很麻烦。上次我想着赶通告路上顺便把直播给做了,两边都不耽误还能节省时间,她就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浪费了双倍的时间。” “总而言之,他们是各有各的好吧。”林诗雨下了个折中的结论,继而用疑惑不解的语气说,“可我一直想不通郑遥哥为什么要辞职,明明干得好好的……” “是啊,我也很奇怪……” 一直没说话的程梦佳这时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恐怕不是主动辞职呢,可能是因为小鹿姐的那件事,受到公司的处罚了吧。” 门外的袁鹿茴听到这一句,咬牙一笑——果然,这丫头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往我身上造谣呢。 林诗雨假装惊讶地问:“诶,不是吧,郑遥哥明明告诉我他是自己打算辞职……” “他当然对外只能说是自己辞职的啊,毕竟引咎离职这种实情说出来不太好的嘛,”程梦佳老神在在,用惋惜的语气说,“其实我觉得他真的很冤枉,这件事情说到底只是媒体瞎带节奏,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无辜受到牵连,到头来却要受到离职这种处罚……” “确实很可惜……”Andy附和着。 “而且宁翩姐那边昨天也发布消息了,说是马上要去美国。”程梦佳话锋一转,把宁翩也带出了场。 林诗雨求之不得,马上跟着转话题:“啊,我也看到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出国啊,而且一般来说出国不就意味着……” “我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吓了一跳!翩翩姐最近什么事都没有吧,为什么突然要走,这一走不就相当于引退或雪藏了吗,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公司要她走的啊?”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很关心。 还是程梦佳,给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们想啊,会不会……是宁翩姐泄露的照片,被公司查出来了,所以作为惩罚,才要暂时雪藏她?” “什么啊,这个猜测也太大胆了吧!”林诗雨叫道。 “可是很合理,不是吗?”程梦佳反问,“宁翩姐和小鹿姐因为新曲的事情存在冲突,宁翩姐内心肯定忿忿不平吧?她们两个那么熟悉,又住在一起,爆料的话不是很容易就有第一手资料吗?” “就算很合理,那也不能就这样下定论啊……” “不是下定论啦,”程梦佳摆摆手,“只是随便感叹一下罢了,小鹿姐到底还是很幸运呢,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牵连进去的人倒是一个一个都倒霉了。” 袁鹿茴在门外,把这一切的对话尽收耳中。 挑起这个话题,是她和林诗雨定下的计划。 但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留了什么后招,事实上,袁鹿茴只是为了看看程梦佳的态度——即使照片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袁鹿茴仍然想最后给她一个机会,看看她在人后谈到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论调。 没想到程梦佳果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对付她,见缝插针地就想挑拨她和其他群体的关系。 先造谣郑遥是引咎被辞退,再猜测宁翩也是因为这件事受罚,程梦佳字里行间,都在引导着大家心中产生这样一个结论——你们看啊,明明袁鹿茴才是惹出事的人,可是公司为了保她,倒是把其他被牵扯的人一个一个都整治了呢。 通过这样的暗示与挑拨,让旁人心中产生一个“不公正”的印象——袁鹿茴这个“犯了错”的人安然无恙,没犯错的人却倒霉遭殃。 这无疑会挑起其他人对她的对立情绪。 袁鹿茴此刻已经完全确定了,程梦佳对自己怀有怎样的、找准机会都要坑自己一把的敌意。 她听到这里,觉得可以了。 - 练习室的门被大力推开,砰地一声撞到墙上,练习室里的女孩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到,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门边。 袁鹿茴霸气地用手按住了将要反弹开的门扇,在女孩子们的惊呼声中,沉着脸发声。 “程梦佳,你出来一下。” 刚刚还暗中在背后说了人家一番坏话,没料到对方竟然马上就找上门来,程梦佳顿时心虚,不知道被袁鹿茴听去了多少,只能赔着笑脸,小声问:“小鹿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出来。”袁鹿茴重复了两个字,懒得再废话,转身往走廊走去。 程梦佳求救似的看了队友们一眼。 队友里除了林诗雨和配合她演戏的两个人,其他人也是满脸茫然,不知道袁鹿茴要干什么。 程梦佳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上。 “小鹿姐,你今天怎么……啊!”程梦佳话说了一半,突然捂着脸惊叫了一声。 ——袁鹿茴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正在走路的她并没有站定,又毫无防备,被这先发制人的一耳光扇得重心不稳,后背一下撞在了墙上。 程梦佳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惊愕地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啪地一声,袁鹿茴反手又是一巴掌。 突如其来地,当着队友的面,被连续重重地扇了两耳光,程梦佳又惊又怒,只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也懒得再伪装什么谦卑后辈的样子了。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袁鹿茴,质问道:“你疯了?在公司里打人的后果你难道不知道?” 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在管理严格的大公司里是明令禁止的,练习生就连私下拌嘴,性质严重了都会被劝退。而已经出道的艺人,因为被曝光出私下打架这种事,公关起来会很麻烦,所以也会受到不小的惩罚。 但袁鹿茴满不在乎地冷笑一声,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里又没监控,谁看到我打你了?” “你……!” “反正没有证据的事别人怎么说都不要紧——你是这么想的吧?知道那天的会场里没有监控,所以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我找上你算账嘛,现在还这么有精神在背后造我的谣?” 程梦佳心里一沉。 这话确实说中了她打的算盘,没有监控,她满以为袁鹿茴不会知道照片是她拍的。 可是袁鹿茴现在居然查到了是她干的好事…… 不对,明明没有证据,她这么说应该只是在诈我吧! 想到这里,程梦佳虽然心虚,但还是嘴硬着反击:“什么监控啊证据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袁鹿茴料到她不会承认,只冷哼一声,懒得跟她争辩:“听不懂没关系,就当没有理由吧,我想打你所以就打你了,明白吗?” “你……你欺人太甚!” 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动静,隔壁几间练习室里的练习生们纷纷探出头来,看到是已经出道的前辈在对峙,又很识相地把脑袋默默缩了回去。 楼下也有闻讯上来的人,大家对这状况不明所以,没人敢贸然上来插话,一时之间都只是在原地围观。 袁鹿茴不在乎事情闹大,她倒是希望知道这丫头嘴脸的人越多越好。 她也不会傻到有人围观的情况下还动手,因此只是靠在另一边的墙上,双手交叉抱臂,冷冷地对程梦佳说:“你难道觉得很冤枉?背后捅刀、挑拨离间,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不会不清楚吧?郑遥哥是为了个人的尊严和我们的名誉而主动辞职的,宁翩去美国也是自己的决定,我看你造谣造得挺开心啊,想让别人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嗯?” 袁鹿茴重重地扔下一句结语:“有些人就算扳倒了top,自己没有真本事也是做不成top的。与其想着怎么背后算计,不如多练练自己的业务水平,不要每次都为难修音师去拯救你的音准,明白了吗?” 程梦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发作,只得摆出一副泪光盈盈的表情,至少让围观的人以为是她受了委屈。 袁鹿茴这次就是打定主意来教训她的,并不屑于像她一样装可怜,也不在乎周围人怎么看。 但她知道势必会有些人把今天这一切添油加醋地拿出去说道。 她四下环视一圈,眼神里带着绝不退让的威胁和笃定——你们这些围观的人,想搬弄是非的话就试试看好了。 不少跟她对上目光的人,都不自在地撇开了头。 该说的话都说完,该做的事也都做了,袁鹿茴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人群一声不吭,默默为她让出一条通道。 ☆、职场失意 现役最强女solo和新晋女团Ace疑似在走廊里公然对峙, 此消息一出, 立刻飞速传遍了公司上下。 在艺人这个处事要比其他职业来得更为圆滑老练的行业里, 大多数互相看不惯的人都会选择把意见默默藏在心里,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团和气的样子。 因此直接撕破脸的现象就变得非常罕见。 再加上这次事件的主人公, 是同事们眼里开朗大方、跟谁都合得来的袁鹿茴, 和谦虚温柔、几乎不与人起冲突的程梦佳, 这就更加激发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她们两个人,是为了什么才会争执起来? 短短一个小时内, 事情就几乎传遍公司上下, 不管是艺人部门还是常规部门都悄悄地交头接耳, 试图打听出原委。 袁鹿茴从四楼下来之后, 没有立刻离开公司,而是重新回到自己的练习室里等待。 果不其然, 一小时后, 有小孩轻轻叩响了门,小心翼翼地告诉她总监有请。 袁鹿茴料到就会有这一出, 也不多废话,站起身就朝总监办公室走去。 - 总监办公室。 程梦佳已经先一步到达,故意坐在了稍远一些的座位,而把离总监近一点的座位留给了袁鹿茴, 这样看起来就好像她是个不敢招惹前辈, 而自动蜷缩在角落的可怜后辈。 她低着头抽抽搭搭地哭,不时用纸巾擦一下眼泪。 袁鹿茴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就立刻收了声, 只在喉头发出一点未能忍住的呜咽。 袁鹿茴内心冷笑——程梦佳在这方面的演技可谓是天赋异禀,坐的位置、表现出的姿态都是一副十足的委屈样子,就连哭泣的声音也控制在能惹人怜惜又不至于动静太大而遭人厌烦的程度。看到自己进门,马上装出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倒是先声夺人,把自己逼到坏人的角色上去了。 总监坐在办公桌后面,面色仍然是惯常的八风不动,看不出内心是怎样的想法。 袁鹿茴大大方方地坐下。 “要喝点东西吗?”总监并不急着发难,而是语气平稳地问。 “不用了。” 程梦佳还在低着头擦眼泪。 “那好。”总监自顾自地泡了茶,他的表情掩映在热气蒸腾之下,让人看不真切,“能说说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吗?鹿茴,听说你打了梦佳?” 程梦佳没说话,但是煞有介事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暗示意味不能更明显。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脸上的红印,知道总监的洞察力跟自己不是一个段位的,袁鹿茴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地说:“口说无凭,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打了她吧。” 总监从她这火药味十足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的意思,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你好像意有所指?” “是啊,有些人不就是满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没人拿得出证据,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在背后使坏的吗。” 程梦佳泫然欲泣地争辩:“小鹿姐,我已经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出卖什么的,我真的没有做过……” “那看来从你的电脑记录里找到的照片都是偶然拍下的咯?年会那种大家都在开开心心玩闹的场合,我以为没有谁会别有用心去拍照‘留念’呢,没想到你倒是个有这份闲情逸致的人,也太巧合了吧。” “我……” “好了,不要在我这里吵架。”总监轻轻叩了叩桌子。 总监这等精明的人,在刚知道这两人走廊对峙,又听了一下在场的人描述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她们是为什么产生矛盾的了。 在约谈她们两个之前,他也已经暗中找了不同的人了解了情况,其中包括林诗雨,自然也看到了林诗雨出示的图像记录。 这个一手操持起一个娱乐帝国的年逾半百的男人,什么样的花招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看不破呢。 何况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那点小九九。 总监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具体的事情,我大致找人了解了一下……算了,这里就不细说。我找你们来不为别的,只是想提醒你们注意,有些事情自己无法解决的话,报告给公司公司会处理,私下吵架斗殴影响不好,也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袁鹿茴心里有了底——总监看来心中对孰是孰非已有评估,说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她,以后不要自己私下去暴力解决。 她仍是默默听着总监的下文。 “你们今天公然在走廊上吵架,影响非常不好,你们自己知道的吧?别的我不想计较了,但是做错了事不能没有表示,所以从今天起,你们两个都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 程梦佳的脸一下子白了。 “休息一段时间”不过是委婉的说法,真正的意思就是冷处理,相当于关禁闭一样的处罚。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只好点着头:“好……” 袁鹿茴倒是很平静地接受:“我知道了。” “行了,你们两个回去吧。”总监沉声道,“最好互相道个歉,不要再有下次了。” -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总监办公室。 袁鹿茴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根本不打算理程梦佳,更不要提什么相互道歉。 快到电梯跟前的时候,程梦佳突然在背后,以近乎咬牙切齿地声音低声质问:“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就算是为了不让我好过,可你自己不是也受到惩罚了吗?” 袁鹿茴扭头,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颇有余裕地笑了。 “托你的福,我最近都没怎么上通告,活动本来就受到影响了呢。反正都是要被冷藏一段时间,与其我自己憋屈地品尝苦果,不如把你也拖下水啊。” 袁鹿茴朝着程梦佳逼近了几步,程梦佳下意识地后退,却被抓住了手腕。 “我好歹出道也有几年了,人脉、声望、粉丝基础哪一样不比你强?我沉寂一段时间,回头只要再出一首良曲,东山再起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而你一个什么基础都没建立起来的新人,被冷处理了的话,后果可是比我严重的多呢。” 程梦佳气得发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你……” “而且你可能不太清楚,总监这个人,虽然又严肃又可怕,但是能经营起这么一个大公司的人,气度格局可是不小的。他啊,比起不小心惹祸的孩子,更讨厌心口不一背后捅刀的家伙呢。” 电梯这时候已经到了,厢门缓缓打开。 袁鹿茴松开抓着程梦佳的手,轻吐一口气,收敛了身上压迫的气息,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微笑:“所以说,比起没事就想着怎么害人,还是多跟前辈学点东西比较好哦~” 故意把“前辈”两个字咬得很重,袁鹿茴知道,自己这一局是彻底而痛快地赢了。 她转身走进电梯里,按下了关门键。 - 没有继续在公司逗留,袁鹿茴仍是全副武装,从后门随便叫了辆计程车,回到了宿舍。 即使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她依旧没有习惯这个空落落的宿舍。打开门的时候不再有一个亲切的声音说“你回来啦”,吃饭的时候也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 而像今天这样充满着复杂思绪的时候,也不再有人能在她身旁默默倾听。 袁鹿茴颓然地躺在沙发上,用一只胳膊横着盖在眼睛上。 今天去找程梦佳算账,她并不是出于咽不下这口气的一时冲动,而是把种种可能的后果都考虑在内,并且做好了承担责罚的准备,才毅然前去的。 最坏的后果无非是被禁闭一段时间,反正她这些日子暂时不能抛头露面,跟关禁闭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内心也不是全无担忧的。她对程梦佳说,“我东山再起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这些狠话其实无非是逞口舌之快,用来吓唬和威慑对方。 实际上,她心里并没有底,不知道自己这么折腾一番,究竟能不能东山再起,会不会就此沉寂下去。 “前路未知啊……”她自嘲地笑了。 娱乐圈里的风雨飘摇,凡此种种,她直到此次亲身经历了,才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不过是被“选中”了,才能拥有如今的人气和声誉,一旦我被放弃,成为了“不被选中”的人,那么苦心经营的一切就会像沙子一样从手中流失掉,根本握不紧、抓不住。 我拥有的都是被“给予”的东西,而不是真正由自己创造的、别人抢不走的东西。 袁鹿茴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想成为真正优秀的艺人!”——曾经对方时珩说过的豪言壮语仿佛重新回响在耳边。 我不会就此沉寂的。 我要成为自己“创造”声誉的艺人! 袁鹿茴握紧双拳,在阳光撒下的一室余晖里,做下了决定。 - “所以你要从宿舍搬出来吗?”方时珩在电话那头问,“搬出来之后你打算去哪儿呢?” “不知道呢……”袁鹿茴用手指绕着发梢,把腿搁到茶几上,长吁一口气。 想要搬离宿舍,其实总的来说是一个热血上脑的决定。 住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实质上非要搬走的理由。但袁鹿茴心里有些花哨的想法——一是曾经欢声笑语的宿舍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她不想独自面对这个伤心地,二是既然她下定决心要蜕变,那么就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的作为起点。出于这两点,袁鹿茴萌生了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想法。 “换个新环境转变一下心情也挺好的,”方时珩十分积极地为她做着谋划,“不过要先考虑好去哪里,去父母家?或者另外找个地方租一间房子?哦对了,小鹿,你自己有房产吗?” “没有呢……”袁鹿茴怀里抱个公仔,仰面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偶像歌手赚钱没你们演员那么容易的啦,光是公司抽成就要抽一大半,我也是直到今年积蓄才算是可观了一点,之前根本没考虑过买房子的事。” “那如果之后你想要置办房产的话,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在这方面我了解的还是比较多的。”方时珩认真地说着,话匣子马上跟着打开,随即balabala地发表了一大段关于本市房地产现状的长篇大论。 袁鹿茴听得云里雾里,直接让他给逗笑了:“哥哥,你认真的语气活像个卖房的哦。” 方时珩意识到自己又在无意间直男老干部气息突破天际了,不好意思地打住了话头:“抱歉,一说起来就收不住了。” 但是这也提醒了袁鹿茴,让她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哥哥,”袁鹿茴坏坏地笑着,狡黠地问,“我没地方去的话,你愿意收留我吗?” “‘收留’是什么意思……”方时珩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我想跟你住嘛,说直白一点,就是同~居~哦~”袁鹿茴翻个身趴在沙发上,就差冒出个小恶魔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摇的了。 方时珩没料到这丫头竟然这么直白地做出大胆发言,整个人一时之间都有点结巴:“同、同居?也不是不可以……不,甚至可以说我是求之不得……但是不太好吧?不要紧吗?我们毕竟也是公众人物……” 袁鹿茴被他这反应逗得在沙发上打滚:“哈哈哈哥哥你这是吓得结巴了吗?我开玩笑的啦,你别当真啊!” 纯粹是想恶作剧一下逗他玩,男朋友的反应这么可爱,袁鹿茴自然是见好就收,不打算再耍宝下去了。 但是她没想到,她男朋友,方时珩,那也是个狠人…… “不,小鹿,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认为这个提议是完全可行的!”方时珩自动过滤了袁鹿茴在那头嘻嘻哈哈的动静,语气严肃正直,像在进行会谈商讨提案一样,“我想过了,我有一处私宅是完全没有曝光过的,因为本身是高档小区所以门禁很严格,不用担心会有媒体找到那里去……” “诶,等等,哥哥我……” “但我几乎没在那里住过,所以需要请人来做一下卫生……这点倒是很好解决,那么立刻搬过去也是可以的,你需要些什么东西,现在告诉我我一起安排了吧,是不是需要一个房间专门用来创作?没问题的,要添置什么尽管告诉我。” 袁鹿茴完全惊到了:“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和你同居啊,万一被拍到的话,麻烦岂不是大了……” “没事的,小鹿,”方时珩倒是完全下定决心了,笑着问她,“抛开一切顾虑不谈,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当然想啊!” “那就可以了。”方时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定感,“只要你想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担心。” “因为有我在,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甜蜜同居 彼时袁鹿茴还没有意识到, 方时珩在行动力和执行力这方面的强悍程度, 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 而时间往后推两天, 当她背着吉他,带着行李, 站在男朋友豪华私宅客厅的正中央, 望着即日起自己就将成为女主人的这处精心准备过的空间, 内心才终于对这个男人办事的速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明明只是出于恶作剧的心态想调戏一下这位老干部…… 本来以为他会脸红心跳地说就这样就同居是不是不太好…… 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说好的很久没人住过积了很多灰尘的呢……”袁鹿茴结结巴巴地问。 “只要打扫一下就好了啊,这都是小事。”方时珩不无骄傲地回答。 当天他们一结束通话, 说做就做的方时珩便火速找来家政公司, 加班加点地把这处一直闲置着的房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并且为了给女朋友留下好印象, 他的要求还相当严格, 以至于每块地板都擦到了可以照镜子的程度。 打扫完毕后,他仔细盘点了一遍缺少的生活必需品, 当天晚上就托罗山和助理开始准备, 并且在第二天自己也加入其中,跑了好几个家具城, 把需要的家当都置办齐全。 第三天一大早,袁鹿茴一睁眼就收到了方时珩的信息——房子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女主人拎包入住了。 袁鹿茴坐在床上,一脑袋茫然的问号, 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事办下来我以为至少需要一个星期啊, 怎么一下子就可以拎包入住了?这是什么可怕的行动力? 她哆哆嗦嗦地打字:“你动作怎么这么快啊,我还什么行李都没收拾啊……” 于是一个小时后,方时珩请来的搬家小队亲自登场, 以近乎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帮忙打包、装箱,不消多时就把袁鹿茴从她自己的宿舍扫地出门。 再之后就到了这里。 袁鹿茴站在客厅的正中央,对自己突然荣升“女主人”并且突然要开始同居生活,还是很没有实感。 方时珩邀功似的从背后搂住她,亲昵地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满意吗?” “满意……呜哇,我满意得要死了,这房子好大啊!!” 袁鹿茴从呆滞状态中终于回过神,立刻转身拉着方时珩的手,高兴得一边转圈圈一边吱哇乱叫。 “天哪,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到你家诶!好大!装修得好漂亮!这是你自己的品味和风格吗?不愧是我男人啊,超棒!” 方时珩矜持地微微昂着头,接受着女朋友360度无死角的夸奖,颧骨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这房子地段很好诶,又装修得这么精细,你之前一直不在这边住吗?就这么闲置着?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袁鹿茴问。 “啊,因为在别的地方也有房产……这里本来是准备买给父母的,但是父母在另一个城市住得很习惯了,懒得搬过来,所以才一直空着。” “唉,做演员真赚钱啊……”袁鹿茴羡慕嫉妒地感叹着,放松地把自己摊到沙发上,伸个懒腰,“我也好想买这么大的房子……” 方时珩不太了解歌手的薪资水平,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难道做歌手不赚钱吗?” “非常有名气的大前辈赚得挺多的,”袁鹿茴随口说了几个高知名度歌手的名字,“他们一般有自己的工作室,不用担心公司抽成,还可以发展很多副业,做个人品牌……不过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啦,我这种级别的小歌手跟人家不能比的。” 方时珩的艺人活动集中在演戏这一方面,圈内好友也大多都是合作拍摄作品的时候结识的,他与歌手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偶尔在综艺里会遇上一些当红偶像,但是也都是点头之交的程度。 这样扳着指头一算下来,袁鹿茴倒是第一个跟他关系密切的偶像歌手。 他饶有兴致地想听对方多讲一点自己行业里的事。 “我们跟公司的合约,前五年分成比例是很低的,卖出一张专辑大概也就能拿到几毛钱左右,这样算起来的话,即使销量达到十万张,我能拿到手也不过几万块钱而已。”袁鹿茴认真地算给他听。 随便拍点烂片也能轻轻松松拿到高片酬的方时珩十分吃惊:“不会吧,分得这么少?” “是啊,如果参与了作词作曲的话分得会稍微多一点,但是纯歌手,就真的只能分这么点……” “那么其他通告活动赚的钱呢?” “那些也要分成,拿到手的也不多……五年之后会修改一次合约,到那时候分成会变得稍微高一点,但是五年,基本上就是偶像的黄金年华了,五年内没有积累一定程度的人气和成就的话,未来也会变得风雨飘摇。” 这一点,方时珩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趁年轻不做出点成绩的话,未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所以说,偶像真的比演员辛苦很多!哥哥你可要好好对我啊!”袁鹿茴吐吐舌头,故意借题发挥地抱住方时珩的胳膊撒娇,“而且,说起来,我可是把初吻都给你了啊!” “初吻?”这可真的是出乎方时珩的意料了。 他不是个会介意女朋友过去经历的人,也一直理所当然地觉得,袁鹿茴这样的漂亮女孩子,一定是从学生时代就有众多追求者的,恋爱经历不说丰富,肯定也不会匮乏。 袁鹿茴不好意思地笑笑:“追倒是有很多人追啦,但是我确实没谈过恋爱,自然初吻也就还在咯。” “那荧幕初吻也没有过吗?” “也没有,”袁鹿茴托着下巴回忆,“我没怎么拍过戏,拍MV和广告比较多,亲密动作好像最多到抱抱为止,吻戏一次都没有过诶……” 方时珩感觉自己要对袁鹿茴肃然起敬了。 肃然起敬的同时……“不知怎么的,我还觉得有点心疼你。”他一脸认真。 “心疼我什么?”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一直母胎solo到现在,连初吻都还好好地保留着……”方时珩边说边忍不住笑了。 袁鹿茴恼羞成怒,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丢到方时珩怀里:“不要嘲笑我啦!反正你肯定是老司机对不对!” 方时珩稳稳当当地接住枕头,不好意思道:“是的,好歹也拍了很多偶像剧了,没有吻戏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不是挺好的吗,”袁鹿茴大喇喇地笑了,“要是我们两个都没经验的话,接吻不就会很尴尬……幸好你是个老司机呢,也可以好好教导我一下啊~” 女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像缀了几颗闪亮的星星在其中。擦过唇膏的嘴唇也闪着莹润和柔软的光泽,方时珩满心的爱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覆上去压住女孩的肩同她接吻。 大而不显空旷的宁静环境里,香氛的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游走流淌。这是完全属于他们两个人时间,完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唯有在这里、唯有此时此刻,不用再担心可能隐匿在暗处的镜头,不用再介意转瞬即逝的短暂闲暇时间…… 他们是完全自由而不再受拘束的。 方时珩认真而细致地用舌尖慢慢描摹过袁鹿茴的贝齿,像是个温柔的老师在教导学生一样,引导着她试探、回应、交缠、相融。 袁鹿茴是个坦诚而聪慧的学生,没有丝毫羞怯与退缩,在对方短暂相触之后想要撤出的时候,主动迎击上前,双手攀附住方时珩的肩膀,努力索求着更多更多。 “真贪心。”终于分开的时候,方时珩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袁鹿茴狡黠地搂着他的脖子:“求知若渴的学生不是老师最喜欢的吗?” “是啊,喜欢得要死了。” 两个人完全自在放松地依偎在沙发上,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闲散的时光。 方时珩轻轻地把脸埋在袁鹿茴的肩窝里,发出有点含混不清的声音:“我想听听你以前的事,比如成为艺人的过程什么的……可以吗?” “可以啊,虽然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啦。”袁鹿茴笑了笑,认真地开始了回忆。 成为艺人对她来说,不是什么人生突然的转折或奇迹,而是自然而然的,好像出门吃了个饭就实现了一样的简单的事。 事实上也确实就是出门吃个饭的工夫,那天是他们一家三口出门度过周末,还是初中生的袁鹿茴,和爸爸一起沦为了妈妈的人形自走拎包架,正在小声抱怨着走不动了好想坐下来歇歇的时候,一个满面红光的怪大叔就拿着名片出现在了面前。 “是星探吗?”方时珩饶有兴致地听着。 “是的,你怎么这么聪明,”袁鹿茴接着说,“当时我爸妈以为是骗子,要把那个人赶走,但是那个星探一直锲而不舍地跟在我们后面,就这样说服了好久,爸爸妈妈才半信半疑让我去面试一下看看。” “然后就选上了?” “就选上了啊,其实我那个时候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可以说是完全因为脸而被选上的呢!”袁鹿茴骄傲地挺起胸膛。 方时珩马上狗腿地为她鼓掌:“说明你是生来就要成为偶像的人!” 初中时代就被星探看中,开始在娱乐公司里做练习生,是一件说出来让同学们艳羡不已,但只有当事人知道个中辛苦的事。 同龄人还在无忧无虑地相约放学后的玩闹,袁鹿茴却要日复一日在学校、公司、家三点一线地奔波。 每天一放学就要去公司进行高强度的练习,九、十点钟左右才能挤地铁回到家。回到家中身体明明累得不行,却还要完成学校留下的作业,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摧残。 “而且,做练习生压力很大的,尤其是看着跟你同时期进来甚至是比你晚进公司的人先出道,那个时候会特别迷茫,都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下去。” 袁鹿茴感叹着:“也是因为初中就成练习生了,所以我就连早恋都没有过,现在想想还挺遗憾的。” “公司不让练习生谈恋爱吗?”方时珩问。 “不让。”袁鹿茴摇摇头,“我们公司对练习生管得特别严格,什么抽烟、喝酒、恋爱,都是不允许的,这是为了防止日后出道了被人挖黑料。不过话是这么说,背后偷偷做这些的人还是不少啦,毕竟公司手也伸不了很长。” “但是你一直遵守着规定?” “因为我没什么花哨的想法啦,每天累得要死只想睡觉,哪里有精力去折腾其他的事情。而且我那时候是跟着翩翩混的,她是个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的人,受她的影响,我也不怎么叛逆。” 说到宁翩,袁鹿茴的兴致慢慢低落了下去。 “我和她差不多是同一时期进的公司,因为家在同样的方向,所以每天训练结束之后会一起回家,就这样慢慢地成了关系最亲密的人。” “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特别厉害,像是个大姐头一样的人物,所以我不太敢向她搭话……是她先主动找我聊天的呢,聊着聊着就发现,翩翩其实是个性格很好又很自律的人,看起来有点强势但内心超级少女。” “她的业务实力很强,比我先一步出道,那时候我以为我可能只能作为组合成员出道了,没想到后来也成了solo……不过拜翩翩所赐,总监说我的定位不能再走女王路线了,让我从清纯系和性感系里面选,我没有办法,咬牙选了清纯路线……”说到这里,袁鹿茴愉快地笑了。 方时珩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也跟着乐不可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个清纯派偶像呢。” “这说明我演技很好吧?现在想想那时候幸好没选性感路线啊,装性感那可是太为难我了。” “所以你的人设就是这么来的啊。” “是啊,没办法嘛。”袁鹿茴鼓着脸颊说,“翩翩还为此笑话我很久,真是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她嘛……不过她现在也不在我身边了。” 方时珩默默地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甜蜜同居(2) 说到这里, 袁鹿茴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关于黑料门出来之后, 给身边人带来的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影响的事, 这些天,她感慨也感慨够多了, 反思也反思到不给自己留余地, 她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就算有困惑、有不甘、有意难平, 袁鹿茴也不想像祥林嫂一样反反复复找人诉说。 无论是为自己找开脱的理由,还是自我安慰这些事与自己并无直接关系, 都无法否认事情产生的后果, 确确实实地给别人造成了伤害。 事已至此, 多言无益。 话题一旦开始走向不太愉快的方面, 气氛就慢慢跟着沉寂下来了。 刚刚一直在说话的袁鹿茴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是无意识地盯着自己的指甲上的亮片出神, 眼睛既像是聚焦在了手指上, 又像是哪里也没看。 而安慰的话太多余,方时珩也一时没想好说什么, 手臂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袁鹿茴的肩膀。 他踌躇片刻,还是主动打破了沉寂的空气:“小鹿……这些天你经历了很多事,我心里一直觉得很抱歉, 明明是你很需要陪伴的时候, 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没有的事!”袁鹿茴以为他要自责,急急忙忙止住他的话头,“你明明每天都有在关心我啊, 而且一有空就会发信息安慰我,帮我调整心态去积极应对……说实话,那段时间只有和你聊天我才能稍微开心一点,你的功劳超~大的。” “可是没有办法在你身边陪着你……见不到面的话,隔着屏幕聊再多天,也只是起到隔靴搔痒的作用罢了。” “怎么会呢,不是只有见面了才算是陪伴的。你给我的鼓励和支持,是那时候支撑着我的、支柱一样的力量,我每天都很庆幸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袁鹿茴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拉下来握住,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指尖,“况且,你拍戏那么忙那么累,我又正处于风口浪尖,如果这种时候还非要你来跟我见面,我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吗?”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我又不是什么矫情怪,会任性到为了所谓的‘不在身边’就去委屈和生气。好歹我也是个工作很努力很上进的人,不会那么恋爱脑的啦。” “知道你会这么说。”方时珩感动不已,曲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我也只是自己觉得过意不去而已……” “不用过意不去啦,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相处了。”袁鹿茴心态很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我现在算是被公司关禁闭了,估计很有一段时间要在家闲着……” “嗯,我也暂时不打算接新的工作了。”方时珩马上说。 袁鹿茴伸了一半的懒腰卡住了:“诶,你不会是特意为了陪我吧?没有必要的!” “有这个原因,不过也是因为我自己想休息一段时间。”方时珩坦白地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长夜之下》的宣传期马上开始,我的自我感觉还是挺好的,觉得这部作品出来之后,应该会顺利转型吧。” 他仰起头靠在沙发上,“在那之前,可能会找上我的还是一些偶像剧之类的工作,我实在不想再拍那种类型了。不是说偶像剧不好,但我觉得,人不能一直呆在安全而浅薄的地方,要主动去探索更复杂、更广阔的领域才行。” 袁鹿茴在他怀里扭了扭,把身子转了半边过来,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方时珩有点局促起来。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袁鹿茴一本正经地说:“我在看超有魅力的认真男人。” “……” “哈哈哈,害羞了吗?不要不好意思嘛!”袁鹿茴凑上去啄了一下他的脸,很快又缩了回来。 方时珩主动追击,缠上来把不老实的女朋友裹到怀里,含住她喜欢吐槽喜欢恶作剧、说出来的话又总是令人心动不已的嘴唇。 无论腻歪几次都腻歪不够,两个人又难舍难分了很久,静静流淌的空气里只间或划过一两道接吻时的咕啾水声。 “行了行了,”再分开的时候,袁鹿茴捂着发烫的脸,拿小腿去推方时珩,“我们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我快饿死了。” “好啊,”方时珩自信满满地笑着说,“那就到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 方时珩的精湛厨艺,袁鹿茴早在录制第一期的《Sweet Hour》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那时候这位男士顶着一张不苟言笑的棺材脸,一副被节目组欠了几百万的高冷样子,哗啦哗啦以超熟练的刀工切好一大堆食材,又噼里啪啦以超快的速度做好简约而不简单的三菜一汤。 他自告奋勇接管厨房的时候,袁鹿茴还以为这人只是打算开始装逼。但是品尝过他的成果,马上不争气地被俘获了——这哪里是装逼,这是真正的大神! 那惊艳一餐之后,袁鹿茴从味蕾到胃袋,都已经完全把方时珩的手艺当作白月光朱砂痣一样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可惜后来就再没有机会吃到他亲手准备的菜肴。 而同居之后,也许每天都可以吃到自己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袁鹿茴两眼冒出兴奋的金光,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报起了菜名,整个人都快乐得快要飞起来了。 “我还想吃你那天做的蛋羹虾仁!还有茭白年糕!豌豆蛋花汤也想喝!”袁鹿茴蹦到他怀里一个劲儿地点餐。 “没问题。”方时珩以为她要提什么满汉全席级别的要求,听到这几个菜色,不禁好笑地揉揉她的头,“这怎么好像都是上次做过的……我还会做更多的菜式,你不想试试吗?”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试嘛,”袁鹿茴坏笑着仰头看他,“但是今天,我想在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里回忆一下当初第一次见到面瘫王子方时珩的心情。” 知道自己是被女朋友揶揄了,方时珩表情上故意摆出委屈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不甘示弱地还击:“好啊,那么我也借机怀念一下那时候的绿茶小白莲袁鹿茴吧。” “哈哈哈哥哥你怎么回事!怎么就连嘴都学坏了啊!” “这可是拜你所赐。” 两个人嬉闹着拌了一会儿嘴,一起来到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 袁鹿茴站在水槽前,仔细地冲洗着青菜的菜叶,眼角余光看着身边专注而熟练地切着肉块的方时珩。 身心在这样的气氛里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轻飘飘地在天上飞。 这样真的……好像一个家的感觉啊。 - 吃过了晚饭,两人都有点乐不思蜀飘飘欲仙的意思,袁鹿茴懒得写歌练歌,方时珩也不想上跑步机做身材管理。除了像两条咸鱼一样,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暂时什么都不想做了。 而时间被他们就这样无所事事地消磨了几个小时之后……就到了睡觉的时候。 袁鹿茴站在方时珩为她准备的客房面前,看着房间里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样子,一脸的难以言喻。 “我,我就睡客房吗……” 方时珩以为她是不满意房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你不喜欢吗?是不喜欢这种装饰风格还是不喜欢这个房间朝向?对不起,我不是很了解你这方面的偏好,所以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布置……”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啊,”袁鹿茴简直想敲敲这位老干部的脑壳听一听海的声音了,“我都做好了跟你同居的准备诶!同居!你明白吗!明明说好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哪有让女主人睡客房的啊!” “诶,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难道是……”方时珩更局促了。 “意思就是我要跟你睡!”袁鹿茴红着脸把这句话吼出来,吼完又小小声地嘀咕,“不要逼得女孩子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嘛……” 方时珩的表情,混合着喜悦与担忧等等的复杂情绪,变得既一言难尽又隐隐有些希冀:“可是,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我本来想的是交给你做决定,如果你没做好准备,那我等多久都没关系……” 这家伙……我都已经说得那么直白了还在顾虑这顾虑那的,到底要让我把羞耻的话说几遍啊! 袁鹿茴气得都拿拳头去锤他了:“你是什么老古董啦!我都说了要跟你睡了,意思就是我已经完全、充分地做好准备了,明白了吗?” 她拿手做扇子状拼命地给红红的脸颊扇着风:“啊,真是的,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犹豫就不是男人了。 方时珩调整好欣喜若狂的心情,拿出影帝级的变脸能力,上一秒还在惊惶与担忧,这一秒已经无缝切换到了笃定、自信、胸有成竹的状态。 “明白了。”他脸上闪着坚毅的光,“那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你指的是什么方面不会让我失望……” “各种方面。”成熟可靠的成功男士方时珩微笑着说。 ☆、翻篇 第二天早上, 袁鹿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因为腰酸背痛而起不来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怎么说呢, 虽然是有点不适,但是幸福感远远压过了那一点点的不舒服啊! 由于有活动, 方时珩倒是不得不起得很早。担心吵醒袁鹿茴, 闹钟一响他就飞快地摁掉。 但袁鹿茴也是个习惯了大清早爬起来赶场子的生物钟, 听到一点响动,尽管再不情愿, 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睡意被赶跑了一大半。 “抱歉。”方时珩声音不大, 怕惊跑了她最后一点点好梦。 “没事, 我的身体也早就习惯挣扎着醒来了……”袁鹿茴裹着被子,翻个身, 脸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 “都赋闲在家了还不能安稳睡觉,这就是劳碌命吧……” 方时珩这是第一次看着心爱的女朋友在自己身边醒来的情形。 没有了平时身为偶像总是闪闪亮亮的妆容, 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光泽的头发有一缕随意地搭在脸颊边,素颜的袁鹿茴整个人像一只软趴趴的小动物,正把脑袋努力埋在洞穴里不愿意起床。 方时珩看着觉得好玩,伸手戳了一下这只小动物露在外面的一截脆生生的脖颈。 换来她更加不耐烦的嘟囔, 和更努力往枕头里拱的动作。 这简直可爱得有点犯规了吧……方时珩感觉自己某个部位的邪恶之火快要压制不住了。 如果不是马上要出门工作的话, 他很想遵从本心,继续昨晚的快乐游戏,跟超可爱超软的女朋友这样再那样、那样再这样…… 但是毕竟他还是要上班养家糊口的人, 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是快速把自己收拾齐整,并人模狗样地走出家门,迎接各路镁光灯的洗礼。 好吧,赚钱不易,且行且珍惜。 没过多久,一切准备停当,方时珩摇身一变,从睡前用枸杞水泡脚的男人,变成了镜头前360度无死角的男神大人。 他一边喷着男士香水,一边回到床边。 袁鹿茴好像直接睡回笼觉去了,保持着枕头搭在脑袋上的姿势,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小鹿?”他试探性的小声跟她打招呼,“我出门去了?” 尽管声音非常轻,袁鹿茴听到“出门”两个字,居然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这么早……就走啊……” “嗯,是很重要的活动,”方时珩俯下身体亲她,“早餐在冰箱里,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中午我会尽量赶回来,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冰箱里有食材,稍微处理一下就行。” “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袁鹿茴还是本能地循着熟悉的香水气息,向眼前的人伸出手臂,“抱抱。” “……怎么办,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方时珩又被她可爱死了。 把人紧紧抱着亲了一口,再看了看时间,罗山很有可能已经扛着四十米大刀在楼下等着了,再依依不舍,也必须赶紧离开了。 “爱你,拜拜。”最后用额头蹭了蹭女孩子的脸,方时珩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 总而言之,同居生活,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生活状态由松懈过渡到紧张不易,从紧张中松懈下来却很简单,一开始身体还会在清晨自动苏醒,仅仅只过了几天,袁鹿茴的生物钟就全面切换到了懒人模式,每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抱着被子坐在空荡荡的床上,根本不记得男朋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依稀记得一个带着香水前调味的亲吻。 方时珩在同事眼里也几乎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他并不在乎回“家”这种事,毕竟家人都不在身边,回到住处也没有人在等着他。 现在的他只要一结束工作就会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去,旁人问起原因,他当然不能说出实情,但也不吝惜给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家里的猫等着喂呢。” “哇,果然人一旦有了猫就会变得恋家啊。”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发出感叹。 “什么嘛,说得我像是个只会等着吃的饭桶一样。”袁鹿茴则对这种说辞提出强烈抗议。 方时珩一边讨好地摸着她的头,一边在心里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说得没错——就只是软乎乎的猫嘛。 至于在一日三餐方面,只要方时珩有时间,就一定会主动操刀,花式展示他的精湛厨艺。 袁鹿茴也是能下得厨房的人,并不甘示弱,对方没时间的话,就由她兴奋地冲进厨房卷起袖子大干一场。 甚至有时候两个人还会为了争着抢着做饭而用沾着水的手指去滋对方的脸。 “哥哥,你就让我做饭吧,总不能你在外面赚钱养家,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闲着啊。”袁鹿茴死死地抱着锅铲不肯撒手。 方时珩一听,立刻严肃脸认真地反驳:“你怎么是闲着的呢,光是每天保持着这样如花的美貌你就已经很辛苦了!” ……天哪,我的哥哥都学会放彩虹屁了!袁鹿茴目瞪口呆,并再一次败在彩虹屁攻势之下,让出了厨房的支配权。 …………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理想。有大把的时间,有自由的空间,有你爱的人,有爱你的人。 理想到似乎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根本不用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可袁鹿茴同方时珩一样,从来不是个能安然沉溺于温水中的人。 她始终记得,自己现在处于被雪藏的时期。 没有任何活动增加曝光,没有任何途径刷脸增加认知度。甚至连微博都被公司接管,失去了与粉丝沟通交流的通道,在粉丝那里,她处于完全没有音讯的状态。 这样销声匿迹下去,等到她复归的时候,好一点的结果是还能继续按照原来的步调往上走,坏一点的结果搞不好就是粉丝大量流失,又得不到东山再起的机会,就这么慢慢地消沉下去,像大多数人一样,被这个圈子自然淘汰。 她可不想就这样失败。 事件爆发的时候,正是她新专辑的打榜宣传期,受到这飞来横祸的影响,打榜直接在预计时间之前匆忙结束。从通告满天飞一下子变成在家抠脚,落差如同天上地下。 原本希望这张成绩一片大好的专辑能有完美的收官,却直接被搞成这个样子,要说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她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报了仇之后,程梦佳也受到了惩罚。 袁鹿茴从林诗雨那里了解了一些近况。 出道不满两年的新团,一般都以团魂为主要卖点,很忌讳出现减员的现象。大家都像所谓的“family”一样表现得团结友爱,一团和气。 出于这样的原因,程梦佳没有直接被雪藏,还能继续跟着团体进行活动。 “但是她在团里的顺位一落千丈了呢,之前是镜头最多、站位最好的人,相当于是绝对center了,现在变得边缘化再边缘化,甚至上节目被剪辑得一个特写都没有。”林诗雨在语音里说。 “那你们团里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袁鹿茴问。 “现在团里的第一顺位是辛辛,第二顺位是我。”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又努力又厉害,这是你们应得的待遇。” 林诗雨听着这话,却变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这还是托了小鹿姐你的福……说实话,当初你定下那个计划的时候,我心里很有点担心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起冲突,这样做并不确定一定能让她受到惩罚,但是一定对你是非常不利的啊。虽然说空口无凭,没人能拿出证据去指责你,可是人言毕竟可畏,光是没有凭据的猜测也能把假的说成真的。” “嗯,你说得很对。换成以前的我是肯定不会这样去做的,”袁鹿茴沉静地说,“但是通过这次的事情我想通了,即使我矜矜业业、如履薄冰地维持自身形象,想要泼来的脏水还是怎么样都可以沾上我,这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就算这样,你也太过冒险了啊,万一总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去处理呢?” “所以说没事多听听前辈们讲讲八卦是好事……”袁鹿茴想着当初的事,不禁咋舌,“我也是听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才大致推测了一下总监会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想,总监那么厉害,阅历那么丰富,肯定比我们更明白,心术不正的人不会走得太远的道理。” “那倒是……” “而且事实证明程梦佳确实受到应得的惩罚了嘛。” “嗯!” “总之,到这里为止,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就算是翻篇了!”袁鹿茴声音变得明朗起来,“虽然让我遭殃,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我也想明白了很多,比起为了守护形象而困守空城,不如想想怎样让自己成为不会被黑倒的人。” “那么,你想出来了吗?”林诗雨问。 “还没有,”袁鹿茴抚摸着吉他的琴弦,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我会想到的。” ☆、(更新已补)新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更新了! 这天上午, 方时珩跟罗山约好了九点钟在公司见面, 他本人是准时到达了, 可是眼看着约定时间都过去了半小时,经纪人还迟迟没出现。 助理小张坐立不安, 在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到处兜圈子——自家艺人老大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方时珩自己的时间观念非常严谨, 跟人约了时间说几点就几点,因此特别看不惯不守时的行为。 只要多等一会儿这位爷都会肉眼可见地周身散发不满的气场, 这回都等了这么久, 别看他还在低头淡定地玩手机, 心里指不定怎么戳罗山脑门儿呢。 小张内心默默地这样想着, 不动神色地绕到方时珩背后,假装不经意往他手机屏幕上一瞥, 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结果方时珩真不是装的, 他真的在心如止水地刷手机——屏幕上一溜图片,色彩丰富步骤详细, 什么宽油滑锅,什么葱姜入味,他竟然认认真真地在APP上看菜谱! 小张一脑袋问号,胆子很肥地问:“哥, 学做菜呢?” “是啊。” “这是琢磨着要做给女朋友吃?” “嗯, 所以想多学点花样。” 竟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小张自然是知道方时珩最近一段时间都恋家恋得很反常的,但他没胆子主动八卦,本来还想偷摸地旁敲侧击一下, 没想到方时珩在这方面竟然意外的爽快。 方时珩看小张一时间愣得都不接话了,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么?” “是那个袁……” “嗯。” “天哪,哥,你们玩真的啊,我以为你们只是因为一起做节目搞得有点入戏,节目完了就掰了的那种呢。” “……怎么感觉你把我们都想象得很渣啊,”方时珩一言难尽地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感觉这家伙是不是不知不觉间给自己加了什么奇怪的渣男人设,“再说我也没有跟其他女生‘入戏’过啊。” “那倒是那倒是。”小张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方时珩这工夫里已经mark了十几个菜谱,并且一边说话手指还在一边不停地往下划页面。 这时候,罗山终于匆匆赶到,进门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喘气:“不好意思啊,稍微有点事耽误了。” 小张胆子肥,知道方时珩不会开口发难,煞有介事地笑着替他抱怨:“山哥,这也耽误太久了吧!” “抱歉,”罗山也随和地笑了一下,“但是等待是值得的,因为我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 “哦?是什么?” “有部新剧的剧组来跟我们接洽,想让你去演男一号,剧本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怎么说呢……我不太会具体描述,但是应该是你感兴趣的。” 不等两人接话,罗山又紧接着继续说:“最重要的是这部剧是彰荣影业投拍的!从导演到cast都是大手笔,估计消息一放出去又是个难抢的大饼,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咱们这边只要没问题,男一板上钉钉就是你的了。” 虽然罗山说的话里给出的信息有限,但是方时珩光是看他按捺不住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资源分量确实不错。 评价一个资源好不好,以方时珩的角度,更看中的是剧本和选角的方面。而以罗山作为经纪人的角度,自然更偏向于看资方出品方。 彰荣影业在业内算是执牛耳者的地位了,出品多以正剧为主,服化道方面也是出了名的高标准和严要求,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份资源应当是个不错的大饼。 小张一听也很激动,当场就想怂恿方时珩接下来。 方时珩本人倒是高兴当中还能保持一点淡定:“听上去挺好的,我可以了解一下剧本吗?” “当然可以。”罗山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一部预计篇幅在五十集左右的电视连续剧,名字暂定为《暗眼》。 《暗眼》,男主角是一个出生底层贫民窟的人,从小在混乱的环境中夹缝求生,为了生存加入了黑社会帮派,每天活在厮杀、碰撞和死亡威胁中,做了很多坏事,视公序良俗为无物,更是在法理与秩序的夹缝中狡诈穿梭。 直到某一天抢劫一名退休老警官的时候,意外遇到了一些事情,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短暂而脆弱的羁绊,男主角从小到大第一次接触到正确的价值与引导,在老警官的帮助下获得了新的身份,使他能够脱离帮派,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不久后他发现,虽然得到了救赎,他仍然无法脱离泥泞的过往,阳光下的新生让他痛苦不堪,平衡被打破,茫然、失措、无序……痛苦而黑暗的过往时时刻刻纠缠着他,像无数双从沼泽中伸出的手,它们紧紧的拉扯着他,随时想要他再度回到深渊中。 “我不太懂,”小张看到这里,忍不住吐槽,“感觉男主有点作啊,他不是拼命想摆脱从前的生活吗,明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重获新生了,怎么又浑身不舒服地想回以前的日子呢?” “在黑暗里呆久了的人是适应不了阳光的,”方时珩平静地回答,“就像夜里突然开灯眼睛会痛一样,对他来说,阳光可能也是让人痛苦不堪的东西。” “……好吧,可能你们演员心思比较细腻吧,我是真的理解不了。” 方时珩听着小张这话,本来下意识地想详细跟他聊聊这其中的人物情感,但是转念一想,打定主意似的愉快一笑:“既然你理解不了,那这角色我非接不可了。” 罗山也跟着老神在在地笑:“看吧,我就说你肯定感兴趣。” 小张听不懂他们在这打机锋,看看罗山又看看方时珩,一脸无辜:“怎么,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啊?接不接剧本关我什么事?” “因为时珩最近很热衷挑战这种复杂人物。” 方演员本人接过话来,一脸志在必得地拍住小张的肩:“我的目标就是,通过入木三分的演绎,让你彻底理解这个角色。” - 事后方时珩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转型之作《长夜之下》根本就还没有上映,这次这位导演是怎么放心大胆地来找他合作的。 罗山格外欣慰地告诉他:“是长夜的刘导向他推荐的你。所以说,这次也是你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角色啊。” 方时珩一时间百感交集,当初在片场的时候,导演也没怎么特意地表扬过他,最多说一句“做得不错”就算是好的评价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表现没什么亮点,属于不至于拖后腿但也不出彩的程度,没想到导演实则内心里如此器重他。 没有什么比受到认可更令人欣慰了。 虽然有这层关系做保证,角色基本能内定下来,但试镜还是要去走个过场。方时珩拿了台本回家,打算专心研究一下。 回到家中的时候,方时珩一边换鞋,一边自然地说“我回来了”。 一如既往地无人应答。家里安安静静的几乎没别的动静,只有楼上琴房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袁鹿茴一天当中有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琴房里,方时珩不在家的时候如此,有时候即使他回家了,也并不能把她从专注的音乐创作中拉出来。 在音乐方面,袁鹿茴对自己的要求相当高,除开每天必须的气息和发声练习,她还额外掌握了好几样乐器,其中钢琴和吉他是练习生时期就开始学习的,现在闲下来,她又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了小提琴和萨克斯。 方时珩一般不太打扰她,两个人经常一起呆在琴房里专注地各做各的,一个练歌一个写人物分析。等到袁鹿茴手头上的事停下来,他们才亲昵一会儿,再一起去客厅找点吃的。 但今天,方时珩太想分享好消息,有点按捺不住,在琴房里坐了一会儿后,没忍住地主动打断了袁鹿茴的工作。 “小鹿,我……想跟你聊聊天。” “嗯?”袁鹿茴扭头,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心情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你看起来很开心诶。” “一眼就被你看穿了吗?” 袁鹿茴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方时珩走上前去,搂上她的腰把人顺势拉进自己怀里,脸埋在女朋友脖颈处满足地蹭了蹭:“之前合作电影的那个导演好像对我很满意,受他的引荐,我接到了不错的新剧本。” 袁鹿茴的兴致也迅速被勾起来了,索性把手头的练习暂停,跟自家男朋友一起走到客厅去。 准备好零食,开了两罐酸奶,两个人挑个最舒服的姿势一起窝在沙发上,研究起了剧本。 袁鹿茴拿着剧本一页一页翻看,方时珩从背后圈着她,随着她翻看的进度,不时出声讲解。 袁鹿茴饶有兴致地碎碎念:“这个角色初期好像就是一个街头小混混的样子,好有趣啊,想看你演小混混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演过这种类型,很想试一试。” “虽然能看出他本性不坏,但是也蛮心狠手辣的诶。” “我觉得挺正常的,处在恶劣的生活环境下还强行要求他遵守道德上的一些约束,那样在角色塑造上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嗯,是的呢……” 袁鹿茴很快看到了被助理小张吐槽的情节出现的地方,在这里她相反安静了下来,像是完全沉浸进去在进行某种思考一样,没有发表什么评价。 方时珩对于她的看法很感兴趣:“这里你怎么看?会觉得无法理解男主角的心态吗?” 袁鹿茴手指抵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给出答案:“我能理解。” 方时珩眼睛一亮。 “怎么说呢,站在我们正常人的角度,会觉得他曾经的那种生活非常不可理喻——危机四伏、疲于奔命、没有任何道德和人情可言的环境,光是想想就很可怕,我们会认为,能离开这样的环境过上正常的生活,是非常可贵的,所以不会理解男主角还想重新回到那个深渊的心态。” “但是,就像长久不见光线的眼睛突然看到阳光有可能会瞎一样,‘正常’的生活,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恩赐,而是另一种牢笼,一种他活在其中会时刻被灼烧着的牢笼。” 袁鹿茴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向方时珩,担心自己表达得还不够,她补充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提到,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坐很久牢的人,出狱之后也会想方设法地重新回到监狱里去,因为他们已经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牢狱对他们来说相反才是安全的。” “……我理解得对吗?”袁鹿茴征询似的望向方时珩。 方时珩心里都赞同得快要给她鼓掌了。 即使同样是文艺方面的从业者,每个人对于“情”之一字的理解力和同理心也是大大不同的。 世间万情,如七彩之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足够敏感的直觉去体察一些不被主流理解的感情。 而袁鹿茴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拥有这份直觉,方时珩从来不怀疑她会真正脱离偶像的范畴,成为一个“艺术家”。 “我说得不对吗……”被方时珩直勾勾地盯着,袁鹿茴紧张得舔了舔嘴唇。 “不,是太对了,”方时珩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上午我的助理说不能理解这个地方,我还打算好好跟你探讨一下,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袁鹿茴被夸得高兴,笑眯眯地说:“那我接着往下看啦。” 接下来的情节就是正常套路了。 意识到了自己是个注定无法接受光明的人,男主角感到痛苦而悲哀,内心无比煎熬。 他原先的帮派也再度找上门来,经历一系列事件,作为他人生导师和支柱的老警官不幸身死,把这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的男主决定以自己的方式赎罪,也因此下定决心—— 既然无法离开泥沼,那么他就做光明背后的阴影,做一颗埋藏在黑暗中的星火光芒的种子。 他成为了警方的线人,即点明全剧的名字——黑暗中的眼睛,“暗眼”。 “后面差不多就是常规的卧底剧情了呢。”袁鹿茴看到这里,头绪基本上理得差不多了,快速浏览完后面的内容,合上了剧本。 “你觉得怎么样?”方时珩问。 “还是刚才说到的那个点,男主角的心态特别难演绎啊,表现得不好的话,观众很难理解吧,甚至可能会觉得男主做作啊怪异啊什么的。”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袁鹿茴信心满满地拍拍方时珩的肩膀,“我好期待啊!” “被你这样一说,压力好像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啊?那我不期待你了!你随便演吧演成什么样我都不关心的!” “等等,不要突然一下变冷漠啊!那你还是继续期待我吧……” “好!那哥哥加油!” 两个人笑嘻嘻地在沙发上闹成一团,窗外阳光灿烂。 - 试镜说是只需要走个过场,方时珩还是毫不懈怠地好好准备了一番,火力全开地把最佳状态展现给了导演。 没出什么意外,男主角人选就这样敲定了下来,方时珩马不停蹄地进入备战状态,人物小传写了一张又一张。 与此同时,《长夜之下》的宣传期也开始了。 发布会、点映会、专访,行程接踵而至,方时珩不是新人了,如今也不用再费心维持什么“人设”,应对这些场合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唯一的一点小麻烦是,剧组为了增加一点话题性和热度,似乎有意在主创里面拉两个人炒一下cp。 炒cp的首选当然是饰演警察的王闻天,和饰演关键证人的庄颖。 这部剧没有戏份特别多的女性角色,不存在“女主角”一说,相对分量最重的就是庄颖的角色——无意间目睹案发现场的唯一目击者,作为打破案件僵局的关键证人,后期屡次遇险。 从剧情发展上来看,跟多次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的“警官”的饰演者王闻天炒cp,当然是最为合适。 剧组看起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在设置提问环节和互动环节的时候,话题也有意往他们两个身上带。 诸如问两人拍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互动,在片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趣事,对方戏里戏外有哪些反差等等。 不在话题中心的方时珩乐得清闲,像个花瓶一样面带微笑地站在旁边,不时点点头附和一下。 但是庄颖却有意把他也扯进话题:“其实时珩才是反差最大的人,而且我们在片场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 方时珩一直以来都是个流量大户,由于此前的定位和人设,围绕他的话题争论不少,并且溢美有之毁谤有之,评价有些分化。 媒体们深谙炒作之道,越是能撕起来越是有话题度,本来都还在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方式把方时珩给cue下场,这下主动送上门,岂有不穷追猛打之理。 一系列提问马上接踵而来,有针对他个人的,也有根据刚才庄颖的发言,而围绕他们两人发散的。 方时珩感到有点头痛——虽然一下子镜头和目光都到他这里来了,对于发布会这种场合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他还是希望媒体能多关注他出演这个角色本身的转变,而不是关心他跟哪个演员有什么互动之类的。 况且庄颖拉他下水,本身动机也不太纯。 这姑娘被自己拒绝过一次之后,没有继续死缠烂打,而是采用非常迂回的方式,以一种不过分亲密也绝对不疏远的“朋友”的姿态与他保持互动。 但正是这种所谓的“朋友”的姿态,才格外难缠。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总是很仔细地关注着他的动态,察觉他心情有异,就过来温声开解,发现他好像身体不舒服,马上递水递药嘘寒问暖。 方时珩委婉地向她表示过没有必要这么做,换来的是姑娘满不在乎的一句“大家都是朋友,朋友表达一下关心是很正常的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时珩若是继续严肃地拒绝,就会显得他自己不知好歹了。 这样的关系持续着,让方时珩常常感到不自在,好容易拍摄结束了,不用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才令他放下心来。 没想到发布会上庄颖又蠢蠢欲动。 面对媒体们提出的一些围绕着他们两人的问题,方时珩回答得很谨慎,三言两语打发他们,力求言简意赅,绝不说一些有余地发散的话,不给媒体留下发挥空间。 但是即便如此,炒cp的通稿还是很快登上微博热搜。 “你别看我,这可不是咱们这边买的热搜。”罗山接收到方时珩的幽怨视线,马上摆手撇清责任,“吹你演技的那个才是我们买的,通篇专注夸你,没拉没踩没碰瓷,你满意吧?” “那个倒是很满意,”方时珩有点不愉快地说,“这个就太过分了吧。” 他说的是热搜榜上挂着的“庄颖片场表白方时珩”的词条,点进词条,首先是著名娱乐圈营销号发布的点映会照片节选,里面是庄颖回答媒体提问,说方时珩的演技反差最让她惊讶和欣赏的片段。 方时珩记得这个情景,当时他明明目不斜视,用称得上端庄严谨的微笑看着台下的记者,并没有侧一下头。 可是此处营销号却故意配上了他侧头看王闻天发言时的照片,并故意剪切掉了旁边的人,看上去就好像庄颖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温柔地看着庄颖一样。 这条是主要带节奏的,此外词条热门上还有几条挂着外站链接的微博,点进去一看仍旧是炒cp的通稿,但是其中居然拉踩了袁鹿茴。 方时珩大为惊讶——这下他确认热搜应该不是剧组方买的,而是庄颖那边的手笔了,剧组没闲到要去主动拉踩一个八竿子打不找的偶像歌手的地步。 庄颖此举也让方时珩摸不着头脑——她是哪里来的直觉,把袁鹿茴当作了自己的假想敌? 通稿主要内容是夸奖庄颖与方时珩的互动亲密自然,踩袁鹿茴则是拿《Sweet Hour》做文章,说她表现尴尬,完全没有展现假想情侣间互动的亲密感,论般配还是庄颖更胜一筹。 方时珩有点无语——随便请请人就可以写出一大堆的通稿到底有什么用啊,她总不会觉得这样炒作一下,让观众觉得她自己跟方时珩之间更有cp感,就真的会让他们成为恋爱关系吧。 这算是某种精神胜利法吗? - 袁鹿茴看到这条热搜,也稍微有点不爽,刷着刷着情绪慢慢低落了下去。 是有意带节奏的人也好,是单纯的吃瓜群众也罢,不少人都在该热搜话题下面发表自己的见解。 认为果然庄颖跟方时珩更般配的言论就暂且不提,最不妙的是,话题下面渐渐混入了不少袁鹿茴的黑粉,夹枪带棒地拿先前八卦杂志的事情攻击她,节奏带得飞起。 “干嘛要跟袁鹿茴比?偶像跟正儿八经的演员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抱走努力又敬业的庄颖小姐姐,不约不约。” “污点偶像可以不要来碰瓷吗?” “某家是看着自己主子被雪藏太久所以坐不住了是吧?一有方公子的话题就出来强行倒贴,要不要脸。” …… 袁鹿茴又无语又无奈,明明自己才是最躺枪的那个,怎么现在倒好像是她的团队有预谋地在碰瓷了? 而且,这件事无意中戳中了她内心一直刻意回避的隐隐的不安——方时珩如今声名鹊起,眼看着逐渐要走向事业的巅峰,而她自己受到打压,未来风雨飘摇,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搞不好会就这么糊掉。 这样的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现在还能勉强追逐着他的步伐,会不会到未来的某一天,就连他的背影都触摸不到了呢? 袁鹿茴并不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挚而深刻的。 但是任何情感都需要稳定地维系,如果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那么哪怕再努力地想要维持,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渐行渐远直到无话可说。 这是她非常害怕面对的结果,也是近段时间以来,心中逐渐扩大的隐忧。 ☆、棒喝 “什!么!有男朋友了?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 视频那头, 本来乐呵呵靠在沙发上的袁母一下子坐起来, 敷着海藻泥面膜的脸整个凑近电脑屏幕, 表情混杂着想要八卦的急不可耐和跃跃欲试。 这个场景多少有点冲击,袁鹿茴默默离电脑远了一点:“忘记说了……” “这种事你也能忘记的吗?!”在另一个房间的袁父, 听到动静也一溜烟跑过来。 两个人一人占据半边屏幕, 架势俨然是要对自家女儿展开三堂会审。 “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那个男孩子是谁?我们在电视上见过吗?” “人品怎么样, 对你好不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插话的缝隙, 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问题, 最后双双发出了同样的咆哮——“所以说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因为一开始觉得还没有稳定下来所以没跟你们说, 后来就忘记了……”袁鹿茴被质问到风中凌乱, 悲催地抱着头嘤嘤嘤,“啊啊啊重点不是这个啦……” “那重点是什么?等等, 你先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 对方到底是谁?还有你们交往多久了?”袁妈妈追问。 “差不多有半年了吧……就是跟我在综艺节目里假扮情侣的那位……”袁鹿茴弱弱地回答。 “哦,那个男孩子啊……”袁妈妈以手抵额, 眼神犀利,表情严肃,面膜都随着面部肌肉耷拉下来,一副思考者的样子。 袁鹿茴紧张得直咽口水:“那个……妈妈你有什么见解吗……” “我觉得啊……” 袁爸爸这时候直接打断她:“孩子她妈, 你装什么深沉呢, 明明看节目的时候对人家小伙子满意得要死,还天天拉着我说如果真的是我们小鹿的男朋友就好了……” 袁妈妈生气了:“你等一会儿再拆穿不行吗!不装得严肃一点怎么能让小鹿明白隐瞒恋爱不报的严重性啊!” “老婆子我错了……” 爸妈在那边拌起了嘴,听意思应该是两个人对自己男朋友都挺满意的, 袁鹿茴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可以暂时放下来。 但是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所以你们现在可不可以听听我的烦恼了啊!” “说吧说吧!”爸爸妈妈这才热心地重新凑回屏幕跟前。 袁鹿茴郁闷地用手指绕着头发,把自己最近心里一直在纠结的事情说了出来。 然而听完自家女儿的烦恼后,二老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 因为觉得男朋友太优秀了,担心自己和他差距越来越大,会慢慢变得难以与他相配…… “喂……”袁爸爸眯着年轻时也迷倒过不少小姑娘的一双星目,拍案而起,慷慨激昂道,“这算什么烦恼啊!就这点小事还要来麻烦爸爸妈妈吗!他在不断向更高的地方前进,你呢?就这么原地踏步自怨自艾吗?那当然不行!觉得配不上就赶紧追上去别掉队啊!” “不要对女儿这么凶!”妈妈吼了爸爸一句,而后也正色道,“不过,我跟你爸的看法完全一致。” 袁鹿茴整个人蔫嗒嗒的:“话是这么说,我当然也知道啊,但是我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被公司关禁闭了,就算想赶紧增加自己的名气,也没有途径啊……” “难道你自己没有办法可想吗?一定要等公司给你灌资源?”妈妈一针见血地说。 爸爸一脸激奋地附和:“就是!你就一直等着依靠别人的力量的吗!笨蛋小袁!” 从小到大,父母对自己的教育方式就是这样的。 如果是自己拼命努力过了,却没有达成最终目标,爸爸妈妈都会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鼓励她,说小鹿已经是最棒的了。 但如果是一味只想着指望别人,自己却不想付出努力的话,他们就会狠狠批评她,像一脚把小鹰踹出巢的老鹰一样,逼着她去想办法,去用自己的力量解决遇到的问题。 是啊,自从成年后,很少再有遇到问题麻烦爸爸妈妈的时候了,所以甚至都忘记了他们教导我的最重要的东西吗…… 来自父母的当头棒喝,让袁鹿茴突然醒悟过来。 当初哥哥苦于没有转型令人刮目相看的契机的时候,不也是我鼓励他跳出现有资源的局限,自己主动去试镜的吗? 怎么相同的事到了自己身上,相反就忘记了,我还可以依靠自己这一点呢? “我知道了……”袁鹿茴感激地看着视频对面的父母,冲他们竖起大拇指,“是我不对!不该混吃等死等着别人来打捞!我会努力给自己创造机会的,一定不会被我喜欢的人甩到身后!” “这才是我们的女儿嘛。”袁爸爸和袁妈妈,在网线彼端欣慰地笑了。 - 道理是简单而浅显的,只要想明白了,袁鹿茴立刻就开始着手想办法。 公司打算把自己禁闭到什么时候是完全说不准的,就算终于肯把自己放出来了,还会不会愿意像之前那样投入很多资源大力捧她也是个未知数。 她出道有三年了,不可能再把自己放在新人的等级里混,是时候冲击金字塔的前列。本来今年上升势头很好,如果一直保持下去,是很有希望在年内跻身一线偶像的。 但是中途被摆了这么一道,想要顺势而上是不可能了。 那么还剩的一条路,是靠自己的实力,逆境涅槃! 袁鹿茴看了看手中的一沓手稿。 虽然以前的专辑里也有过自己参与创作的歌曲,但是都只是尝试了作词而已,完全由她独自一人作词作曲、一手包办的作品,这还是第一次,算得上是处女作了。 本来是打算当作生日的时候送给方时珩的礼物,现在想想的话…… 袁鹿茴心里有了个主意,轻轻一笑——作为生日礼物送出去好像不太隆重,不如换一种更有趣的方式送给他比较好啊。 她重新打开电脑和MIDI设备,仔细调试着通道,继续不断地修改着自己的作品。 想做得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我的答卷 不久后, 《暗眼》的演员名单正式确定, 进组、开机, 方时珩迅速转变角色,投入到新的一轮战斗中。 与此同时, 袁鹿茴也开始暗中进行她的动作。 “啊……《暗眼》这部剧的音乐制作吗?” “嗯, 对, 我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件事,老师你知道情况吗?”袁鹿茴握着手机, 认真地问。 电话对面的人, 是她在公司里的音乐老师, 本名姓王。王老师自己是个有独立工作室的音乐制作人, 平时也会承接一些给电视电影作品配乐的业务,受聘于他们公司做艺人的老师只是副业。袁鹿茴与她关系不错。 王老师想了想, 给出谨慎的回答:“配乐这种事一般是后期制作的时候才会进行, 现在时间太早,我的工作室这边没有收到他们的接洽……但是也不能说太绝对, 可能已经确定了别人,总之,我不确定他们的音乐制作包出去了没有。” “这样啊……”袁鹿茴为难地沉吟着。 王老师轻轻笑了一声:“怎么,小鹿, 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嗯, 我想争取一下,为这部剧制作主题曲!” 袁鹿茴想得很清楚,考虑到自己在正经音乐人的圈子里并不认识多少人, 既然都决定向自己的老师请教了,与其藏着掖着不肯坦诚,不如直截了当地把想法全都说出来。 王老师意外于她的直爽,原本带着笑意的语气也不由得认真起来:“是吗,那么你有好好准备吗?” “有是有的,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老师能稍微给我一些指点……”袁鹿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没问题的,来找我之前跟我说一声就好。”王老师很爽快地答应了,又压低声音悄悄告诉她,“我跟这部剧的拍摄公司有合作过,一会儿我把他们音乐总监的联系方式发给你,成不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那就真是太好了!”袁鹿茴感激地说,“谢谢您!” - 气温一天天转凉,今年这个充满着糟心事的烦闷夏天,在九月中旬一场断崖式降温中宣告结束。 一场一场的秋雨接踵而至,这是一个宣告“沉寂”的季节,而不是象征“复苏”的季节,但袁鹿茴却在这季节里期待着自己“复苏”的时机。 结合老师的专业意见和自己的想法,经过反复修改、打磨,她终于完成了那首包含着她的爱意、心血的作品。 但往对方邮箱里投稿过后,却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音信。 “当然不可能那么顺利啦。”袁鹿茴在内心安慰着自己。 她的邮件是匿名投稿的,并没有留下真实身份,也没有亮出自己所属的公司。第一,这是没有跟公司报备过的个人行为,她不想借助公司的名气,也不想节外生枝,第二,偶像歌手这种身份,本身的创作能力并不太被业界认可,说出来可能会让对方带上一点有色眼镜,相反帮了倒忙。 但是另一方面,一般这种大公司,都是有自己的渠道的,不太会接受社会投稿,匿名邮件也许点都不会点开就会被扔进回收站。 “该怎么办呢。”袁鹿茴坐在转椅上转着圈圈,感到十分烦恼。 方时珩作为大男主,是要全程跟组的演员,自从他进组后,偌大的家中就只剩下袁鹿茴一个人了。 尽管两个人还是没事就互发信息,联络从来没有中断过,但是从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同居生活中一下子抽离,没有寂寞的感觉是不可能的。 “抱歉,小鹿,只好委屈你了。”方时珩在电话那头说。 “不委屈不委屈,”袁鹿茴为了让他宽心,连连否认着,“我每天过得超级充实的,一点都不寂寞,你在那边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 “嗯,你也是。”方时珩感动于她的体贴,但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东西,“不过你这几天好像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袁鹿茴扭着手指,越说越小声,“就是,想做一件事情但是好像找不到门路来着……” “是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暂时不能透露啦。” 方时珩笑了笑,便不再追问:“好,那我不问了。但是如果实在需要帮忙的话,也一定要提出来,不要老想着一个人完成什么事,‘借力’也是很重要的。” “嗯,好哦。” 结束了通话,袁鹿茴握着手机,陷入了思考。 “借力”吗…… 她确实是想着,希望能够每一个步骤都不借助任何人的帮助,自己从头到尾一力去完成这件事的。 但是有时候,可能自己遍寻不到的敲门砖,别人稍微引荐一下就可以得到呢? 反正无论是作词、编曲还是演唱都是她亲自上阵的,作品确实是她一手完成的,那不就够了吗? 想通这一点,她再次联系了王老师。 王老师的工作室为很多影视剧创作过原声,在这方面门路很多,有了她的引荐,袁鹿茴的作品终于避免了在大量邮件中被忽视的命运。 而对方几乎是一听完这首曲子,便找上了她,洽谈后续合作事宜。 后面的一切顺利得有些超乎她的想象。虽然是她付出大量心血的作品,但袁鹿茴也没指望过它能马上就得到人家的青眼相待,原本以为还要经过大量修改,甚至她都做好了无论改多少次都一定要坚持下去的准备,没想到就这样顺利地通过了。 等着我的这份礼物吧!袁鹿茴迫不及待地想让时间快进,快进到电视剧正式上映,主题曲也终于可以披露到大众眼前的那一天。 - 每年的第四个季度,都是各行各业开始为这一年进行结算的时候,艺人也不例外。 去年的袁鹿茴刚开始崭露头角,在此之前的她不温不火,没什么大的名气,但背靠大公司也不用担心没资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日子,没有距离荣誉很近的机会,也没受过什么挫折。 因此她近乎单纯地认为,只要投票赢了,就一定可以得到荣誉,对于年终结算很是期待。 但去年那个擦肩而过的大奖第一次让她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此后的一年里,她更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得到了一些东西,也失去了一些东西,以至于回忆起来五味杂陈,却也无力指责什么。 只能一声叹息。 今年的她,知道自己注定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因此早早就放平了心态,无动于衷地看着群魔乱舞,关于年终颁奖和投票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但是偶像本人越不得志,死忠粉就会越打鸡血,这个客观规律是存在的。袁鹿茴的粉丝许久没有她的音讯,于是铆足了劲给她在各种排行榜上刷排名,虽然没到能得奖的程度,但粉丝的心意还是让她感动不已。 相比她的失意,方时珩在这一年里却迎来了事业上的转机。 《长夜之下》上映后,虽然因为题材不讨喜,票房并没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但方时珩在里面的“整容式”演技被称为影片最大的惊喜,业内好评如潮,大众口碑翻转,也成为这部作品几个最主要的话题点之一。 并且这部片子也准备冲击明年国际电影节的奖项,如果能够顺利拿奖,那么对演员来说无疑是一项非常亮眼的实绩。 袁鹿茴看着电视上接受采访的方时珩,温柔地笑了。 她跟方时珩,说起来就像正弦曲线和余弦曲线一样,高峰和低谷永远是相对的。 刚开始相遇的时候,袁鹿茴正在爆发期,人气急速上升,而方时珩苦于无法转型,戏路很窄路人缘很差,前路一片茫然。 而如今,眼看着方时珩步入正轨,事业蒸蒸日上了,袁鹿茴却遭遇挫折,无曝光无活动,不知道未来如何。 但是…… 即使是在他们之间还没有产生名为“爱”的情绪的时候,袁鹿茴也伸出手,成为了对方低谷中的那一束阳光。 或许这就是可以被称为“天作之合”的相遇,如今他们有了对方的全心全意的信任、陪伴和爱意,更加没有理由被打败。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强势回归 《暗眼》的拍摄持续了三个月, 加上后期剪辑、配音等等的加工, 终于面向大众进行公开宣传的时候, 已经是来年的四月了。 为这部电视剧的宣传打响第一炮的是主题曲的公开——4月的某个下午,剧组官方微博发布了先行版pv片段, 公布了这支名为《Proud of……?》的主题曲。 消息发布的时候方时珩正在公司里, 忙于别的事情, 他不是时刻都有工夫关注消息,还是在经纪人的提醒下, 才打开微博打算例行公事地转发一下主题曲pv。 只是罗山叫他去转发的时候, 面上好像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说起话来也是欲言又止:“你知道吗, 这可是……算了,既然是惊喜我就不剧透了, 你自己去看吧。” 方时珩有点摸不着头脑。剧组那条微博当然是艾特了他的, 他没费什么劲就找了过去。 --------------------------------------------------- @电视剧暗眼:你,为我感到骄傲吗?《暗眼》主题曲——《Proud of……?》先行版公开! “我如今做下这一切, 不是在奢望获得任何原谅, 也没有妄想得到任何敬重, 曾经做下的错事,它们就摆在那里, 罪恶就是罪恶, 做了再多好事也不能抵消一点一滴, 我是罪人,偿还再多也不够。 但是即便如此, 我却仍然有一个卑微的愿望—— 如果会有人,能有一点点,为我感到骄傲的话……” --------------------------------------------------- 微博配的这段文案,是男主角临死前的最后一段台词。 剧中改邪归正成为警方线人的男主角在最终决战里壮烈牺牲,背负着曾经身上的罪恶而用生命完成救赎的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长久以来深埋内心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世界上,会有人为他感到骄傲。 台词不可谓不熟悉,重新看到这段独白,回想起历时几个月的拍摄历程,方时珩也稍微被勾起了一些回忆。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了。他的目光已经浏览到了下面,写着创作者的地方。 作词、作曲、演唱者,熟悉无比的名字正显眼地出现在那里,全部都是—— 他的女孩。 这是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方时珩完完全全惊讶了。 以往什么事情都会与他分享,在他面前没有秘密的袁鹿茴,这回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对他提起过。 这是她给我的……惊喜吗? 方时珩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这短短的几十秒的pv。 为契合电视剧整体意境,旋律的主基调厚重却悠扬,前奏沉郁浓重,仿佛置身于孤寂的黑夜里,踽踽独行。 而人声出来的那一刻,清越的女声如同一道划破黑夜的光芒,拨云见日。 这声音既熟悉又仿佛不那么熟悉,袁鹿茴一改往日的唱法,就连发音方式,都有了细微的转变。 不同于唱那些口水歌的时候甜蜜清新的嗓音,袁鹿茴的声音清甜中有着回甘无穷的韵味,低吟浅唱,像一道山间淙淙的清泉。 行至水穷处,歌曲进行到高潮,声音中满溢的情感让歌声充满了厚度,如同一支从厚重积雨云中突围而出的穿云之箭,撕开山穷水尽,带来柳暗花明。 Pv影像上,苍鹰振翅,带着一声清越的长啸,击向长空。 周遭的声音和影像好像都去到了一个异空间,方时珩满心满眼都被这段影像和歌声占据,混合着难以言说的感动、狂喜、难以置信等等情绪。 他的女孩……在不知不觉中,成长到了这种高度。 要成为优秀的艺人。这不是她随便说说而已的空话。她已经于无声处拼命振翅,像那只苍鹰一样,飞向了更高远的天空。 几十秒的pv,方时珩爱不释手,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歌词都快烂熟于心。 仔细咀嚼一下歌词,方时珩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再仔细看看歌名,他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为他而作的曲子。 《Proud of……?》 看似是为了契合电视剧的主题而进行的留白,让观众思考“过去犯下大错的人未来做出伟大的事到底是否令人骄傲”的问题,点出了宽恕与救赎这个永恒的主题。 但这实际上也是袁鹿茴故意留下的,等着他去追问的答案。 方时珩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诶,你去哪儿啊?”罗山在背后追着问。 “回家。” 想见她的心情如此强烈。 想拥抱她的心情一分一秒也难以抑制。 方时珩直接钻进驾驶位,油门一踩,归心似箭地飙了出去。 跟着追下来但还是慢了一步,罗山和小张被绝尘而去的汽车喷了一脸尾气,经纪人气得骂骂咧咧:“这家伙!说都不说一声突然就这么跑了!” 小张担心地问:“要不我拦个车追上去,把他叫回来?” “算了,反正后面也没什么行程,今天高兴,随他吧。”罗山望着消失在远处的车,无奈地笑了。 - 袁鹿茴那边也几乎是微博一发布就得到了消息。 作为主题曲的作者,那条微博自然是要艾特她的,这样一来演员们的粉丝涌过来转发的时候,她这边也不可避免地会收到消息提醒,一来二去,她的微博立马就爆炸了。 比演员粉更高兴的是她自己的粉丝,一个个如同久旱逢甘霖,话题炒起来热评控起来,锣鼓喧天欢天喜地,活活一副要提前过年的架势。 不怪她的粉丝这么激动,大家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 一年了,快一年了,自己的偶像被打压、被嘲笑、被拉踩,粉丝们只要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嘲讽“过气老糊逼的野鸡粉不要到处跳”,大家不愿意他们的小鹿受着委屈还被拉出来嘲笑,就这么忍气吞声了一年。 而如今,他们的偶像竟然以这种姿态强势回归,凭自己一手词曲全包的完全原创曲,拿下黄金热门剧主题曲!扬眉吐气,大快人心! 粉丝们迫不及待地奔走相告——我们的偶像,是凭自己的实力也能给自己打开一片天的创作型歌手! 袁鹿茴慢慢刷着微博,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曾经遭受一边倒的恶评的时候,她满心委屈,甚至想自己开小号亲身上阵去跟别人对骂。 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后,此时再面对一边倒的赞美,她相反情绪不再有那么大的波动了。 网络上的唇枪舌剑,其实没有什么意义。比起在乎那些虚无缥缈、毫无缘由的好恶,更应该把时间和精力,留给真正重要的人。 袁鹿茴拿起手机,满心期待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哥哥应该,也看到了吧…… 这是送给他的礼物,不管别人如何评价,只有他一个人的看法才是最宝贵的。 绵长的“嘟——嘟——”声响了大概十几秒,袁鹿茴又紧张又激动。 电话终于接通。 “喂,哥哥!你有没有听……” “开门。”彼端的人言简意赅地说。 “啊?”袁鹿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依言愣愣地走到了大门边。 一打开门,自己便被猛然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整个人又一下子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方时珩双臂带起她的腰,高兴又激烈地转了一圈,用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力度,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小鹿,小鹿,我何德何能,能够遇到你……”他深深地把脸埋在女孩的颈窝处,无限依恋。 袁鹿茴也伸出手,攀上这个男人的后背。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再奉还给你,”她眉眼弯弯,“我又是何德何能,能够遇到你呢。” 答案其实就在两人的心中,他们很清楚。 能够走到一起的原因是——他们是一样的人。 不安于呆在安全区,而始终力争上游的人。 “那么,可以告诉我吗?”方时珩轻轻抵着心爱之人的额头,“Proud of……?”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方时珩执拗地抱着她:“想听你亲口说。” 女孩狡黠地眨眨眼:“那等合适的时机,再说给你听吧。” - 主题曲作为打响宣传的第一弹,一经发布,剧方马上买上热搜。 袁鹿茴这边,虽说当初投稿是自己的私人行为,但是正式开始接洽之后,她还是和公司报备了,后期的许多事宜,是在公司的默许和协助下完成的。 此时公司这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剧方买的热搜关键字是剧名和歌名,公司就不客气了,“袁鹿茴暗眼主题曲”“创作型歌手袁鹿茴”这样的词条跟进热搜,直截了当地开启吹捧模式,相关的通稿也立刻全网发布。 网路评价全面回暖,几大门户网站的高赞都是肯定她的创作实力的正面评价,就连黑子都不再出来拿所谓的黑料说事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黑粉跳脚,就会有大把的“正义路人”出来说他们酸,粉丝都不用亲自动手。 @芝士奶盖:有什么可酸的,人家就是强啊,歌曲就是好听啊~[13087赞] @海盐甜粽子:主题曲超棒,跟电视剧的主题也很契合,搞不懂有些人在酸什么,承认别人比你家主子优秀就这么难吗?[9562赞] 舆论就是这样,在无可置疑的实力面前,过往那些把她贬低得体无完肤的黑料、脏水,通通都变成了再也没有说服力的软绵绵的泡沫,就算有人拿着这些武器来攻击你,在众人看来也不过是酸气快要溢出屏幕罢了。 最高兴的还是要属粉丝,有什么是比偶像亲自出来打脸更爽快的事呢?如果有,那就是偶像不仅亲自出来打脸,还完完全全凭的是自己的实力打的脸,打完脸还没人能骂她,毕竟有句话,叫你有本事你上。 袁鹿茴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了,因为她马上又要忙碌起来了——上午公司会议,决定趁热打铁,赶着这波热度让她顺理成章地复出!推出她的第三张个人专辑! “复出这个词听起来怎么怪怪的……”袁鹿茴笑眯眯地跟人打着电话,“我呢,明明就只是‘休假’了一段时间嘛,而且这段假期我过得超、级、愉、快哦~” 对面是一如既往的正经:“你这语气听起来够欠打的嘛,不过现在你有的是得意的资本,欠打也无所谓了。” “哈哈哈是啊,真开心……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电话那头的人,把办公椅转了半圈,对着身后的落地窗,那窗上映出的面容——郑遥! 从原东家辞职后,没多久他就被挖角到了另一间娱乐公司,这公司虽然没有那么老牌强力,但是颇有野心,郑遥原先是个新人,现在带着不同往日的经验和老练加盟到这里,如今也在朝着资深经纪人的方向稳步前进。 他轻松地笑着抱怨:“不怎么样,现在的小孩个顶个的皮,动不动心里还有点小情绪需要人开解,难带,烦都快烦死了。” “还是我最好带了对不对?”袁鹿茴趁机自吹自擂。 如果不是认识和了解,恐怕一般人很难从这女孩的开朗中想到,她是从近一年空白期的恐慌中熬过来的吧。 这一年里他们偶尔也会聊聊天,但郑遥顾忌她的心情,多半还是鼓励和开导。有多久没有轻松地开过玩笑了呢? 思及此处,他故意很不给面子地说:“呵,得意什么?就属你最难带了。” 听着电话那头女孩超绝不爽的哇哇抗议声,郑遥愉快地哈哈笑着,不经意看向窗外。 雨过天青,碧空如洗,絮状的云悠悠飘过。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 ☆、大结局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 他们的人生可谓集齐天时、地利、人和。 目标放在国外电影节的《长夜之下》拿下两项提名, 虽然都没能最终获奖, 但方时珩红毯走了个够本,作为转型之作, 这份答卷也足以拿得出手。 在电影节之前的一个月, 《暗眼》正式播出, 口碑爆棚,作为男主角的他扛住了收视率, 新的剧本邀约接踵而至, 他如愿摆脱了偶像小生的身份, 开始往新生代男演员的队列里强势推进。 袁鹿茴同样一帆风顺。公司为她打造第三张个人专辑, 概念依旧前卫神秘,作品方面她自己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主打曲与知名音乐人合作完成, 专辑收录曲由她亲自参与其中,其中完全自主创作的一首抒情曲更是请来了业内有着上世纪“情歌王子”之称的前辈合作, 整张专辑不可谓不是精品。 而专辑打榜期间,《暗眼》正式上映,作为主题曲的《Proud of……?》完整版也终于解禁。 之前放出的先行版在网上已经有过一次热度,完整版出来之后, 音源才上架到各大网站中去。正式上架带来的是更大的流量, 凭借电视剧的热播和歌曲本身的优秀,下载量迅速蹿升。 再加上袁鹿茴的三辑曲也同步热播中,两边相辅相成、互相带动, 让她牢牢占据各大音乐排行榜的榜首。 - “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袁鹿茴把手上的饮品放回面前的茶几上,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毛毯,对着天上的星星感叹:“虽然是付出很多心血的作品,但我对它其实没什么信心……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真的是吓到了。” 方时珩把她搂着往自己怀里靠了靠:“不要怀疑自己。” 两个人正依偎在阳台的秋千里,看着晚秋时节的星星。 除开几个大大小小的露天阳台外,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封闭式阳台,空间很大,四处安置着一些不怎么需要费心的花花草草,白天进入这里就像一个阳光房。 天气已经慢慢变冷,晚风足以称得上是“刺骨”的程度,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放弃一起看星星的时光,这才把秋千从露天阳台上挪到这里。 隔着一层玻璃,星空虽然大打折扣,但他们很快从中发现另一种浪漫——面前的落地窗上映出两人互相依偎的身影,窗外的无边夜色和屋内的一室温柔相得益彰,连时间都跟着放慢了步伐。 “有这样的成绩,是多亏了你们的《暗眼》,”袁鹿茴谦虚地拉着方时珩的手,无比诚恳地进行着吹捧,“要不是这部剧这么优秀,让我有幸搭上了东风,就凭我的水准,肯定是不会有现在的效应的!” “你真的是太谦虚了,”方时珩一把反握住袁鹿茴的手,更加卖力地吹捧回去,“电视剧能够成功也是因为你们各方创作者的努力,剧情本身好是远远不够的,服化道剪辑配音配乐各方面的优秀都缺一不可!”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你演得太好了!” “如果没有你优秀的配乐的话再好的演技也无法散发光芒!” “不不不,都是因为你……” “哪里哪里,明明是你做得太好……”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大声,互相吹捧吹得快要吵起来,最后到了不争出一个谁的功劳更大就不肯罢休的程度。 还是方时珩抓着她的手,先一步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们在这里一本正经争什么啊,好幼稚……” 袁鹿茴不满地拿膝盖拱他:“不是你非要跟我争吗?主演的功劳肯定再怎么样都要比配乐大嘛!” “好了好了,打住!再说我们俩又要撕起来了。”方时珩笑着用手指在她嘴唇上点了一下,伸过手臂把女孩连人带毛毯一起捞进怀里来,“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袁鹿茴靠在他身上,稍微有点恍惚:“哥哥,刚认识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你这么会哄人呢……那时候感觉你就是个冰箱,又冷又硬,阿基米德都撬不起你的嘴角。” “你比阿基米德厉害。” “……就算是无脑吹我你也要有点原则好吗。” “你就是原则。” “……说不过你”袁鹿茴嘴角抽搐,算是彻底败给他了:“好想让我粉丝来跟你学学怎么花式夸奖我。” 方时珩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你让他们来,我开班授课,课程名称就叫‘带你见证宇宙第一美丽可爱清纯正直新生代实力派歌唱家袁鹿茴的一千万个可爱瞬间’。” “那么只有从你的培训班里毕业了才能拿到我的粉籍,不然不算真粉!” “对,就这么办。” “哈哈哈……”袁鹿茴毫无形象地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方时珩静静地看着女朋友无忧无虑尽情大笑的样子,目光温柔缱绻。 他淡淡地说:“不如我们……公开吧?” “啊?”袁鹿茴的笑声戛然止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公开什么?” “……”方时珩一脸你是不是在装傻的复杂,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在两人之间划过一个微妙的弧度。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是明示。 袁鹿茴有点不敢相信,激动地扑上前搂住这根晃来晃去的手指:“真的吗!” 现实问题让她很快又冷静下来:“这样不好吧,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万一一公开,你的人气受到影响怎么办?现在的你可是正在飞速上升中啊……” “我明白你的顾虑,”方时珩点点头,“但我是这样想的……” 他坚定地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把‘偶像’本身当做一个‘商品’来看待的话,粉丝喜欢的,无非是我们作为‘商品’所展现出来的不同的特质。因为公布恋爱而流失的粉丝,他们所喜欢的卖点,不过是‘单身’罢了,可是‘单身’不是我想贩卖的特质,‘才华’‘演技’‘实力’,这才是我想让人们喜欢的。你也是一样吧?” “嗯。”袁鹿茴点头。 “那么,”他做出结论:“因为谈恋爱就不再支持我们的粉丝,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同样,因为公布恋爱就大量流失人气,说明我们自身缺乏核心竞争力,不能以才华和实力去获得支持。” 这样的通透,不愧是我爱的人。袁鹿茴赞许地看着他,点点头。 “既然你想好了,那么就公开吧!因为我也希望……能和你一起得到祝福。” - 得益于多方合作共赢的结果,今年两个人在各自的领域成绩都非常不错,方时珩凭借《暗眼》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和人气奖,袁鹿茴则入围了最佳女歌手、年度最佳单曲和年度最佳专辑的角逐。 “那么问题来了……”袁鹿茴煞有介事地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提问,“谁表白?” 方时珩坐在餐桌的另一头,一脸严肃:“当然是我。” “你们演艺颁奖典礼在前面,我们音乐颁奖在后面,什么都让你说了,我岂不是没什么惊喜留给观众了?” “可是示爱不是应该由男方主动吗?” “那倒也是……” 两人杞人忧天地为谁来公布恋情的事争论了几个星期,事情居然自己解决了——今年的音乐颁奖礼时间调整到了演艺颁奖礼之前。 经历了之前的擦肩而过,今年终于成功拿下年度最佳女歌手的袁鹿茴,在粉丝与同僚的祝福中度过了非常愉快的时光,而接下来,就到了令人期待的时刻—— 12月29日,国内地位最高的演艺赏电视网络同步直播。 方时珩跟《暗眼》的团队班子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热场歌舞映在眼里,走马观花似的过去。他在心里紧张地为一会儿如果获奖之后要怎么表白打着腹稿,并不记得自己看了些什么。 饰演女主角的演员凑过来跟他聊天:“方老师,在紧张吗?” “嗯,有一点。”他并不遮掩,坦白地承认。 时间在微微的紧张中一点一滴流逝,终于到了他的决胜时刻。 男主持煞有介事地吊着全场观众的胃口:“最佳男主角是——是谁呢?让我悄悄先看一眼,啊!是这个名字!” 女主持人笑着催促:“不要卖关子啦!” “怎么说呢,这个人选我一点都不意外啊——”男主持刻意拖长腔调,让现场气氛酝酿到合适的时候,拿着台本的手猛地向下一挥,“好,正式揭晓吧!今年的最佳男主角是凭借《暗眼》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时珩!” 心里绷紧的弦,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了。 会场内音乐骤起,彩带金箔自会场上方洋洋洒洒飘落。 一束灯光精确地选中席上的方时珩,并跟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通往这个最高峰。 方时珩在话筒前站定,接过奖杯,无限感慨地注视着这个他为之向往和奋斗的舞台。 “刚刚在台下的时候,小乔问我是不是很紧张,我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站上领奖台,放在一年多以前这还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开场一段自黑,台下有些观众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方时珩轻松地笑着继续说,“所以能够站在这里,我由衷地感谢很多人。感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参与,感谢《暗眼》团队的全体成员的努力,感谢我的家人,感谢公司里一直以来陪伴在我身边的工作人员……” “此外,还要感谢一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说到这里,方时珩刻意停顿了。 媒体从这个停顿中敏锐地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纷纷屏住呼吸,严阵以待,准备捕捉接下来的瞬间。台上两位主持人煞有介事地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观众席则更加直白,直接急不可耐地发出一片“哦——”的疑问声。 短短几秒,吊足了胃口。 方时珩狡黠又不失风度地笑了一下,缓缓地说:“没有她的鼓励和陪伴,我可能仍然在迷茫中徘徊,是她给了我向前一步的勇气,是她拉着我踏入深海。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对我说,即使是玻璃的碎片,也一定是某些人眼里的星星,所以我想借此机会告诉她——” “很高兴遇见你,成为你的星星,我感到非常幸福。” 台下一片哗然,观众们起先是错愕,而后后知后觉地,从零星的局部开始响起掌声,到最后串成全场祝福的海洋。 方时珩心满意足地,向着台前走了几步,对着台下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后迎着全场的鲜花、掌声和祝福,慢慢从这个不留遗憾的舞台上走下去。 一切看上去都如此圆满。 然而记者们却有点小崩溃——他们翘首以盼,就等着方时珩接下来明确地公布那个人的名字,坐实恋情,可这人却高调地表完白,就施施然地下了台。 这导致颁奖典礼结束后,他的团队在场馆外遭遇大规模围追堵截,记者们恨不得把话筒塞他嘴里,逼问出对方的名字。 罗山气的不行,一边咬牙切齿指挥着司机,以蛇皮走位绕开媒体跑路,一边指挥着公关准备干活,同时还不忘扭头恶狠狠地吼方时珩:“媒体现在猜了不下二十个人选了,我们公关快压不住了,你再不说他们就要开始瞎写了啊!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啊!” 方时珩老神在在地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月色:“今晚零点,他们会知道的。” - 君子不食言,零点一到,话题中心的方时珩终于不疾不徐地发布了一条微博。 @方时珩V:Proudof……? 吃瓜群众急得抓耳挠腮,大家都知道这是他主演的电视剧的主题曲,但并不清楚方时珩这个时候发出这个主题曲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事件的另一当事人——袁鹿茴却心领神会地笑了。 这是她当初留在歌名里的,等着他来问的问题。 而现在终于到了回答他的“时机”。 手指轻点两下,确认转发。 @方时珩V:Proudof……? @袁鹿茴V:You.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这篇的初衷就是想写两个努力又上进的人,陪伴着彼此经历高潮和低谷,在互相的鼓励和影响下成为更好的人的故事~ 最后的“Proud of you”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结局,甚至可以说是先构思好了这个结尾才有的这个故事……不知道心中的想法有没有好好通过文字传达出来,总之非常感谢每一位留言的小天使!希望下篇我们再见!